面对柳四沟村混乱不堪的局面,最着急的莫过于责任区书记汤升。各项工作无法正常开展,连起码的民主议政会也开不起来,老百姓有什么事都来责任区找他,弄得焦头烂额,严重影响了其他工作的正常开展,得赶紧物色一个临时主持两委工作的负责人才行!全村30多个党员,老弱病残、80岁以上的有10多个,五老六十的有十四、五个,只有七、八个年轻力壮的还都在外经商打工,平常家里没事很少回家……青黄不接,后备力量严重缺乏也不是柳四沟一个村的问题,责任区十几个村不同程度的都存在这个问题。齐大贵他们就钻了这个空子,积极活动参加村委主任竞选。自古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柳四沟村的事情搞定再说。掂量来掂量去班子里也没有个合适的,怎么办?向牛三运汇报,牛三运哼哼叽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别是事不是事的都来烦我!”
这天都晚上10点多钟了,汤升刚要躺下休息,突然手机响了几下就挂断了,拿起一看,号码不熟悉,不接吧,怕有什么要紧的事,耽误了,可不得了;接吧,又怕是外地骗电话费的长途,正在左右为难,他老婆半梦半醒,揉着眼,阴阳怪气的说:“老汤,来了电话怎么不接,是不是相好的,当着我的面不方便接?”
汤升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成天瞎想些什么,我被柳四沟村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你肃静点好不好?”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一下又断了,还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这回汤升毫不犹豫地回了电话:“喂,那位,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哭泣声:“汤升书记吗,怎么不接电话?我是柳四沟的马六子,俺爷爷病死了,明天一大早得去火化厂活化,需盖村委的公章,明早5点以前你把村里的公章和火化证一起送过来,千万别耽误了事!”
汤升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小子死了爷爷也没哭糊涂,挺会算账的,找我办事只给我振一下铃还让我给他回电话,连这点话费也算计,真他妈的抠门!
韩全跑了以后,为了防止出不必要的麻烦,柳四沟村两委的公章,汤升自己拿着,大小事自己管着。这样以来,麻烦事就来了,结婚的、办娃娃证的、迁户口的、发展党员外调材料的、林业砍伐证的等等,什么事也找他。有的老百姓也不管半夜三更、星期天不星期天,反正有事就给打电话,稍有迟疑,就到处说他的不是,弄得汤升六神不安,还不落好,再不找个负责人是不行了。让谁当负责人,汤升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眼前一亮,不行让村西头卖馒头杀狗的柳二梓咋样?
汤升和他打过一次交道。韩全当书记时,在村里吃红烧狗肉时就是吃的他家蒸的馒头,馒头的样子虽不好看,有点黑,但味道很不错,挺筋道,没掺任何添加剂,可以放心的吃。一打听,许多群众说,柳二梓为人正直、公道,又当过兵,在部队就入了党!
唉,就是他了,只能“矬子里选将军”,将就着来吧!
天快亮了,汤升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汤升揉着红肿的眼睛兴高采烈地来到牛三运的办公室。
牛三运正忙着拾掇一盆新花,那花长得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挺耐看的。
汤升对花没有多大兴趣,也叫不上名来,见牛三运那认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一个成天吆喝干大事的大男人捣鼓一盆小花多有损身份啊!
由于敲了几下门牛三运还没来及同意汤升就闯了进去,牛三运心中十分不悦,把那盆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凉台上,洗了洗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几张擦试着,然后走到挂衣镜前理了理头发,懒洋洋地坐到老板椅上,板起面孔,抑扬顿挫地问:“汤书记,又有什么大事?”
这段时间汤升学精了,对付牛三运的最好办法就是责任区大小事都向他汇报、请示,都让他知晓,都让他拿主意,这样他就不会睁着大眼说瞎话,乱指挥了!
牛三运也看懂了汤升的心思,又开始发脾气了,你是责任区书记还是我是责任区书记,我考虑得是整个古镇的事,你怎么一点工作主动性积极性也没有!
汤升笔直得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抚摸了小平头一下,唉声叹气地开了腔:“牛书记,柳四沟村再不找个负责人是不行了,我都累死了!”
“是该找个负责人了,牛孩儿这人咋样?也算是老支部成员了!”牛三运这才抬起头,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盯着汤升问。前几天的一个夜色朦胧的晚上,牛孩儿左胳脯窝里夹着一条烟,右手提着两瓶酒硬闯到他家里,“毛遂自荐”当书记:发誓要改变村里的混乱局面,全心全意的为老百姓谋福祉。
牛三运对他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很支持,但对他提着烟、酒来很反感,令他如数提回去。但牛孩儿还是给牛三运留下了好感,危难之处显身手该有两下子吧!汤升一说柳四沟村找个负责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他。
汤升不由得看了牛三运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心里着急得很:他怎么能想到牛孩儿?现在柳四沟这样自己还能应付一下,要是让牛孩儿干上书记,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所欲为了,责任区根本无法管理他,会出大漏子的,那么责任区就不用干别得了,光给他擦腚也弄不利索!
汤升实在沉不住起来,也顾不得牛三运的态度了,霍得站起来,冲着牛三运斩钉截铁地说:“牛书记,牛孩儿这人不行!别看他能说会道,也有办法和思路,是老支部成员,村委副主任,但私心太重,太自作聪明了,成天打自己的小九九,小算盘,不把群众的事放在心上,老百姓根本不买他的帐,要让他主持两委工作,柳四沟会雪上加霜,更加乱套的!”说完盯着牛三运不放松,话中有话地说:“他活动得挺厉害的,也找过我好几次了!”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牛三运铁青着脸脸质问汤升。
“牛书记,你别误会,我啥意思也没有,就是不同意牛孩儿当书记,因为他根本不是当书记的料!”汤升再也不看牛三运的脸色行事了,就把自己昨晚想得一五一十全端了出来:“我看柳二梓就不错,30多岁……”
牛三运沉思了好一会儿,汤升讲得也许是实情,他毕竟在一线工作,比自己了解得深、了解得透,只好无奈地点了一下头,慢悠悠地说:“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村里这样乱,没个负责人不行!用不用柳二梓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得向魏书记汇报再做定夺?”说着站起来,就要去魏民生的办公室。
突然,责任区的温红红和村官小张慌里慌张地跑来了:“不好了,汤书记,马旺旺搬到学校里去了,说盖学校时,欠他2万多块钱的工钱!”
汤升还没来得及表态,牛三运大声嚷嚷开了:“胡闹,一码归一码,学校欠你工钱要工钱,住到学校里干什么,还是不是党员?一定要严肃处理!”
“汤升,你赶紧去处理这事,马上让他搬出来,否则对他不客气!”牛三运眼睛瞪起来,一挥手,态度坚决地说,“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别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