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雪儿意识逐渐清醒,手掌触摸的第一缕空气却不再是淡淡的霉味儿,虽然有些凉,却更加清新和接近阳光。地上的雪,白的耀眼,只能听到雪被压迫的咯吱声,而脚却没一丁点触感,大概是有人在背着她吧。
江雪儿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是那般美好和友爱,就如童话世界一样温暖和热,如果再有个王子,那就更好不过。
感受着男人忽高忽低的肩膀,还有淡淡的体温,忽然有了种不想下去的感觉。
嗯,父亲真是瘦了好多,以前可不这样,想来为了自己吃苦受累,骨头都硌人了……她这样想着,眸子里淡淡的一摸忧伤,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窃喜。
“雪儿醒了,感觉好点了没?”
那声音,分明就是父亲的声音,江雪儿急忙扭过头,看着那狼皮大衣的身影,哪是她熟悉的林森,分明就是江树,那充满慈祥和关爱的眼眸,假不了,那是谁在背着我呀!!!
正当江雪儿诧异不已,身下的人却停了脚步,小腿微微弯曲,把江雪儿放在地上,“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如今醒来真是万事大吉。”
江雪儿惊奇的看着笑眯眯的林森,“我这三天都是你背过来的?”
“对啊,不然你还能溜达过来呀。”林森一阵好笑,这江雪儿睡了一觉,醒来问的问题却是如此汗颜,是不是傻了。
“那我爸……”
“你爸背上不是有伤吗,自然不能背你,”林森抢先说了一句。
“哦,”江雪儿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两只小手不断的拾弄着衣角,眼里愧色更深,她当然知道父亲的伤,只是不能说出口,因为她说不出口,她拖拉江树的太多了单单是语言已不足以说声谢谢,更何况江树也听不得这一声谢谢。
没在多想,思路转移到事情上来,自己一黄花大姑娘,长大以来,就是父亲也没过多的……可自己竟然在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身上趴了三天,三天啊!
看着低头不语,更不知想什么的江雪儿,林森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啥美事儿呢?雪儿。”
“啊?没,没什么”雪儿一个激灵,急忙搪塞几句,充林森笑了笑,眼神躲闪开来。
林森一阵惊疑,拉起江树跑到一边,随即一脸凝重的说道“我说江叔,你发现雪儿的异常了没有?”
“雪儿有异常?雪儿怎么了?”江树一听雪儿出了问题,当下就要调头回去检查一遍,林森一把拉住冲动的江树,这才说道“叔,叔,你不觉得醒来之后有点呆吗?以前雪儿可不是这样子。”
“唉!”江树沉沉叹了口气,“遇见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也不好受,毕竟骨子里都是和平美满的人,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见,以及体会那种草芥人命的即恶感,毕竟这反差太大了!根本不是一觉醒来,就能消化的了!哪怕是我,当初提起屠刀的时候,那种心悸也让我几度不能入眠,更何况雪儿一姑娘。”
看着那满脸沧桑与愁苦,林森陷入沉思,可有些事总需要面对,有些事也不是时间消磨的掉。
就好比哪天,你看见你最亲近的人疯狂的杀死了别人,你当时害怕极了,难道你过后就不会害怕?你觉得想来三十年直接消磨掉,可真的能吗?有些东西,时间是没办法的,它只能把你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深深掩埋,一旦哪天当你再挖掘到它,那种不敢面对的感觉会再次压向你的神经,因为这就是梦魇。
或许,雪儿也存在这种梦魇,“叔,我劝你,还是问问吧,那是你的女儿,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辈子逃避下去吗?”
“可是,我怕我刚刚说出口,雪儿就,”江树没敢说下去,因为那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他更无法面对雪儿的恐慌,也不敢看到雪儿变得疯癫,那太扎心,太痛苦。
林森也明白江树的意思,他何尝想去掀开雪儿的伤疤,杀人和看见杀人是两码事,因为不能感同身受,可真的能逃避吗?
“你不说,那我来做这个坏人,如果真的会疯,那我活着,她,就活着,这分量,够了吧。”
望着唯唯诺诺,犹豫着的江树,林森一句话不外呼一棵重磅炸弹!
“如果雪儿疯了!我就杀了你!”
这一刻,林森丝毫不觉得江树是在开玩笑,因为那眼神太真实了,**裸,不假思索,以及凶猛异常。
“呵!”林森一把拍开江树紧抓自己脖颈的手,转身向雪儿走去,姿态毫不扭捏,态度坚定。
“等等!”正当林森来到江雪儿身边之际,江树的声音从后边想起!
随即看着江树一路小跑,眨眼就来到林森身边,一把就将林森揪开,“那是我的女儿,”
林森一阵傻笑,果然,这父亲是无可救药了,林森也正是看中这一点,他在赌,赌这慈父的爱到底有多深沉,果然,深不可测啊。
江树的话霸道,且没有回旋余地,可听在江雪儿耳朵里却那么别扭,什么叫那是我的女儿啊,就好像我和林哥有啥似的,别说没有,就是有,有点也没啥呀,真的没啥呀,再说我更不可能把老爹给扔了呀!
思路所转之快,却听得江树的语气异常坚定“雪儿,来告诉爸,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啊?哪天呀。”
“就是你昏迷的那个夜晚。”
“就是你杀人的那个夜晚?”感情自己是想歪了呀。
“呃!!!”江树真的是哑口无言,杀人,这么重的字眼,如此随意就说出来了?真的不给一点反应吗?那些整天喊打喊杀的人们,恐怕拿起刀的那一刻,手也会抖三抖吧,可这看到了那无情杀戮,事后想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会真的傻了吧。
“爸爸,你不用担心我,事到如今,我已经看开了,”
“此时必定不是寻常时期,我们都成了小白鼠,又何必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要说,也只能是天地不仁,人心不古,如果善良的人,还坚持本心的对错,也不过是沦为鱼肉,我,也不想死呀,虽然我的善念还在挣扎。”
“看开就好,看开就好。”江树激动的说不出话,最后就只如复读机般重复这点。
“饿坏了吧,你三天没吃东西了,走,爸带你找个地方,烧点肉吃,这两天我们在路上还捡了个山鸡,就等你尝尝鲜呢。”江树高兴的拽起江雪儿的手,可刚迈出一步,江雪儿就跪倒在地。
“怎么了?雪儿?”
“没事,我没力气了……”江雪儿给江树一个安心的微笑。
“没事,爸背你!”江树如蒙大喝,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江雪儿上来。
“不,我要他背,”江雪儿指了指一边闲的蛋疼的林森。
“哈?你让我背?”
“嗯。”
“不背!这三天老子都累死了,让你爸背!”
“我爸背上有伤……”
“可是我很累……”
“我爸背上有伤……”
“可我真的很累……”
“我爸背上也真的有伤……”
“可”
“可什么可,背不背”
“不背,”
“林哥~哥~”
“唉唉,好好好,真是服了你这丫头了,睡了一觉起来变得这么猴精,行了行了,背,背还不行吗。”
江雪儿一下被林森驼上了背。
其实,在这家伙的身上,也是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