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既然风雷起 > 第七章 饮你残酒一坛 断我心事几重
    少年郎自此也有小娇娘,大手拉小手回到家中,与老瞎子正撞一个满怀。老瞎子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嘴里不由啧啧称奇。

    温似笑吟吟地对小姑娘说:“这是个老流氓,最喜欢欺负小姑娘,如果他要是敢动你,你就喊非礼!”

    吓的真真脸都白了,小脸上五官皱在一起,心道:“这不是才出狼窝又进虎穴?”这般姿态惹的那左老剑仙又好气又好笑,拿手指了指温似:“你单独进来,我与你有话说。”

    温似把袖一甩,大刺刺地往屋里进,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泥。小丫头登时破涕为笑,温似听在耳中,嘴角咧开,也不回头,整了整衣衫:“你自去另一间房收拾床被,有事我再叫你。”

    进到屋里,老瞎子手里拿着一块造型古拙的令牌,通体幽青,上面布满了鬼花符一样温似不认识的文字,另一面绘制了一枚小剑。

    温似坐下来端详了一阵子:“什么事?这东西莫不是什么仙家宝贝?”

    老瞎子没言语,忽然往温似心口点了一记。温似只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皮肤钻了进去,然后安静的蛰伏在心脏里,很舒服。

    温似定定的看着老瞎子,等待着他的解释,可老瞎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小令牌递给了温似:“收好,不要弄丢。”就神游物外,看样子不准备再多说一个字。

    温似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老瞎子又怔了一会,问道:“飞蛾扑火,不听劝阻,最终火也未灭,道消身殒,何以评之?”

    温似晒笑一声:“你怕真是老糊涂了,那飞蛾若足够强壮,油灯也好蜡烛也罢,其实都是扑的灭的。”

    老瞎子又问:“可那飞蛾本是呆蠢之物还则罢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与那世间顽夫有何区别?”

    温似复又笑:“为士者自当仗节死义,亡国将也常马革裹尸,就算那市井泼皮,也曾有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你怎知彼事不可为,彼人偏为之?你们修行不就是为了从心所欲吗?你教我的话,怎么你反倒忘了?”

    老瞎子揣起了袖子:“小子说的有理。”

    复又思忖了一会,说道:“原来这修行之事,人人争先,也当为后辈留些许参考,让他们知道何事可为,何事暂时不能为。”

    温似一拍手:“妙!老头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个“暂时不可为”好似掉进了那点豆腐的瓷瓮,真是又酸又腐,一点都没有高人风范。”

    老瞎子咧了咧嘴,温似呆了,心道这老头莫不是吃错药了?他竟然笑了!?

    “有三句话要与你交代。老头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身如舟,意如桨,缺一不可。”

    “术乃小道尔。

    没我强的时候,要低头。”

    温似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嘴上仍是打着浑:“怎么都交代上后事了,你不是向来爱吹嘘说自己最厉害了吗,还有什么比你强不比你强的,我哪知道你有多强。”

    老头和善地笑了笑,:“我有多强?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看好了。”

    似花了眼,老头已经消失不见,但诡异的是温似有一缕意识随着老头直入云霄,来到那青冥九天之上。

    老头抬起了头,轻轻振了振衣袖。

    天空似有所感,骤然阴沉,似有万吨海水倾轧而下,模糊间一座门户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一道电光划过,霎时这方天地如置身雷域电网,滋滋作响,触目惊心。

    温似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切,仍觉肝胆欲裂,口不能言,心脏几乎停跳。

    老头睁眼了,温似奇怪的发现,老瞎子是真的不瞎,但是他的眼睛里和周围一般,遍布着紫色的雷霆,骇人非常。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吟:“剑来!”

    不知从何方天际划过一道流光,极快又似极慢,划破那碧海长空,被老头紧紧拿在手中。

    似真似幻间温似听得老头唱到:“本是河中一尾鲤,点额化龙凡未去,今日试把天门跃,不成归来伴凡鱼。”

    铅云下灰蒙蒙的沉郁亮起一道白芒,正似那潮头浪尖排山倒海而去。摧枯拉朽般斩开这一方黑暗,天光微微探出。

    老头再斩,堂皇剑气把那乌云扯的七零八落,再也掩不住那琉璃天光。

    “这老头真他娘的猛,他要渡劫飞升了吗?”温似震撼的无以复加,心中喃喃自语。

    更幽深处似被老头挑衅激怒,白日生电,化而成一双臂盘踞龙蛇的巨人,手持一柄大剑劈斩下来,虚空中陡然出现一条条黑色的不规则裂缝,不堪重负的空间爆豆般炸响不停,那巨人携带天威大势滚滚而下,老头孤零零立在风暴当中,下一秒就被淹没在剑威雷狱下。

    “温小儿,且看清记牢老夫此剑!”

    “开天!”

    嗡鸣声大作,一束白光山岳般拔地而起,拦腰将那巨人分为两半犹不罢休,狠狠撞击在看不见的天幕尽头,一道红光一闪即逝,剑光缓缓隐没归于无形。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老头忽然失心疯般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口鼻眼中已经是鲜血淋漓,大喝一声:“温小儿,给我看清楚此方天地!”

    “再开天!”

    那森然剑光再一次对上那看不见的屏障,老头虚空中一往无前向前冲去。

    “给我开!”

    温似只觉得来到这方世界以来心头一直有一股憋闷的感觉,无关境遇,此刻他终于找到了源头。

    那穹隆顶上赫然亮起红线,继而红线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浮现,分明是一方遮天大网!

    这是一方牢笼!这方天地,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下,剑光缓缓被那红色大网消弭。

    老头犹自咳着血,身体已经开始像沙化般慢慢消散,右手轻轻往剑上一拍,说道:“自当好自为之。”

    温似意识随着那剑体自九宵云外直坠而下,落回地面。椅子上犹如大梦初醒般震了震身子,往向门外,那院子当中赫然插着一柄剑。

    “公子!我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真真别的不会,手脚还是很勤快的!”

    温似抹了抹脸:“你去路口随便买些吃食,银钱在你那屋床下箩筐。”

    “哦,好的。”

    目送小姑娘开心的蹦跳着拐出院门,温似来到老头床前摸了摸,缓缓坐下。

    打怀中掏出了老头留给自己的小铁牌,仔细端详了一会,翻来覆去发现实在是看不懂,只好扔在一旁。随手抱起老头喝剩下的酒坛子,低头看了一会,猛地抬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

    早已经心神崩溃脸色煞白的温似嘟囔了一句:“原来真他娘的,是神仙啊。”

    有一滴眼泪,和着嘴角的酒渍交融。

    一头栽倒,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