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师兄弟两个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完整地侧头贴在木门上,但李香橙害怕太用力会把这已经破损发烂的木头顶倒下去。奇怪的是屋内不止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而是动静全无,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般。
“他们这么久没见面,总要叙叙旧的,你这样偷听不太好吧。”
身体被火堆烤的暖洋洋的,李天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其实比起谈话内容,他觉得李香橙这么大的动作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脑海中还时不时浮现出刚才那只怪物的丑陋模样,他不禁又感到有些反胃。
……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凌子易已经站起身,在凌虚止面前来回的缓步走动,“你自己一个人还不轻松?为什么当初要把他救下来?可不要说你完全不知情,只是一时兴起。”
“我不会说那种无聊的借口。”凌虚止面无表情地轻轻拍着右手的手背,“当初救下他,只是为了留条退路。”
“呵,现在这个世道,谁还有退路可言?不是你救了他,而是他已经是你的命数!这个冬天很难熬,这点对谁来说都一样,幸存者的数量直接就少了一半还不止……刚才我说你可以北上对吧,其实只是开个玩笑,军方也已经可以说是不存在了。”
并没有诧异的感觉,凌虚止轻轻点头,“哦,这样的吗……”
“一方面实验没有进展,还有物资问题,这个冬天激化了矛盾,北方分裂后打了好几场战役,结果简直惨不忍睹。”
凌子易闭上眼连连摇头,“这种时候人们都还在内战,很可笑吧,至于国外的情况,那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全都被丧尸给攻陷。”
静静地听他说完,凌虚止终于锤着腰站起身,“那么多幸存者的情况你知道,军方的情况你也知道,连国外是什么情况你都知道,你这样无所不知是已经成仙了吗。”
凌子易轻笑着摊了摊手,“我没那么厉害,只是眼睛比较多而已。”
这个解释很有说服力,凌虚止也就懒得去想他是通过什么渠道了。两人面对面站着,他抬手用力将眼部的符灰抹掉,确实是熟悉的味道,但他不知道这画的是什么符。总之很有效果,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
“现在天下能人异士尽出,你想躲到什么时候,而且你觉得自己躲的了吗?”
脚上踢飞几块小碎石,凌子易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知道岐族吗,至少听说过吧。”
“嗯,巫蛊大族,族里的女人几乎都会蛊术……我记得这个是传女不传男的。”
其实这个神秘部族恶名远扬,但流传出的信息非常少,凌虚止的了解也只有这一句话和大概的位置了。冒犯部族者自然都是要惨死的,唯一幸运的是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凌子易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他去这巫蛊的发源地去查找线索。
“话说这把木剑如何,好用吗?”
伸手拿起靠在床边的木剑,凌子易不由得有些睹物伤情,“和小时候看到的还是一模一样啊,半点污秽不沾原来是真的。”
“确实不错,斩那些丧尸的时候有如神兵利器……你要用的话就给你好了。”
凌虚止任由对方转移话题,“不用在意我,这东西没什么的,有它轻松一些,少它也不会怎么样。”
“不不不……这是师傅传给你的镇观之宝,自然是归你用的。”
像是犯了什么大忌般,凌子易连连摆手,“但是你要小心保管,这把木剑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千万注意……不过话虽如此,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会是你那位同伴。”
再次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样平淡无奇的木剑,凌虚止将它放到旁边,眉头始终舒展不开,“你对他很感兴趣,应该可以说是执着了……可是为什么,他应该没办法把免疫感染的能力分享给别人。”
“对,但是……”凌子易的脸色变了变。
“如果到时候要杀死蛊毒的母体,可能需要用他。”
……
屋内屋外仿佛隔绝成两个世界般,因为许久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李香橙只好放弃。她缓步走到火堆旁边坐下,和李天远一起吃点东西。如果真的去推想,可能性只能是师兄弟两个在里面睡着了。
“为什么你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他们的师门背景吗?”
李天远将空掉的饼干包装袋放到旁边,从刚才到现在,对方的反应都到有些焦躁的程度了。
“不是,嗯,也有一部分吧。”
李香橙喝了点水,秀眉微蹙地盯着凭空燃烧的火苗,“更重要的是,他的师兄看起来不简单,或许已经掌握了什么关键情报。”
然而说到这里她就发现机会正好,于是坐到紧挨着李天远身边的距离,“你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如果有机会找到幕后黑手的话,你会去吗?”
凌虚止的态度很模糊,这点其实两人都清楚这点。
“这种事情可能吗……”
虽然想痛对方挪开一段距离,但李天远知道那是徒劳。
“就是假设有可能的情况下啊。”
“那我也不知道……就算能找到幕后黑手又怎么样,死的人就是已经死了……”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在意料之内了,李香橙重重地深呼吸一下,仰面躺倒在地上。抬手盖在闭着的眼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坚持下去了。
……
虽然这时候已经知道门外没有人在偷听,但凌子易说话时还是把声音压的很低,“你那同伴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因为面前的师弟始终盯着地面,所以他很轻松地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你刚才说的有几成把握。”
凌虚止觉得如果事情真的就像说一句话这么简单,那倒也不需要特别指名谁去做了。李天远只是个普通人,况且那蛊毒的母体是什么样的存在更是个谜。
“不能说有没有把握,而是要说能不能做到……反正很艰难就是了”
“你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想让我去做这件事,但是最后又告诉我很艰难……说起来你自己怎么不去。”
“这个你就要相信我了小师弟,如果不是在这里和你相遇,我是打算自己去调查的,现在有你分担,我总是能轻松一些对吧。”
凌子易伸手想搭在他肩膀上,但却被躲开了,“而且你知道的,和你比起来,我只算是个失败品……”
因为这番话,两人都回想起了幼时经历过的丹药实验,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刚才开始我就有些惊讶了。”
像是要撇开那段回忆般摇了摇头,凌子易嘴角又扬起淡淡的弧度,“你们这个队伍总共才三个人,两个会异术,一个又是免疫感染的存在……这是什么配置。”
实际上他的感慨,凌虚止从来都没在意过。他只是觉得队伍里有什么人,和要不要去做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过来的时候,在玛唐市中心的塌陷区,我们还碰到一个怪物。”
既然是交换情报,那凌虚止肯定也要把有价值的信息说出来。大致描述了那巨人的样子后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刚才对方说自己的眼睛很多,那他倒也想看看这种类似怪物出现的频率高不高。
这个发现的重要性自然不是三言两语的程度,凌子易又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抬手抓了抓已经有些掺白的头发,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印象,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怪物,体内鲜红的液体不是血,又能吸引丧尸来围攻,基本可以断定两者之间的关系,你那圣女同伴的想法和我一样,看来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幕后黑手的玩具啊。”
最后这形容词实在是有些落魄,但又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他想取乐,那就要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感兴趣才行……不过他是怎么掌控各处的情况,这点我很好奇。”
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凌子易因为这个线索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可以知道方法,说不定可以反向找到他。”
“从刚才开始,我们好像不知不觉就断定那幕后黑手是一个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却毋庸置疑,因为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
“很孤独。”
凌虚止将他的话补充完整,“但这样的孤独也表明,这个人已经站在和我们截然不同的高度。”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凌子易停下脚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剩多少的时间,但是……我要走了小师弟,分别的时刻总是来的很快,但有句话不是叫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是形容天下局势的话,但在这里自然也十分适用。凌虚止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你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九泉文书,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希望之一。”
“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的吧……把希望寄托在这么阴邪的幻想上面,你也是没治了。”
凌子易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阴邪是阴邪,但要说幻想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