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玩了师兄，有意思吗。”
在李香橙的搀扶下，凌虚止才慢慢站起身，把外套上的土随手拍掉。
听到他的话，其余两人不禁都感到愕然，半天说不出话。
但李天远感觉脖子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于是连忙退开几步连连咳嗽，老半天才缓过来。
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凌虚止没错是叫了一声师兄。关键是对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前方，毫无神采如同盲人一般。
那神秘人嘴角轻笑，这才把大衣的兜帽拉起，“小师弟，能见到你真不错，命数这东西真是奇妙啊，但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年龄大不过二十五，生的眉清目秀，然而微笑里却有三分邪气，留着简单的短发。穿着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和他们一样已经流浪了很久。
李天远觉得他和凌虚止很像，但某些方面又完全不像。
“你说……他是你师兄？而且你的眼睛怎么了，不会是瞎了吧。”
抬手在凌虚止眼前晃了晃，李香橙只觉得自己现在疑惑太多，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了。
“嗯，他叫……凌子易，好像是。”
凌虚止觉得这样就算是介绍过了，实际上他伸手的方向空空如也，没有站人。眼前现在不止是一片漆黑那么简单，他连身体的感觉似乎都被减弱了不少。
“不是双目失明，而是开了阴阳眼，现在的症状是正常现象。”
凌子易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很快就得出结论，“这里说话不方便，旁边找个宅子进去吧，也好休息一下。”
虽然确认了神秘人的身份，李天远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身边现在已经站着三个异士……这是何等比例，原来不止是这个世界变了，而是他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世界。
然而会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现在除了密密麻麻的丧尸，还有数不尽的天灾**，没点能力的人注定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旁边的民房有的是，他们干脆就近在旁边找了一栋。只有单层而且结构简单，可能是村里的老人住的。附近很安全，但进去的时候李天远还是小心的关好门。
“你刚才说的……阴阳眼是什么东西，他不会有事吧？”
即使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没有恶意，李香橙还是不放心的在凌虚止身旁搀扶。
“不会的，我有办法。”
凌子易回答的很轻松，他随手挥动，客厅中央的地上就落下一团不大不小的火堆，“你们先在外面坐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师弟说。”
他丝毫没把李天远和李香橙当做生人的意思，但表现出来却更像是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既然是同门师兄弟，脾气古怪那是肯定的了，所以李天远没说话。但他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几秒钟，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刚才根本没用符纸之类的东西，使得刚才的景象看上去更有些诡异了。
关于阴阳眼他也在很多小说里见过，描述的并没有太复杂，无非就是能看见鬼神之类的灵体。它可以是先天带来的，也可以是后天施法而开，但好像都不会出现双目失明的症状。
“这眼睛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开了，你怎么拖了这么久时间……走吧。”
凌子易毫不客气的把凌虚止一把扯到身边，带着进了客厅另一头的卧室，再用脚把门带上。
“时机太巧了，险些被这眼睛害丢了命。”
打满算已经差不多十一二年没见过了，但毕竟是同门，凌虚止更加不觉得拘谨。只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只能任由对方东拉西扯地坐在大概木床边的位置，随后耳边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才刚问了一句，他眼睛的部位就被糊上黏湿湿的两团东西，冰凉的难受。
“符灰，这东西你还见得少吗。”
凌子易手上动作极快，眨眼就把他抹的像熊猫一样。
“别告诉我你是用唾液……”
听到这句话凌子易愣了半晌，随即笑出了声，“瓶装水而已，小师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变啊，不过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这句刚才已经说过了。”
听到有些怀念的平淡语气，凌子易又笑起来，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屋子很破，就着阳光都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但这些都不妨碍叙旧的气氛。在这茫茫世界中两个没有联系方法的故人能在一个地方相遇，常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缘分百年难遇，但他们两人都觉得这其实是注定会发生的。
“就算世界突然变成这样，你也不会有吓一跳的感觉吧，我知道的，不过那时候我可是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凌子易也在床边坐下，惬意的两腿交叠。看起来和他说的话完全不相符，“能熬过这个冬天，想来也是经历过很多事，一天一夜我们可能都聊不完。”
两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也算是互相了解，凌虚止可以毫无顾忌的开门见山。“那就尽量让谈话有价值一些，说有用的就好。”
“你有回过师门吗？”
“没有。”
“我记得最后一次用界碑找到你的行踪是在新联市吧，距离那么近都没想着回去一趟吗……不过回去也没什么作用就是了。”
“什么时候，你找我的行踪做什么。”
“师傅们让我这么做的，呃……不过这个使命已经结束了，毕竟他们都已经去了。”
顾不上还敷着符灰，但这句话让凌虚止猛地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模模糊糊的渐渐能看清了。沉默了好半晌，他放大的瞳孔又恢复成和往常一样。
“师兄啊……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凌子易早就做好准备一般，轻松地伸了下右手。
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凌虚止才咬了咬嘴唇，“那些丧尸身上的蛊毒，是不是师傅他们研究出来的。”
声音很平静，像是寻常人在闲聊一般，但内容却是惊天动地。
凌子易听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不减，“嗯……你会这么推想，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毕竟师傅们对求道成仙的痴迷已经超脱理智，其中的产物也包括了你，那样的话会去动用邪法也不是很奇怪……话说你也看出那丧尸身上的是蛊毒吗，不愧是小师弟啊。”
听到他的夸奖，凌虚止丝毫不为所动，眼睛死死地看着对面有些破裂的墙壁，“还不止这个原因，几个师傅道法都不弱，师门所在的位置也是天险一般，为什么他们会全都殒命……想必其他的师兄师弟也都赴黄泉了吧。”
“没错，现在整个师门可就剩下你我两个相依为命了。”
凌子易摇了摇头，虽然尽力抑制，但眼神中还是难免有些凄凉。
“谁跟你相依为命……到底是怎么回事，感染爆发后你回山上去了吧。”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些事，所以才叫你那两个同伴回避的。”
“是吗，但只一扇木门能解决什么问题。”
“放心，他们两个有没有偷听，我可以感觉的出来。”
凌子易两手撑在后面的床板上，仰头看着装吊灯留下的空洞，“我还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师傅们和蛊毒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甚至都没预料到世间会有此劫，一点预感都没有，很可怕吧。”
语气很诚恳，但对于他的话，凌虚止自然还是先持怀疑的态度。
“师门被灭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现下就是在调查这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没预料到也是正常的，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所谓的幕后黑手，那肯定已经不是普通的身怀异术之人了……不过就算是他本人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无力了吧。”
从师兄的语气听起来，凌虚止觉得他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或许已经有了不少发现，“既然这样就来交换一下情报吧，也好让我之后的路好走一些。”
“哦？”凌子易略微感到诧异，甚至都对自己调查到现在的结果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听起来你已经有大概的目标了啊，是在什么地方？”
凌虚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力地眨动双眼，直到面前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侧过头看了看凌子易的脸，他感觉完全没有印象，刚才纯粹是凭说话的方式才认出来的。
“我打算先出海，然后等那时候再说。”
即使和心理设想的反差有些大，但听到他的话凌子易还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比较喜欢海葬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情况出海能解决什么问题，海上难道就很安全吗，没有食物和水，还要防备大风浪……那样跟海葬有什么区别？”
“这些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安全，那就应该从新联往北去，难道你不知道军方的封锁线是什么情况吗？沿海地区是感染最严重的地方，我以为你是做好准备才来的这里。”
房间内迎来许久的沉默，两人都侧开头看向别处，但都没有去揣摩对方的想法。
“况且，如果没有这个准备，你为什么要把那同伴带在身边？”
这是最矛盾的一点，凌子易认为他的预感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