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两人,一个武功较高,另外一个负伤极重。”穆影耳力极奇佳,听得来人呼吸吐纳,便能断其内功深浅。
来者正是“猛豹”侯鼎与聂孤行
两人甫自梯口露头,便被众人团团围住。聂孤行将侯鼎负在背上,后者双目紧闭,嘴唇发紫,面无丝毫血色,伤势看似不轻。
聂孤行不及见礼,径直对花城雨道:“属下来此处路上,偶然见到‘猛豹’倒在路边,一探之下竟发觉其内伤极重,是以匆匆将其背了过来,请众兄弟设法救治。”
花城雨一手搭住侯鼎脉搏,一手抵住其人背心,后将真气缓缓渡与侯鼎,旁人虽也想要帮忙,却没有插手余地。片刻之后,花城雨神色由忧转安,并对众人说道:“侯大哥被一道刚猛内劲侵入体内,以致气血沸翻淤结,继而昏迷不醒,所幸对方手下留情,未起杀念,故其并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会有所好转。。”
雄子敖闻言走上前来,自怀中取出一物,将之递至花城雨手中,“这是老哥我前些日子经商所得灵药,名唤‘雪参玉蟾丸’,公子你喂侯兄弟服下,对其伤势应当大有益处。”
花城雨依言将药丸送入侯鼎口中,又为其输入些许真气,遂见侯鼎渐渐醒觉,全身上下兀自紧绷,一副惊疑戒备之状。
待得看清屋内众人,侯鼎终于放下心来,而后艰难开口,对身旁几人说道:“有人于此君轻楼内暗中窥伺,意在对我豹营不利。”
穆影闻言最为吃惊,不敢相信有人具此本领,能于自己眼皮之下藏身。而花城雨则勉强稳住阵脚,掩却一脸惊诧,默默察看四周,只见各处毫无异状,未见半点端倪。需知豹营职能以刺探情报为主,平日除却“豹首”之外,余者均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倘若今日集会教人窥知详情,则对豹营日后行事大为不利。
伏立言向花城雨附耳说道:“公子,我等既然不知来者藏于何处,便得将这君轻楼左右围了,来他一个瓮中捉鳖,定不能让来人离开此地。”伏立言如是言罢,只见伏立行率先摇头否决。
花城雨低声答道:“来人若想打探我方虚实,必定匿于此屋之内。我等此刻人手不多,若于屋外分散包围,反易教人寻得薄弱之处,借机突围逃走,实非万全之策。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我等如若草率行事,恐会打草青蛇,不如静待其人露出破绽,再行设法将之制服。”
“来者设计在先,必定备有退路,一味等其行动,只怕难有所得。”穆影说道,“奴家若能逼得此人现身,公子可有把握擒他?”
花城雨略一思量,而后答道:“若能如此,理应全力一试。”
穆影于是高声说道:“想不到这君轻楼内居然藏了奸细,也罢,正好试试姐姐我新近炼制之毒。给位兄弟须得先将解药服好,否则旦使毒气攻心,神仙也难相救。”穆影说着探入锦绣囊内,佯作取毒抛洒之状,不料手还未及抽出,便见角落处木柱顶端飞下一人。
那人于半空之中将身一蜷,背上霎时射出数十飞箭,势如疾风暴雨一般,径直向花城雨等人打去。雄子敖见状解下背上披风,舞作一团乌云笼于身前,虽替众人挡下大半箭矢,自己却因一时不慎,手臂竟被射中一箭。
趁着花城雨等人躲避飞箭之际,那名奸细试图跳窗逃走,穆影见状掷出两枚钢弹,直向那人后背打去。那人听得耳畔风声,刚欲侧身躲闪,不料后发钢弹业已追及前者,竟于空中彼此相撞,进而引爆其内火药,将其后背灼伤。而那奸细无暇顾及伤势,甫一来至楼外,旋即迈步奔逃,却见花城雨于其身后紧追不舍,不肯予其丝毫喘息之隙。
穆影并未动身追赶,反倒蹲下身来,向侯鼎问道:“猴子可知那人是谁,是否便是将你打伤之辈?”
“我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谁。”侯鼎此刻甚是虚弱,语速也较平日为缓,“我来君轻楼时天色尚早,看到那厮于此四处打量,心中甚觉可疑,于是上前盘问,不想那人竟不答话,径直与我动起手来。现在看来,我定是中了那人之计:想其初时边打边退,便是故意将我引走,及至离开此地已远,方才拿出看家本领与我相斗。那厮拳脚未见有多精妙,只是力道奇大,非比寻常。与其对过三掌,我便渐觉气血不畅,对到第五掌时,却已受了内伤,而后一时不支,竟然昏了过去。”
侯鼎素以刚猛著称,却只接下对手五掌,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直教众人心内骇然。但听穆影向其埋怨道:“你这呆子遇事只会硬来,明知对方力道奇大,还要与之对掌决胜,就是不肯按兵不动,等我到了再说。”侯鼎闻言默不作声。
聂孤行将那人射出箭矢自楼板之上拔出,而后交给众人传看,只见其长度较之一般箭矢为短,乃是精铁所制,便连箭尾亦是铁打,并非禽鸟羽毛。
眼见无人识得这种铁箭,聂孤行于是说道:“如今‘豹首’已追那人远去,我等理应前往接应,至于箭矢来源,还需几人速去查访。”众人闻言皆愿与其一并前往。
“此事仅由我和‘黑豹’去办即可。”穆影不耐烦道,“尔等轻功不行,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伏立言虽然深知穆影个性,却忍不住要反唇相讥,不想还未开口,便听聂孤行道:“无需多言,便由‘灵豹’与我同去。其他兄弟且于楼内彻查,莫要放过蛛丝马迹。”言毕两人当即动身而去。
穆影与聂孤行追了一段,后于一岔路口前,看到花城雨身影,但见其正于树木草丛中四处翻找,似在寻觅某物。
“公子何故停于此处,难道来人武功还较公子为高?”穆影问道。
花城雨摇了摇头,“那人轻功并不高明,本会在此被我追上。可就在我出掌攻其后背之际,忽听那人打了一个响哨,而后见其头也未回,手也未抬,便向身后射出一件暗器,径直向我迎面袭来。而那暗器来的奇快,我仅看到一条黑影,一时难以完全避开,故而被其擦过脸颊,竟是险些负伤,着实凶险得很。”
穆影见花城雨脸颊之上果有一道伤口,此时鲜血溢出,渐至领部,所幸伤得不深,于是撕下衣衫一角,为其拭去血迹。
“凭借那人心机之深,这条退路必为事前所选,后又辅以种种手段,着实教人追之难及。”花城雨接着说道,“附近一带本就林深树密,极易遁形,此处更是岔路纵横,障碍颇多,追者但凡稍有不慎,便会跟丢眼前目标。何况那人颇具胆识,方才被我追得近乎及身,尚且不慌不乱,直待来至此处岔口,方才陡然发难,时机拿捏恰到好处,故能一击奏效,于我眼前消失。如此却也罢了,偏偏运气亦与那人一边。适逢现下阴云闭月,林中雾气渐起,故此使人目力受限,反而助其逃出生天。”
聂孤行问道:“是否有人早早在此接应,所以才有暗器突然袭来?”
花城雨摇头答道:“在下虽未看清暗器模样,但其定是迎面射来无疑。在下本与那人相距极近,掌力都可加之其身,那件暗器若由别个射出,则有误伤其人风险。更何况其并无躲避举动,否则在下怎会不知暗器袭来。”花城雨一脸疑惑,双眉由是紧锁,“方才一瞥之间,只觉那件暗器很是古怪,似乎通体乌黑,直如前臂一般大小。如此显眼之物,寻之应当不难,奈何在下四处翻了个遍,却是始终未能找到。难道仅在转瞬之间,那件暗器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聂孤行道:“如此说来,那人并未留下丝毫线索,即便我等有心打探,亦是无从着手。”
花城雨闻言一脸沮丧,却见穆影抿嘴而笑,似有妙计待言,于是向其问道:“穆姐姐现下面露笑意,心中可是有了办法?”
“不想公子束手无策之时,奴家竟能够解此困境。”穆影笑道,“姐姐我在君轻楼上掷出两枚钢弹,内里藏着一种奇异花粉,气味虽然难以被人察觉,却可被奴家平日所饲蝴蝶追踪。如此一来,我等只要跟着蝴蝶,便能寻得那人踪迹。”
但听聂孤行道:“公子,依当前情形看来,那人定会一路向北逃窜,而我等却受君命早日南下,如此南辕北辙,应当怎生是好?”路上得闻穆影叙述前事,聂孤行遂与众人一般,亦以“公子”之称代替“豹首”。
“在下此前听闻南面各处要道回报,直言四个月来从未有人见过吴王,兼之昨日又有消息传出,说是吴王至今尚未返回封地,是以在下大胆猜测,吴王离京之后并未南下,而是北上取道辽东,欲走海路返回金陵。故而此番北上追拿奸细,亦可沿路打探吴王行踪。”花城雨道。
“如此便好。”聂孤行点头应道
“此事权且交由在下去办,聂大哥还须就此折返,替我主持豹营大局。”
“敢问公子有何吩咐,属下自会代为传话。”
“说道执掌豹营一事,聂大哥比小弟在行,小弟在此胡乱发号施令,必不如聂大哥思虑周全。”花城雨说道。
“公子过谦了。”聂孤行躬身应道,“属下且将想法说出,成与不成还须公子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