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恨春迟 > 第一章 杀人
    宋玉琅从木匣子中取出一张素笺,匀了匀磨,便在笺上轻轻勾勒起来,窗前正是一株抽嫩芽的桃树。一小朵一小朵,可爱之极。

    玉琅并不全描,稍稍在纸上虚虚实实地勾勒一下大概的筋骨,正准备完笔之时,只听得前厅突然“啪”的一声,她没稳住,手一抖,墨线便飞了出去。

    “哎”,浪费一张,宋玉琅有点心疼。

    “我说清和,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李秀月拿了墙角的扫帚,麻利地扫起来。

    说话的是宋玉琅的母亲,而慌慌张张的便是玉琅的父亲宋清和了,cd府新都县和义乡的塾师,人都尊称一声:先生。

    “杀人了,杀人了。”宋清和哆嗦着扶了扶东坡巾,颓坐在灯挂椅上。

    “杀人了?!”李秀月惊叫道

    “杀谁了?”宋玉琅急急忙忙跑到前厅,她娘的声音是在太大了。

    “小声点!”宋清和回过神来,注意到掉在地上的书被自己踩了一脚,拿起来拍了拍。然后抬起头看了看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母女个人,用手捂着嘴,轻声道:“那个义和乡的王土财,打死了他家的佃户荣生。”

    他又朝四周看了看,接着道:“我当时从他家后门出去,那王土财正揍着嘞,荣生,都已经瘫那了。”

    宋清河说罢,已经满脸不忍。

    “那王土财看见你了没。”宋玉琅注意到父亲道袍的白色领子上有点褶皱加泥土,像是被人狠狠揪过的。

    宋清和点了点头

    “嗨呀!”,李秀月手绞着汗巾儿,想了想,移步到宋清和身边坐下,“那清和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这事就不要声张出去,就当没看见,毕竟好不容易得这个乡馆塾师,月钱大部分还是王土财掏的,这

    是离了他的支持,岂不是喝西北风去了。”

    宋清和捻着道袍上的碎毛毛,没有直接作答,眉间依然拧成深深地“川”字。

    宋玉琅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宋清和绿色麻布道袍已经洗的泛白,李秀月头上常年是头发狄髻加俩个钉头银簪。又想到去年过年,舅母满身翠罗。

    罢了罢了!

    “爹,就依娘所说,县里觅馆,那也俏得很,外祖那估计也不会”宋玉琅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看到爹娘说到外祖,都微微垂眸。

    李秀月当年不顾父母阻止,执意嫁给穷秀才的宋清如,这些年的生活,她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

    宋清如抬起头,艰难的点了点头。

    宋玉琅回了屋里,也没了心思画。

    眼下她更担心的是,那个王土财会不会找麻烦,想了下,便否了这个可能,玉琅舅舅李贞辅是县丞,只要她爹不主动说出去,王土财应是私了为上。

    小地方总是亲戚围绕,攀着这一层关系,总要心安些。

    “玉琅,”一声轻唤,打破了她的思绪

    玉琅转过身去,却是李秀月推门而入。

    “娘,什么事?”

    “明天带你去舅舅家走走。”

    宋玉琅点了点头,平时走动总比多年不联系再求人的好。虽说是血脉相通,毕竟各自成了家。

    “明天你穿那身过年新裁的衣裳。”李秀月说着,从秀中掏出一个汗巾儿,一层层打开,一个嵌红宝石莲花形金簪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是娘出嫁时,你家婆偷偷塞给我的,明天你带上,让她高兴高兴。”

    宋玉琅接过金簪,红宝石在光照下,艳欲滴血,合着金色,愈发贵气逼人。

    玉琅把发簪慢慢斜插进发髻里,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配那桃红裙正好。”,看了半天,竟舍不得取下来了。

    李秀月拢了拢她的碎发:“喜欢便拿去,及笄一年也没有什么送与你。”

    第二天午饭过了,宋玉琅穿了白色掐牙袄,桃红绣花裙,堕马髻横穿一只嵌宝金簪,远看清雅不减,则娇媚更多三分。兀自立在那里,已是气质袭人。

    李秀月带了一个猪蹄膀,俩坛子桂花酒,并自做的豆腐乳,雇了俩辆轿子,从花照街到西映街,约摸一刻钟。

    宋玉琅甚少出门,坐在轿子里颠着,倒有些不习惯。她把帘子掀开一条缝,街市人头攒动,摆地摊的,要价的,卖布的,卖油的,卖弓箭的,算命的,她看着倒挺新鲜。

    “到了。”轿夫一声喝,把轿子落了地。宋玉琅出了轿子,面前便是外祖家了,她往后瞧了瞧,娘的轿子就在后面,注意到轿夫的目光好像在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宋玉琅往前站定了几步,只看着前面。

    “来,玉琅,你拿着这猪蹄膀,抱这豆腐乳小坛子,别把衣服弄脏了。”

    宋玉琅应了声,便拿了过去。

    “平叔,平叔”宋玉琅进了正门,四处张望,发现平叔坐在地上,靠着柱子打盹。

    “来平。”李秀月提高了音量。

    来平一机灵,本来歪歪欲斜的身子,立马挺了起来,却看见宋玉琅和李秀月站在自己的面前。

    “二小姐,玉姑娘。”来平慌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今儿刚去庄上回来,有点累,”

    “都在吗”

    “李老爷在县学,大少老爷还在衙门,都是晚上归,老夫人,少夫人,大小姐在家。”

    李秀月点点头:“带我们进去吧。”

    进了内院,余氏正坐在铺得毛毡竹椅上嗑瓜子,旁边的丫鬟暗香立在一旁,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都是春困么”玉琅心里暗自发笑。

    “娘,”李秀月远远地叫了一声,“家婆”玉琅跟着唤了一声。

    余氏抬起头,睁着浑浊的双眼看了又看,暗香倒是醒得快,立马迎了上去:“二小姐,玉姑娘好。”

    宋玉琅点点头,随即上去向余氏施了个万福礼。

    余氏这才看清,欢喜道:“二丫头!”,随即叫暗香去屋里抬俩个椅子,顺便去花园把少夫人和观袖叫过来,暗香应了声,便去了。

    “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家里有的是。”余氏看到俩人手都不得空,忙叫来平拿去厨房弄晚饭。

    俩人坐下后,余氏给俩人抓了一大把瓜子,李秀月咬了咬:“娘,这瓜子硬的很,对牙齿不好。”

    “我这牙就要多嚼嚼。”余氏转头看向宋玉琅,一眼瞧见了那金簪:“二丫头戴这个好看。”

    “昨天戴了还舍不得取下来。”

    “好看才不取啊”宋玉琅反驳道

    “呵呵呵”一席话笑的余氏眼睛眯成月牙缝。

    “那清和最近怎样。”余氏止了笑声,看向李秀月

    “还是老样子嘛。”

    “反正嫁人随命,男的嘛。老实就好。”

    李秀月没有接话,闷头吃了几颗瓜子,“爹和大哥最近还好吧?”

    “你爹要请辞教谕了,年纪大了,有你大哥在就好,庄上也有些田。”余氏顿了顿,又道:“听说义和乡死了个人,说是跌井里摔死的。”

    宋玉琅停下磕瓜子,看了李秀月一眼,李秀月没抬头,依旧磕着:“那这谁传出来的?”

    没等余氏开口,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声音。“月妹子,二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