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死的好突然啊。”
将安东尼的尸体背回到屋里，用被褥裹好，莫云语气萧索道。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去探究安东尼是饿死、病死、还是寿终正寝……反正人死如灯灭，这些对他应该都不重要了。
“其实啊，这儿只是个梦境罢了。指不定你死后也跟梦醒一样，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呢。”
莫云念叨着将三个罐头依次摆开，算作祭品，其实他本来是不知道灵堂应该怎么弄，不过好在这东西是糊弄给活人看的，现在屋里就他一个，尽了仪式就行。
去隔间拿了一瓶酒，这东西反正卖不出去，也当不成粮食，现在倒还留有许多。
用牙咬掉瓶塞，莫云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酒，直感觉一股热流从口腔滑到胃中，然后烧遍周身，让人痛快淋漓，好不自在。
沉默无言间连灌数口，莫云产生了一种微醺的感觉，这酒毕竟是工业蒸馏酒，论度数可不是崔蓁的皇庭贡酒能比的。
呵出一口热气，莫云举瓶叫好道：“哈！难怪人人都贪恋这杯中妙物……这梦境直到今日我才品出几分滋味。”
又对着瓶子来了几口，莫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起来。
醉眼朦胧的莫云拍着地板，哈哈笑道：“对嘛！这才是梦境本该有的样子，原来那个真实的样子，算什么狗屁梦境……”
就这样，莫云一边灌着烈酒，一边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从来梦境的第一天细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
而随着瓶子中液体的减少，莫云的声音也越发的低沉与不清晰，最后，整个房间的喧闹又归于寂静，只留下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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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码在莫云看来应该是第二天。
宿醉后的莫云忍着头痛，不得不继续面对昨天逃避的现实。
总体来说，罗曼的目的已经实现，也就是说他也没必要继续在这地下室跟对方死磕到底了，再说安东尼还是早早入土比较好。
花了几分钟理清思路，莫云扶着地下室的阶梯，爬到出口处，而后用力一顶，直接将出口那边的插销给顶坏后爬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亮瞎莫云双眼的光芒，刺得他直流眼泪。
“清晨啊……”莫云眯着眼睛适应光线，暗想道，难怪火炉房没个人，估计还都在休息吧。
然而莫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里除了静谧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刺鼻的消毒味……和熟悉的鲜血气息。
“这次又是谁呢？”
沿着气味，莫云站定在门前猛吸一口，腥甜的鲜血气息灌注到他肺里，刺得他喉头痒动。
轻轻的推开门，莫云望见了马林、帕列夫、还有躺在床上的半残的罗曼。
“呵……这可真是出乎预料啊。”吹了个口哨，莫云漫不经心的走进屋里。
“你是……布鲁斯？”
纵然莫云因为走火入魔而烧的面目全非，但躺在床上的罗曼还是凭借声音认出了对方。
“对，是我。”莫云走到罗曼身前查看了下他的伤势，然后若有所指道，“没想到短短几天不见，咱们两个的变化都挺大啊。”
身处梦境几十天，莫云什么都越见越少，唯独伤口和尸体是越见越多，有道是久病成良医，莫云这久见的，也多少懂点基础，依他来看，罗曼这伤势不是一般的重啊。
听出了莫云话中讥讽的意味，罗曼也反诘道：“是啊，咱们的变化都挺大的。就是不知道地下室的安东尼怎么样了……”
提到安东尼，莫云又想起了与那位慈祥的老人相处的日子，一时有些黯然道：“他死了……大概是昨夜死的吧……”
“大概？呵呵呵……”罗曼摇了摇头，“难道他不应该是三天前死的吗？布鲁斯……不要假惺惺的，战争时期，为了活命，饿死一个老人算不上是什么羞耻的事……啊！”
没等罗曼说完，莫云的手已经用力攥住了他的伤口，听着他的惨叫，莫云一脸鄙夷道：“安东尼的伟大，不是你能揣量的……”
“他伟大，我就不伟大吗！”倒吸着凉气，罗曼嘶吼着，“本质上我跟他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凭什么他就是伟大，而我就是卑鄙！”
感受着罗曼的愤慨，莫云松开手平淡道：“因为性质不同，你所做的事情其中的受益人还包括你自己，这是一种自私行为，而安东尼所做的，则是一种无私奉献……”
“所以说纵然自私的结果比无私还好，你也还是选择无私咯。”罗曼冷笑道。
“这……”
罗曼的话让莫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的两个跟班看你这么受苦，怎么也不来帮你一下啊……”
看出了莫云的理屈词穷，但罗曼却没有紧追不舍，毕竟在他看来，只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中间的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况且……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
“一个白痴外加一个小人，你能指望他们这时候来帮我？”朝帕列夫与马林投去不屑的目光，罗曼转过头来，正视着莫云道，“布鲁斯，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幸好你出来了，公寓里还有三天的食物，我希望你能带着剩下的两人活到战争结束。”
“那你呢？”莫云有些意外道，“难不成你准备到地下室接安东尼的班吗？”
“呵呵……爬到地下室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点困难，但是我还有更快捷的方法。”
哆嗦着不知从那儿掏出一把枪抵住自己的下颚，罗曼颤抖着声音道，“布鲁斯，我不是恶人，最后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伟大。”
然而还不等他自杀，莫云已经闪电出手，将手枪夺到了自己手中，同时言道：“不用着急，我还想问你件事……地下室的罐头，每天都是谁去放的？”
“问这个干什么？”自杀没有成功，心气一泄的罗曼疑惑道。
“因为我很奇怪啊……”莫云把弄着手枪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你是怎么知道安东尼已经死了三天的……”
“讲道理，地下室门前的罐头只有三个，也就是说是你们在放第一个罐头前后就已经知道安东尼的死亡。可是以前留食物的时候从未有人进过屋子，地下室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供你们寻找，按理说你们起码要等到放第二个罐头的时候才能察觉出异样，那样的话安东尼的死亡应该是两天前的事，可是你刚刚却说是三天……请问，你的三天到底是听谁说的？”
看着罗曼的眼神，莫云知道对方听明白了自己在说什么，而且对方可能知道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眼珠一转，莫云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瞄向一旁的马林，莫云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啊，马林。”
被莫云盯着的马林心中莫名一突，牵强地笑着说道：“你……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呢……”
“你狡辩也没用……”莫云说道，“纵然罗曼有心帮你隐瞒，但这边还有一个实诚人呢……帕列夫，这几天是不是马林去地下室放的罐头。”
看着帕列夫木然的点了点头，马林心中真恨不得一枪毙了对方，但眼前明显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自己应付。
“对对对…….这几日的罐头是我放的，你看我都忙糊涂了。”
一边编织着蹩脚的谎言，一边将手不自然的背到身后，马林摸着腰上的东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马林的那点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莫云的眼睛，不过梦境进行到这里，有很多东西他也不是很在乎了，故而他还是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问道：“既然是你放的，那就继续回答我的疑问吧……你是怎么知道安东尼死了三天的。”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他该死啊！”
话音未落，马林已经掏出了身后的手枪，冲着莫云二话不说直接开火，不过明显他的枪法太水，导致一连七发，只有开头的两发打中了莫云，而最后一发，更是直接跳弹，打到了倒霉的帕列夫身上。
“打完了？”中了两枪的莫云不咸不淡道，身上这点伤痛跟练功时的走火入魔相比，简直都不叫个事儿。
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来，莫云将马林堵在墙边，用从罗曼那里夺来的手枪抵住他的下颚，轻笑道：“打完了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安东尼死了三天的。”
“我……我……”
马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胆子都要吓破了。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中了两枪还跟没事人一样，看看帕列夫，只不过被流弹打中都跟要死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同样中枪的布鲁斯会没事啊……
“看样子你是没法回答我了。”看着涕泪横流的马林，莫云哂笑道，“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
“那天我练功走火入魔，安东尼应该是帮我找水降温去了，可是在储水的隔间里，他却碰到了偷偷下来的你……当时你应该在隔间里干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偷吃吧，毕竟这种事你有前科……被撞破好事的你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将安东尼给杀了，而且事后还上来跟罗曼谎报了一番……当然你应该没想到罗曼之后也下去确认了一下，并给你清理了一下小尾巴……”
顿了一下，莫云瞥了罗曼一眼，“你可别说自己没去帮这个废物善后，要真是他自己干掉的安东尼，当时我给安东尼收尸时应该不会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