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率众来到了邯郸,赵国宗族刘林,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刘秀同刘林叙述了同宗之谊后,然后便开宴了。
在席间,刘林说起了天下的大势,他说:“大司马!现今对朝廷的威胁,莫大于赤眉军了。而赤眉军现今盘踞在黄河的下游。如果我们掘开黄河的话,这百万之众的赤眉军,不就都成为鱼鳖了吗?”
刘秀心想:“那数百万的黄河下游的百姓呢?也让他们为鱼鳖吗?”他随即收起了笑容。他对于这种全然不顾百姓性命的人,本身就是具有极大反感的,但他横了刘林一眼,不过他没有接口。但是,刘林的心中非常地不快:“连这么容易的计策都看不懂,还当什么大司马。看来这更始朝廷也不过如此。”
其实刘林早就有意自立为王,他的父亲虽然也是汉室的宗亲,但在赵王一脉沿袭下来,非正系啊!因此,他早就物色了一个名叫刘子舆的人,那人是汉成帝的儿子。他早就打算立刘子舆为帝,自己则挟天子以令诸侯。
刘秀带着大家来到了驿站,几天来一路的疲劳,今天又喝了不少的酒,不一会儿大家都呼呼地大睡了。
刘秀突然被人推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床前站着了徐该。
“兄长!刘林命人在驿站四周堆满了柴草,打算在寅时举火,把你们全部都烧死在这里,他也已经连夜在部署兵力了,打算万一烧不死的话,他就会率兵攻击,我们是否赶快走吧?”
刘秀一翻身爬了起来!他去推门时,发现房门已在外面被锁了。他吸了一口气,用双手缓缓地推去,门锁悄然无声地断了。刘秀又掰断了其它驿房的门锁,大家都悄悄地去牵了马,直向邯郸的北门冲去。
邯郸的北门已经围了有数千人的军队了,见刘秀一行几十个人骑着马奔来。连忙便开始发箭了。面对密如飞蝗的羽箭,刘秀他们只能用剑拨打,但是剑只挡得了自己,却保不住坐骑啊!于是,他们只得先让身于偏街,再设法出城。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吼,只见一头似龙非龙,似麒麟非麒麟的巨大无比的动物,朝着城门急冲而去,它的身上披着金色的鳞片,那些箭射在这些鳞片上,纷纷地弹了回去,只见它直冲到城门洞前,撞翻了无数个张弓射箭的守军,“嘭!”地一声大响,它竟然撞开了邯郸的北城门,直出门而去了。这是什么东西啊?这是在救他们啊?这似龙似麟的神兽,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为他们冲开了一条出城之路,这不也是神助吗?其实,那个神兽是徐该变化的。
刘秀带领着众人,乘着守军愕然不知所措之时,快马扬鞭冲出了城去。
刘林便扶着刘子舆登基了。他打的也是恢复汉室的旗号,而汉成帝的儿子,这也太直系了,因此具有了极大的号召力,周边各郡县纷纷来归,赵王刘林的势力,迅间便大增了。刘林又发出了檄文,要求河北各地通缉刘秀,有取刘秀首级前来邯郸者,封十万户。
刘秀只得继续往北逃窜,中途他又遇到了不少来投奔他的人,他们中有南阳人朱祜、贾复和陈俊,再加上邓禹也是南阳人,以后,以这四个人为基础,刘秀手下三大集团之一的南阳集团,便逐渐地壮大起来了。
刘玄开始大肆封王了,他先封了宗室刘祉为定陶王、刘赐为宛王、刘嘉为汉中王、刘歙为元氏王等。然后又封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李通为西平王、李轶为午阴王等。但朱鲔拒不接受王位,他说高祖当年有约,“非刘姓为王者,天下共讨之,”因此他不能为王。刘玄也就算了。
公元24年初,更始帝刘玄便正式迁都长安。长安除了未央宫,其它的宫室损毁还不算大。御用的钟鼓、帷帐、车辇、器服一应俱全,城中的一应市集,都已经正常地运行了。刘玄于是升殿长乐宫,接受群臣的祝贺和朝拜,他踌躇满志、志得意满,竟认为自己便已经是天下的共主了。
刘玄让刘赐、朱鲔、李通、李轶、王常等镇守关东,自己却天天在宫里歌舞升平、饮酒享乐。刘玄的二夫人的父亲赵萌,在长安城里贪赃枉法、欺行霸市,有人上书弹劾,刘玄竟大怒拔剑,要亲自斩杀这个弹劾的人。众大臣连忙把他让了出去。
于是,更始朝更加离心离德了。
刘秀被刘林一路追赶着,往北不停地跑着,他们逃到了渔阳郡的蓟县,进了县城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刘林的檄文就追了上来:“擒拿刘秀者封十万户。”前广阳王的儿子刘接,也正在起兵响应刘林的朝廷,下令关闭了蓟县的城门,在城里大肆地搜捕着刘秀。
刘秀带领着大家,朝守兵最少的南门杀去,他们杀散了守兵,劈开了城门,往南绝命地逃去,后面追兵的声音,方才渐渐地远了。
刘秀众人连续几天都不敢进城,都在野外歇息。他们都没有带什么营帐,只能走走坐坐,跑到了饶阳的无蒌亭,又冷又饿的他们,几天都没有吃饭了,他们也实在跑不动了。
冯异去山上找了几个野果子,但是僧多粥少啊,几个人分了一个,这可比没有吃更难受的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又在野外和衣倒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大家也都豁出去了,在刘秀的带领下,他们干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饶阳的驿站,说是邯郸派来的使者,要了酒要了肉,先大吃了起来。
但是驿站的官吏,很快便起了疑心。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吃法,也不像堂而皇之的使者。便在门外高喊,邯郸的将军到了,大家都大惊失色,但他们等了一等,听见并没有什么将军到来,便大大方方地吃完了,然后离开了那个驿站。
新年到了,但在这个新年里,刘秀他们还是在不停地逃命。尽管天上飘着鹅毛的大雪,他们还是在没命地逃着,他们渡过了浮沱河,继续地往前走着。但哪里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哪里才是尽头啊?
这时,童颜白发的徐该出现在了路上。当然,是徐福派他去打探道路的,他现在早已练成了元婴。日行千里是不在话下的,他这时已经换了一套装束,穿着白色的长衣,他手指着南方说:“再坚持一刻,前方不足一百里处的信都城,还不是刘林管辖的,他们便到了信都城。”
信都太守任光、都尉李忠和信都县令万修,立即打开了城门。
刘秀还没有亮明身份,就被任光认了出来。原来任光是参与过昆阳大战的,他对刘秀的崇拜是无与伦比的,正由于任光带领了下属拒绝给刘林收编,才终于给刘秀留下了最后的一块立脚之地。在任光的建议下,刘秀让任光调发了预备役的兵力,当即任命任光为左大将军,李忠为右大将军,万修为偏将军,每夜派骑兵出击,每人手举两个火把,声言大司马率军百万,前来剿灭反贼。就这样,周边的几个城市,在十几天的时间里,都收归了麾下,也终于聚拢了有一、两万的人马了。
耿纯带领着宗族宾客数千人,又赶来投奔了刘秀了,他在离家之前,一把火烧掉了自家的庄园,他用这种似同破釜沉舟的方法,表明了他跟随刘秀打天下的决心。
然后钜鹿人刘植和成郡太守邳彤,也都率众来投了,刘秀的力量又得到了壮大,这些身居河北的将领,将来形成了刘秀手下的三大集团,颖川集团、南阳集团和河北集团,三大集团的锥形便已经形成了。
这时,刘秀已靠近真定的地方了,真定王刘杨被王莽废爵以后,一直在伺机恢复自己的势力,他名义上起兵响应刘林的起义,但其实是他在真定聚集了十万之众,在河北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那天夜里,刘杨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听到房门外有动静,他打开房门一看,见到了高大的一个金甲的神人,问他真命天子到了,为什么还不去归附。他猛然醒了过来,却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他让家臣去真定城里,找找有没有卜卦算命的人,管家给他带来了一个童颜鹤发的老道,那个老道自称叫徐该。
“你是算卦的?道长!”刘杨问。
“是的,贫道一直以算卦为生。”徐该回答。
“你怎么算呢?”刘杨问。
“都可以!悉听尊便,可以测字,可以测物、可以推算八字、可以卜卦。”徐该说。
“卜卦太费时了,就测字吧!”刘杨说。
“好吧!那请城主赐字吧?”徐该要求着。
“我姓刘名杨,就以我的名“杨”字吧?”刘杨指定着。
“好吧!‘杨’字乃是木旁加易也,木者五行中排位第二,木者和也,也即是附也,因此此字将预示城主,须归附于真命天子,方才能成得大事。木属东,也即预示,你的真命天子在东方,你可以去寻找。一旁为上日下勿,上日者,天也,天之日也。这也是说,你必须头顶着天上之日,在天日的笼罩下,你方能成其大事。日在木之旁边,在木之后,意即昆阳也。昆者后也,木后之阳,也即是昆阳也,其意城主可自思之。下勿者,乃是勿谓言不预也,也就是说目前城主正逢良机,过之既无,故谓勿言不预也,其中之意,城主可自行推之。”徐该娓娓地推论着。
刘杨听了惊呆了,前些天有斥候来报,昆阳大战以寡胜众的英雄刘秀,在东面的信都聚兵,今日测的字的意思,不就是应在这个刘秀的身上吗?难道我真的应当投靠刘秀吗?再说刘秀确实是个奇人,昆阳一战,以三千人的军队,一战打败了四十二万的新莽大军,人人都说有神相助,昨日的金甲神人之梦,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真命天子到了。
刘杨整整想了两天,他拉队伍起兵,本来也只想称霸一方,既无争夺天下之想,也无归附他人之念。但测的这一个字,让他想清楚了,拥兵自重是不可能做到的,这天下的大势,自古以来就是久分必合的,看来归附刘秀即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卦曰,勿谓言不预也,这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事,但既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了上去,那总应该有所保障吧?
正在这时城守来报,刘秀派来了使者,刘杨连忙让请。
刘植进了客厅后,同刘杨分宾主坐了下来。
“将军前来此地,不知来意如何?”刘杨问。
“我代表大司马刘秀,前来同贵王商讨我们两家合兵的事情。”刘植开门见山地说。
“两家合兵我可以同意,但我有一个条件。”刘杨说。
“王爷不妨请说。”刘植客气地说。
“既然两家合兵了,已经成为了一家人,我也想把我的十万大军交给大司马了,但既然是一家人了,何不妨亲上加亲呢?”刘杨说了他的要求。
“如何亲上加亲呢?”刘植问。
“我的侄女郭圣通,目今正待字闺中,大司马如能迎娶我的侄女为妻,我就把我的十万大军,一并交给大司马如何?”刘杨慷慨地说。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禀告,王爷静候佳音了。”刘植说完,就告辞走了。
刘秀一开始无法同意,他刚刚娶了蝉儿,这是他日思夜想了二百八十年的青梅竹马啊!这让她当妾,于心何忍啊!但条件却是十万大军啊,有了这个十万大军,自己可以一争天下了。但两难啊?
可是,刘秀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刘秀了,他的身边已经聚拢了那么一大帮的英才了。争夺天下的基础都已经有了,万事俱备只缺军队啊,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只得前往了真定,迎娶了郭圣通。
众人在郭家的庄园中摆下了酒宴,刘杨兴奋得亲自击筑高歌。而刘秀则脸色一直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