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皇城的牙离郡,坐落着三品中书令丌官行的府邸,府衙畔湖而建,树木葱葱翠翠,河边杨柳垂地,百花幽香远绕。丌官行为人正派,赏罚分明,在军中威望素着;在江湖上仗义疏财,帮助过许多落难人士,名声在外;治理牙离郡期间两袖清风,殷民阜利,深受人民爱戴。
就在今年,丌官行得一子,出身时,丌官行恰巧外出赶回,横跨下马,正待进门,逢一云游真人经过,真人观其门庭朝气,沉思不语。丌官行见真人虽然消瘦,但仙风道骨,品格清高,遂上前一拜,道:“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方士轻抚胡须,沉吟道:“吾观星气,大道者五十,天衍之数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大道无形,天道无为,缘也命也,是不定也。”
丌官行眉头微皱,不解其意,对老道躬身道:“请道长明示。”
老道抬手回礼:“天意难揣,贫道也不敢妄言,只是公子命中怕是将历一劫,我有一锦囊,若日后用得上再打开看吧。”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精致的手掌大小绸缎袋子递给丌官行,而后飘然而去。
若是寻常人这般说自己的儿子,丌官行定会勃然大怒,但这老道既不求财,样子也不似耸人听闻,弄得其踟蹰不定,刚想拉住老道问个究竟,却已不见他的身影。思想前后,还是将锦囊塞入怀中,心事重重的踏入府内。
“恭喜老爷,喜获麟儿,夫人正等着您呢!”府内管家迎出来道。
丌官行收回思绪,快步来到卧房内,只见卧榻上一美妇尽现疲态,正是丌官一的夫人柳从彤。
柳从彤听声响见丌官行来,对其微微一笑,疲态中仍显清丽脱俗之姿。丌官行快步上前,坐于床头,握住她的双手,温柔的说道:“夫人辛苦了!”
美妇闻言,轻声说道:“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受苦,老爷,看看你的儿子吧。”说着将怀中的孩子递向丌官行。
丌官行抱起婴儿,见其不哭也不闹,天庭饱满,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甚是可爱,开心不已,哈哈笑道,“好好,好啊!”
柳夫人也轻笑道:“老爷,给他取个名字吧。”
丌官行微一思索,正要开口,忽然想到门前方士的话,说道:“那就叫你丌官一吧!”说罢,对着怀中的孩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转眼间过去了十年,十年间始国愈发混乱不堪,陈王朝不理朝政,夕不批奏章,北部连绵阴雨,水利失修,大靖河大水频发,而南部接连干旱,粮食歉收,饿死枯骨随处可见,瘟疫随之而来,草不寸生,只有食腐的乌鸦成群结队的尖鸣。灾民愈多,人民流离失所,好在大皇子殚精竭虑,才未使情况愈发恶化。
十年间,也使小丌官一长大成为一个翩翩少年,但丌官一自幼身体羸弱,习武时发气不畅,每次练剑不到半个时辰就气踹嘘嘘、浑身无力,身上酸疼难耐。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习武也是如此,这气劲如水,这武术便如舟,若是汪洋大海,则可以承载艨艟巨舰,若是涓涓细流,则行一叶扁舟也难。
没有气劲的支撑,丌官一根本无法习武,更别说追求以气化形之境了。为此,丌官行为丌官一遍寻名医,但就是查不出个原因,每每问诊寻脉后,医官只是摇头叹气,只道怪病缠身,无法医治。
随着年岁增长,丌官一离练武最好的年纪也越来越远,要说丌官一不急是不可能的,但丌官一生来性子坚韧,为了筑基,纵身受剧痛也要修习,而在无法使力的期间,丌官一埋头钻研诗书兵法,对排兵布阵倒有了些研究。
慢慢的,丌官一的坚持有了些效果,他的剑法之行意有了几分神韵,只是无气之配合,却是华而不实。终于,丌官一也似乎接收了自己无法习武的事实,不免有些沉郁起来。
作为武艺高强的中书令之子,居然手无缚鸡之力,难免遭受众人的冷眼和轻视。丌官府里的人受丌官家恩惠,对丌官一倒也尊重,但牙离郡中其他之人虽然明面上不敢对丌官一冷嘲热讽,背地里暗自奚落、闲言碎语却是不少。
丌官一将这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更是痛苦不已,一方面为自己的无能,另一方面也为堕了父亲的名声。
牙离郡除了丌官府外,还有马家和方家两大家族,两大家族与丌官家貌合神离,但丌官家族势力强盛,两大家族也无可奈何,只是在暗暗的积蓄力量。
马家族长为马培,身高五尺,额䦆头尖,鼻偃齿露,平日里看起来笑容满面,但总给人笑里藏刀的感觉,其子马逸明倒不似其父,身高八尺,浓眉大眼,威风凛凛,而且其年级轻轻武艺便极为高强,已是超过马培,甚至有赶超丌官行之势,传闻其离以气化形只有一步之遥。
方家族长为方玉,身高七尺,瘦若竹竿,胆子不大,平日里与马培私相授受,以其马首是瞻。方玉之子方文源与其长得颇为相像,为人刻薄,有些小聪明,常常为马逸明出谋划策。
两家与丌官家暗地里对立已久,马逸明与方文源自然也视丌官一为眼中钉,丌官一受难他们自然是很开心的。平日里,在街上见到丌官一,虽然不会动手,但逮住机会必然会羞辱其一番。而且马逸明自恃武功高强,旁人跟本不是自己对手,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丌官一不愿为父亲招惹不必要的事端,因此每每对马逸明忍让退避。
日子久了,牙离郡之人只当丌官一怯懦怕事,活生生是一个窝囊废,虽然明面上不敢议论,但背地里更是对丌官一指指点点。
丌官府上上下下因丌官一的缘故,或多或少觉得脸上无光,也是心生怨隙。虽然没人当着丌官一的面说些什么,但丌官一心中透亮,怎能看不透这些,心中更觉得愧对父亲,羞愤不已。
年复一年,丌官一每日都疯狂的习武,直至力气耗尽、再也站不起来为止,但奇迹并没有出现,心中愈发绝望。一天傍晚,其正坐在偏院的石阶上发呆,忽听府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接着前府便是嘈杂起来。
丌官一有些好奇,便也寻思前去瞧瞧。走到前厅,只见一少年浑身血迹,跪地而泣,丌官行快步上前,一把将其搀扶起来。丌官一这才瞧见少年的正脸,棱角刚硬,年纪与自身相仿,只是神色充斥着绝望与恨意。
丌官行颤声问道:“水之,发生了什么,你怎如此模样,秦白老弟呢?”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疲弱的少年涌出两行血泪。
“什么?你说什么?”丌官行大惊失色。
丌官一也是一愣,思绪有些飘忽,然后猛的一定,细细听少年诉说起来。
原来这个少年是秦白之子秦水之,秦白是丌官行的生死之交,为太离郡的太守。秦水之原本奉其父命前往郡内各地巡查,中途忽收到仆人加急快信,打开信的刹那只觉得天昏地暗,信上写着八个小字,但看在其眼里却感觉如山岳般压来,“老爷已死,郡内大乱!
稳下心神,秦水之连夜快马加鞭,带着一帮亲信赶回府邸,只见大门虚掩着,上空盘旋着一群食腐的黑鸦。
秦水之慌忙推门而入,所见之景几欲泣血,整个府中几如人间地狱,墙壁上鲜血四溅,一帮仆人全部身首异处,父母目瞪口裂横死厅内,如见到万分恐怖的事情一般,一夜之间九十八口人惨遭毒手!但凶手手法高明,在夜间行凶没留下任何声响,如同鬼魅一般。
亲眼见此之景,秦水之几欲昏厥,好不容易缓过些神来,忽听仆人来报,太离郡的另一大家族族长尤鹤前来,这尤鹤与秦白水火不容,但在朝中深受二皇子信任。
秦水之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前往迎接尤鹤。
尤鹤带领一帮扈从站在门外,见秦水之出来,也不掩饰脸上的喜色,冷笑着对秦水之道:“秦白老弟的死我深感悲痛,我定会上奏朝廷,给你一个交代,但太离郡不可一日无主,西北山贼趁你父之死又蠢蠢欲动,故在此期间,太离郡由我接管!”
见到尤鹤迫不及待的丑陋嘴脸,秦水之心中恨意滔天,心中笃定是尤鹤为了权位而将自己全家杀害,此时真欲冲上前去,一枪将其劈杀,不过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千万不能动手,尤鹤身旁高手林立,贸然出手毫无胜算,还给了其对自己下手的可乘之机。
尤鹤见秦水之竟能按捺住心神,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旋即便是拍了拍手,然后说道:“水之,这是伯父我的一点心意,望你笑纳!”
话音落下,站在尤鹤身后的四人将铺在地上的黑布一扯,两口棺材顿时显现出来,接着四人将棺材抬到了秦水之跟前。
秦水之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陷肉中,几近掐出血来,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尤大人的礼太重,我受不起,请回吧!”说罢,一掌将棺材劈裂。
尤鹤眼中杀意一闪,不过仍是笑眯眯的道:“既然贤侄不领情,那就罢了,希望你一定要好好追查真凶,报了秦老弟的仇啊,到时候我定来为贤侄主持公道!”说完也不再停留,便带领扈从离去。
秦水之死死的盯着尤鹤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
此时,秦水之身旁的侍卫走上前来,小声道:“少爷,这尤鹤来者不善,我看老爷多半就是遭他的毒手,此地不宜久留啊!”
秦水之深吸一口气,到:“尤鹤现在暂时不会多我动手了,他此番前来,就是做样子给大家看,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如果我现在死了,他岂不是白费功夫,去准备百口上号的棺材吧,我要好好安葬大家!”
另一边,尤鹤的师爷驱马来到尤鹤近前,小声道:“老爷,这秦水之要不要将他做掉?”
尤鹤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本来我准备留其一命,但是方才几番交谈,其不是池中之物,还是扼杀掉好,给我派人盯紧他们,只要他们一出太离郡,便伪装成山贼...!”
“是,老爷,我明白了。”
很快,曾经庄严大气的秦府内挂满白幡,风中飘摇得好不惨淡,宽阔的院子内毫无生气,摆满了黑棺,街上行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语,加快步伐离开,生怕惹祸上身。
搭好灵堂后,秦水之对着父母的灵位暗暗发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我要啖这尤鹤老贼之肉,饮其血。”
葬礼持续几日结束后,秦水之吩咐随从一把火少了府邸,心知太离郡已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思忖下想起父亲的至交丌官行,便是准备先投奔而去,但又怕在路途遭尤鹤的毒手,便快马加鞭,专挑小道赶往牙离郡。
星夜兼程二三天,就快来到牙离郡的边界,今夜,星空格外明亮,周围的树木繁茂,安静异常,秦水之多日的苦痛和紧张有些缓解下来。赶了几天路没有休息,众人也是疲惫不已,目的地就在眼前,一行人纷纷下马,坐在地上吃着干粮,喝起水来。
秦水之也是猛地往口中灌了几口水,但就在这时,其余光忽然瞥见一丝细微的亮光,心中咯噔一下,猛的一个鲤鱼打挺,大呵道:“大家小心,有埋伏!”左右心腹数十人闻言,连忙拾起武器,有些慌乱的聚在了秦水之周围。
“哈哈哈,嗅觉倒是挺灵敏!”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紧接着秦水之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秦水之的侍从头领对他低语道:“少爷,我们掩护你突围,再往南就是数十里就是牙离郡,请您一定要活着!”
秦水之眼睛一红,看着几倍于己方的敌人,吼道:“我们杀,前方纵然是绝路,也要亲自趟过去!”
侍从们纷纷拿起武器,萧瑟之气弥漫开来。
“我们冲!”
“杀!”
两边兵器瞬间砍在了一起,不知道杀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无比漫长,秦水之只觉得已感不到身上的温度,眼睛渐渐模糊,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冷夜的风吹来,仿佛为自己披上了葬衣。
就在这时,秦水之忽感一只强有力的手把自己丢向马背,接着马儿发出吃痛的鸣叫,便是飞驰而去。秦水之艰难的回过头,只见侍卫头领对着他惨然一笑,充满着诀别与期望,大吼道,“少爷保重!”
话音还未落,一柄利剑便是刺穿头领的胸口,其轰的跪倒在地,一黑衣人跃过他的身子,朝着马儿追去。
头领眼中露出恨意,猛的将剑抽出,一口鲜血喷撒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掷向追往秦水之的黑衣人,黑衣人避之不及,轰然倒地。
但下一秒,又是三柄利剑穿透了头领的胸脯,其脑袋一歪,便是向着旁边倒下。
泪水充溢秦水之的双眼,但他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其猛的将缰绳打在马背上,艰难的回过头,从包围中飞驰了出去!
一缕阳光撕裂黑暗,映照出秦水之背后浸血的大地。
不知御马奔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牙离郡的城门,背后已是没有追兵。此时,秦水之才是疲弱感袭来,身子一晃,差点跌下马去,咬紧牙关,终于是来到了城楼下,从怀中取出了腰牌,禀明身份,便是入了城,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到达了丌官府。
讲到此,大厅上的秦水之道再度跪在地上,牙关都要被其咬碎,猛的磕起头来,道:“求丌官叔为我父母伸冤!为我秦府兄弟、妇孺伸冤!”
丌官行愤怒的一掌将茶几劈裂,道:“好个尤老贼,如此卑鄙狠辣!侄儿放心,此仇必报!”说着搀扶起秦水之,然后对侍卫招招手,正欲讲话,忽见丌官一站在屏风后,转而对丌官一道:“一儿,过来,这是你水之哥哥!”
丌官一几步走出,来到众人面前,对秦水之露出和善的笑容。
“带你水之哥哥先去清洗!”丌官行对丌官一说完,接着看向秦水之道:“水之,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别拖垮了身体,我明日即刻启程前往盛都拜见大皇子,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议!”
秦水之心里也知道此事急也没用,点点头道:“有劳伯父了!”
丌官一走到秦水之身边,将其搀住,往后院走去,一路上,两个少年均沉默无话。
秦水之沐浴完,终于是恢复了些精神。
丌官一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问道:“你想吃些什么吗?”
秦水之摇了摇头,“我不饿。”
“那我带你去厢房,方才已经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
“好。”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个安静的别院,院中种着些花朵,散发出清香,似乎有安神的功效。
推开一扇房门,丌官一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秦水之点点头,走入屋去,末了转回身,对丌官一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丌官一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意吩咐侍卫!”说罢,便朝院外走去。
躺在床上,多日来的疲乏与苦痛涌上来,秦水之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翌日,秦水之醒来,走出房门,发现丌官一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在看书。
丌官一见秦水之走出房门,起身对他微笑道:“你醒啦,随我先去吃饭吧。”
秦水之虽仍无胃口,但知道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情,否则只会将自己拖垮,颔首道:“好!”
随意喝了几口粥,秦水之便是回到了院中,坐在石凳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离家前父母的音容犹在眼前,但如今却已阴阳两隔,永不得见。其多想这只是一个梦,醒来母亲正在房间摆弄着装饰,对自己笑道:“水之,今天你可睡过头咯!”窗外阳光正好,树梢上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只不过这一切都将是奢望,眼泪唰的一下便是流了下去。
丌官一站在院口,见到秦水之的样子,没有打搅他,转身便是离去。
一晃便是五六日,今日,丌官行终于抵达了胜都,马不停蹄,其便是往皇宫而去。
宫门口站在一排魁梧的甲兵,见到御马而来的丌官行,横下手中的长矛,厉声道:“来者何人?”
丌官行赶忙跨下马去,恭敬的掏出身份牌,道:“卑职乃牙离郡太守丌官行,前来拜会大皇子!”
甲兵中一人闻言,脸色一变,呵道:“宫内有令,禁止入内!”
“为何不让入内?”
“无可奉告,请回吧!”
“本官有重要事情禀报,耽误了你们担待的起吗?”丌官行脸色浮现出愠色。
“呵呵,丌官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道人声传来,接着一人从门内走出,正是尤鹤。
丌官行见着满面春风的尤鹤,沉下脸,冷声道:“尤大人,在此遇见你,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尤鹤不疾不徐的走到近前,方才开口道:“丌官大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丌官行脸上的表情,其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不错,我已见过了二皇子,就是他阻止你入城!你来晚了一步。”说完其移开身去,哈哈大笑起来。
丌官行目光一凝,冷声道:“你们能一直阻止我入城吗?”
“那倒不是,也没有这个必要。”尤鹤收起笑容,“任命本官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届时随你怎么去拜见大皇子有何妨,木已成舟,大皇子又能做什么?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见着尤鹤得意的样子,丌官行恼怒不已,但确如其所说,现在为时已晚,无论做什么也没有用了。
尤鹤拍了怕丌官行的肩膀,道:“认命吧,丌官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能及早投靠二皇子,我们又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
丌官行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对尤鹤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迟早有一天,会叫你血债血偿!”说完其跨上马,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我们走!”
看着丌官行远去的背影,尤鹤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六日后的中午,丌官行回到了府上。
秦水之在别院得到消息,立即急匆匆的往书房赶去,书房门口,迎面撞到了同样走来的丌官一。
二人推开门,只见丌官行端坐在椅子上,两旁分别坐着夏舒征和统月,三人正在说着些什么。夏舒征为丌官行手下第一武将,统月则是丌官行手下谋士。
丌官行见秦水之来到,起身道:“来,贤侄,这边坐!”
夏舒征和统月也对秦水之露出友善的笑容。
秦水之快步走到丌官一面前,作揖道:“拜见伯父!”
丌官行摆摆手,示意他落座,丌官一也跟着坐了下来。
知道秦水之心急,丌官行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道:“水之,我前往盛都遭二皇子所阻,并未见到大皇子,如今尤鹤的任命已经下达,朝廷似乎对你们秦家血案毫无反应。”
秦水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体激烈的颤抖,怒目圆瞪,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贤侄听我说。”丌官行轻轻一叹,安抚道:“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为不易,但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你想一想,尤鹤真的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你族尽数...杀害吗?”
秦水之一愣,此还真是疑点重重,这尤鹤的功夫一直在父亲之下,想要悄无声息的动手着实有些不可能。
丌官行接着道:“其背后必然有二皇子的影子,二皇子在国内四处扶植自己的势力,争夺皇权,枉顾天下。现在动了尤鹤,便是触了二皇子逆鳞,必会遭到他的残害,身死事小,大仇难报事大!”
秦水之闻言眼眶又红了,强忍着泪水流下,倔强的样子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丌官一也是轻轻一叹,问道:“难道大皇子对这些都无动于衷吗?”
丌官行摇摇头:“大皇子虽早有察觉,但当今圣上犹在,无法对二皇子下手。而且如今灾害频发,人民流离失所,政局不稳,其他五国又蠢蠢欲动,如若现在与二皇子起冲突,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就任由那尤鹤老贼逍遥法外,我秦家一百了口就枉死了不成?”秦水之不甘的问道。
“当然不是!”丌官行郑重的对秦水之说道,“我已上书禀明大皇子,让他一定要主持公道,即使不是现在。你也要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给尤老贼致命一击!只有这样,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啊!”
秦水之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良久,才点点头,对丌官行作揖道:“多谢伯父指教,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此仇不报,我丌官某将来又有何脸面面对你的父亲!”丌官行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站起身来,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由我的副官夏舒征带你习武!”接着其对丌官一道:“一儿,往后,水之就是你哥哥,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知道了吗?”
“是,父亲!”丌官一郑重的答道。
两个少年,从这一刻开始,命运紧紧的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