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响箭,渡口两岸登时灯火通明起来。
那书生提着杨婆婆和男童急速往孟津渡口飞奔而来。把守渡口的士兵早已将各色楼船拘禁在泊位上,只留几只转运货物的舢板栓系在渡口木桩山随波浪起伏。
那书生紧赶至渡口见楼船拘禁,后面李丰等人追赶呼喝声渐进,慌忙中夺过渡口士兵的钢刀隔断舢板绳索,将杨婆婆和男童放在舢板上,将钢刀扎在舢板上,抄起长篙用力一撑,舢板急速冲进浪涛中。
李丰和王贵催马赶至岸边,瞧见楼船拘禁,相互凝视片刻,王贵抽刀斩断舢板绳索,和李丰跃上舢板,长篙打水,直追书声而去。岸上,紧随而至的士兵见状,急忙和渡口管事商议,放出一艘楼船,江城正好赶到,登上楼船,催喝士兵摇撸破浪追去。
那书生听见身后呼喝声不断,不敢稍有懈怠,只能奋力挥动长篙拨水前行。对岸,一片惨白裂破漆黑的夜,直向书生的舢板而来。原来,张礼、张顺等人瞧见李丰的响箭信号,快速回返。将楼船挂帆张灯,破风裂水回航。张礼远远瞧见书生的舢板,便下令掌舵士兵催船直撞舢板而去。
那书生见张礼等人的楼船来势太急,便排水顺流直下,希望错开楼船。张礼瞧见舢板形势不对,急忙叱令掌舵士兵调转船帆向书生舢板逼去,又命令船上几名体型强壮的兵士将泊船的钩锚提在手中,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向舢板砸去。
楼船渐渐逼近,那书生飞快挥动长篙排水前行,突然,长篙折断,舢板旋即随浪而起。杨婆婆急忙将男童搂进怀里紧闭上双眼,书生见状,双腿分错,下盘运劲将舢板稳住。突然,耳中灌进一阵疾风。书生急忙回首,便瞧见一只钩锚破空直向舢板砸来。光火之间,书生抄起钢刀,双足运劲飞跃,腾空用刀将钩锚挑开,身形未定,又有两只钩锚直扑而来。书生凌空运劲,挥刀挑开一只,单腿踢开一只。身体刚刚落在舢板上,并听得‘铛’。李丰和王贵驶着舢板追赶上书生,就在书生飞身挑开两只钩锚之际,两条舢板撞在一起。就在舢板相接之际,王贵收执长刀直奔书生而去。那书生身形刚定,并听得脑后一阵疾风扫来,心知不妙,一个滚身,立身舢板一头,便瞧见王贵和李丰各执长刀立身在舢板上。二人双刀交叉,全神贯注盯着书生,一步步向书生走来。
书生仔细盯着李丰和王贵的双刀,突然,挺刀纵身直奔二人而去。李丰和王贵微笑着,挥动长刀。王贵挥刀护住李丰,李丰挥刀护住王贵,双刀交错,一左一右,刀势将李丰和王贵罩住。书生挺刀直进,铛。钢刀击在两柄长刀上,书生顺势后跃,立住身形。李丰和王贵瞧见,笑的灿烂,脚步渐渐逼近书生。
咚咚!两声急促短暂的钩锚订入木板的声音。书生侧身就瞧见,张礼楼船上飞来的两只钩锚已经将舢板订住。书生瞧见急忙挥刀向钩锚冲去,意图隔断绳索。李丰和王贵瞧见,纵身直奔书生而去。书生的刀锋将要接近绳索,两柄长刀已经直抵他身后。情急之下,书生只能顺势腾空扭身飞跃,翻过李丰、王贵落身在他二人身后。李丰、王贵二人站定,双刀交错,又要慢慢直逼书生而去。此时,绳索突紧。舢板随机往楼船荡去,晃动之际,李丰和王贵便听见张礼和张顺的呼喝声。原来,张顺、张礼见绳索将舢板订牢,便各执长刀,一人一根绳索,滑向舢板而来。
片刻间,张顺、张礼上的舢板,立在李丰、王贵身旁。四人双目相对,李丰说道:“布阵。”
鸳鸯无极刀阵。
鸳鸯无极刀阵是武当俗家弟子郑平闯荡江湖十余载自创的刀阵,脱胎于太极八卦刀法。一日江湖行走,与一对孪生兄弟比拼刀法,左支右绌深感费力。此次,郑平虽然险胜,感悟到倘若一人手执双刀上下左右同时进攻,那这太极八卦刀法登时会威力增加数倍。心生此念,郑平便左右手各执一刀互相比划,日久年深便悟出这套鸳鸯无极刀法。鸳鸯无极刀身形步法以八卦为基,一人正向踏行,一人反向踏行,双刀交错一次,阵中两人便变换一次身形步法。八年前,在一村落救起遇难的张礼、张顺两兄弟,便收二人为徒,将鸳鸯无极刀传给二人。三年前,他接到武当紫虚真人密函,到京城接受锦衣卫总指挥一职,护卫皇族。两年前,郑平为在锦衣卫中树立威望,积聚力量,便将鸳鸯无极刀传给锦衣卫。李丰、王贵更是郑平亲授,熟练之余,更叫张礼、张顺、李丰、王贵四人配合演练鸳鸯无极刀阵。
张顺、张礼两人听见李丰吩咐,短暂对视,纵身向书生跃去。那书生双足虚点,逐步退至杨婆婆和男童身前。张顺、张礼执刀渐渐向书生逼近。书生双眼放光,一声长啸,挺刀便向张顺、张礼扑去。张氏兄弟避也不避,挥刀直迎而上。他二人双刀一上一下,直击书生要害。那书生单刀斜挑,护住下身,却难以避开张礼的长刀对上身的攻击,只得矮身划步,从二张双刀夹击中,脱身而出。身形刚定,二张长刀又从后面袭来。书生只能跃身东突西进躲避二人进攻。僵持片刻,李丰和王贵瞧见三人一时半刻不能分出胜负,便互相是个眼色,扬刀慢慢贴上来。杨婆婆瞧见,颤抖的喊道:“壮士小心,后面有人。”
书生虚步后撤,便感觉到李丰、王贵二人挺刀而来。四人顺势将书生围在阵中,围着书生转了一圈,缓缓催动刀阵向书生逼来。四柄长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齐攻书生要害,书生挥刀东挑西格,将自身要害护住。四人僵持不到十招,江城等人便催动楼船靠了过来,楼船刚一接近舢板,江城便纵身跃下,绰刀观战。
书生瞥见李丰等人越聚越多,心中焦躁,不愿在僵持下去,便晃动身形步法,运行气劲,挥刀虚点四人长刀,渐渐将李丰四人逼开。四人瞧见书生反击,互相对视,脚下步法越来越急,刀势越来越密。书生顿觉一张密网向自己罩来,双目微聚,以刀为剑,上点斜刺,下挑横格,将四人长刀迫开。张礼突然发声:“青萍剑法?”声音既出,书生一声高喝:“无知鼠辈。”声音未落,书生倒翻钢刀,刀背向下,运劲挥刀,嗡嗡直响,直奔张礼刺去。张礼挺刀斜进,意欲攻击书生左肋。书生笑着直向张礼撞去,李丰等人顿时困惑,迟疑之际,那书生左手两指疾出,将张礼长刀的刀身夹在指中,轻轻一带,张礼身子便奔书生的钢刀而去。张礼心中大骇,即将手中长刀丢出,矮身虚躬,顺势左手变掌为指向书生左手外关点去。指锋未到,书生将长刀丢出,张礼顺势反手提刀,一个转身,跃身至张顺身旁。张顺急忙挺刀前出,将张礼护住。
几下交手,书生渐渐发觉鸳鸯无极刀阵的官窍就在于运刀之人在十六招与十七招之间的虚招变阵。觑见诀窍,书生振奋精神,再度跃入刀阵中,哈哈笑着:“再来,再来。”李丰四人互相对视,暗暗运劲,将这鸳鸯无极刀阵的威力慢慢使将出来。
那书生再入阵中,心中暗暗叫苦。因为李丰四人为了制服书生,便摒弃前嫌,将往日初练刀阵时的阵型步法使将出来。只见这刀锋一招一招绵绵密密,从四面八方涌来,四人瞬间好似一人一般,书生顿时叫苦。四人如此一致,两两相互,招法重叠,那一丝破绽哪里还寻得出。无奈之下,只得挥动钢刀,东跳西跃,避开四人刀锋,直攻四人下盘,妄图将四人分开。
双方纠缠,渐渐招数过百。李丰腰间伤势慢慢透出酸痛,脚下稍稍迟疑。光火之间,书生觑间破绽,一个虚招,将张顺、张礼的长刀带开,实刀直奔李丰腰间。李丰心惊,脚步登时乱了,手中长刀直击王贵长刀。铛,王贵一时呆住,还未回神,只听得‘啊’的惨叫,李丰左手捂着腰腹,侧躺到舢板上。江城瞧见书生跃出刀阵,大喝一声:“住手。”众人定睛望去,杨婆婆和男童已被江城挟持。
书生见状,登时呆住,不知如何是好。李丰示意王贵偷袭。王贵转刀直攻书生后背。书生瞧也不瞧,反手背刀将王贵的长刀打开。
张礼、张顺对视一下,大喝一声,二人执刀直奔书生而来。刀锋交错,虚划圆弧,身形晃动,各自掩蔽。书生仔细端瞧张氏兄弟步法,无奈四足犹如二脚,破绽全无,只能提到应战。刀锋交接,书生登时惊恐:这二人使出鸳鸯无极刀法竟比四人的刀阵还要厉害百倍。只交一招,书生便全神贯注,将内劲灌注刀身,催发内劲应战。刀招变剑势。书生一时弯身如弓剑势凌厉,一时下探如雁剑招迅疾。张顺、张礼二人面不改色,四目紧盯书生刀尖。几十招下来,书生发觉张氏兄弟虽然刀法凌厉,但是二人每每变换身形,便要互対一掌,二人刀法便借力出招,方使刀势不减。书生思虑片刻,慢慢引诱张氏兄弟将招式使尽,就在二人变招之际,突然扭身直冲,刀尖虚指张氏兄弟双掌,待二人错刀相迎,左手便推掌直击张氏兄弟双掌。嘭。掌力接实。张氏兄弟应声飞开,斜刀护住身体。
李丰见片刻间不能将书生擒拿住,冲江城喝道:“还不动手。”
江城闻言,便招呼楼船上的兵士催动楼船慢慢夹击舢板。李丰和王贵顺势攀住勾住舢板的绳索,挥刀将绳索斩断,借着绳索力道荡上楼船。张顺、张礼趁着风浪再次逼向书生。江城瞧见楼船夹击舢板,便将杨婆婆和男童夹持着往来时乘的楼船走去。男童趁着风浪,用力向江城撞去。江城受通,一声嚎叫,顿时怒气,反手将杨婆婆推入河中,挥刀向男童砍去。男童瞧见杨婆婆落水,大声叫嚷着:“婆婆,婆婆。”不知哪来的勇气,径直向江城撞去,江城怒骂,斜刀往男童肩膀砍去。此时一个风浪,江城身体摇晃,刀尖便向男童面额划去。“啊”。刀锋划破男童脸颊。男童却毫不知痛,硬生生撞在江城胸前。突然受力,江城不防备,一个踉跄跌在舢板上。
两只楼船渐渐靠近,舢板被生生夹住。舢板刚定,楼船上登时飞出数十支羽箭。
飞箭无情,张氏兄弟和江城顺势收身,向楼船靠去。书生挥动钢刀将羽箭挑开,瞧见张氏兄弟退身,便急忙飞身跃至男童身旁,将楼船上射来的羽箭一一挑开。
羽箭渐密。书生四处翘望,寻求逃脱时机。突然,李丰所在的楼船上的桅杆倾倒在两艘楼船之间。桅杆上的灯笼瞬间点燃,火势沿着桅杆冲向楼船。楼船上的兵士瞬间吼叫起来:“有奸细将桅杆砍到了,快,快救火!”。李丰急声叱喝:‘’将楼船错开,将楼船错开!
两艘楼船稍稍错开,书生夹着男童乘着舢板顺水冲出,直向下流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