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你等等,恩公,我红拂虽一介女流,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害恩公蒙难,怎可只顾自己逃命,红拂愿以身抵罪,只盼恩公带我照顾好虬髯。。啊~~~”原来李靖朝背后虬髯使了个眼色,对面一掌拍晕红拂,往身上一扛奔逃而去。早有家丁禀报官兵叫门,李靖收敛慌乱整理衣冠前去迎门。
家丁打开府门,就看见黑白双煞杵在门口,本来宽敞的大门硬生生给占得满满的。
“秦兄,尉迟兄,小弟有礼了。”
“李兄,都是给陛下办事,你也别为难我们。”秦琼一边回礼道。
“废什么话,赶紧让他交人,这破事儿我是一天不想奉陪了。”尉迟恭背着光,整个人与夜色浑然一体,只看得到一口白牙。
“哎呀,着什么急。一介女流而已,又不会飞了去,近日我家的梅花酒正好到日子了,还请二位老哥先吃些酒水,我这就给你们叫人去。”
“吃他鸟子的梅花。。诶,梅花酒,那,那吃一两杯倒也不打紧儿。”尉迟恭听到梅花酒态度立马缓和,一旁的秦琼叹了口气,却也就范了。
原来那李药师的梅花酒自来长安一绝,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在皇宫酒宴上喝的上,平日要喝都得登门拜府恰巧卫国公心情好,况且唐王帐下的武将有几个不好酒,本来办的就是趟荤差,让俩大老爷们去拿个姑娘,怎么说都掉价。
李靖这边温着酒,那头秦琼和尉迟恭俩狗鼻子早馋得频频翘首,“李靖,别墨迹了,快给咱满上吧”尉迟恭伸手就要拿酒壶。
“哎~这酒不到火候就糟蹋了。”李靖轻拍掉尉迟恭的大黑手。
李靖这边正磨蹭时间,那头一个官兵着急忙慌跑到秦琼边上传话,秦琼听罢当即起身,“李靖,你不厚道!怎地骗我俩哩。”
“怎地啦?”尉迟恭瞪着大眼珠子问。
“那女的从后门跑啦。嗨呀!赶紧追吧。”秦琼赶紧带队追赶去了,尉迟恭也挪起大屁股跟过去,还频频回头:“诶,李靖,那酒给咱留着哈。”
却说虬髯客撒开脚力扛着红拂女沿着长安街一路狂奔,却到底是没逃出官兵的重重落网,那虬髯只知一路冲关,怎晓得先躲起来避一时风头,结果让秦琼和尉迟恭在城门口以逸待劳,抓个正着。
虬髯身陷重围,放下红拂就要跟那二将拼命,使出一身蛮劲儿飞身踢向尉迟恭胸口,那尉迟恭也不抵挡,直不愣腾站在原地,哈哈大笑道:“孙贼儿,踢的动你爷爷给你买糖吃!”一旁秦琼见那一脚着实凌冽,赶紧支出双锏招架,就听当一声响,将那尉迟恭和秦琼震退了好几步,尉迟恭眉头一挑,“乖乖,有点意思。”言罢抄出打王鞭上前迎战。
尉迟恭的一套打王鞭大开大合,虎虎生威,而虬髯客却仗着身法左突右闪,频出奇招,二人你来我往,一时打得是难解难分。尉迟恭杀的兴起,手上的劲道也越使越重,虬髯客终是野路子,很快落了下风。
二人缠斗之时,秦琼就要趁机去拿昏迷的红拂女,虬髯客一眼瞥见当下分身,那头尉迟恭正在兴头上,见了空挡立马一鞭打去正中后脊,当时把虬髯客打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念了句“红拂”便不省人事。
“他奶奶的!这小子打架还开小差。”尉迟恭骂骂咧咧走到虬髯客身旁,轻舒猿臂把他滴溜起来,扭头朝秦琼问道:“哥,这小子咋处理?”
“送回李府去吧,陛下只说抓这女的。”秦琼命官兵把红拂女架上马车,乃辞了尉迟恭各自行动。
尉迟恭把虬髯客拎到李府,那李靖正如坐针毡,见这般情景当即了然,一面差人把虬髯客先送回房,一面将之前的梅花酒打了包打发走了黑铁塔,赶紧回房察看虬髯客伤势。
本来那尉迟恭是且打且收,却被虬髯客抵死相拼的劲头儿激得兴起,一鞭下来用出了七成气力,换作寻常人早给打出屎来,亏得虬髯客自幼翻山越涧炼得一身铁骨,脊骨受了重创却未完全断裂,好生调养许能保住行走能力,却万不可能再习武了。
虬髯客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红拂去哪,李靖扯了句慌说唐王请去宫里演奏了。虬髯客听了吵着进宫接红拂,支着身子想爬起来,却发现腿脚不听使唤,惊恐失声:“李靖,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李靖不敢告诉虬髯客,红拂被捕之时已然苏醒,亲眼看见虬髯客被尉迟恭一鞭打到在地,以为爱人已经给打死了,万念俱灰,押解途中就在马车上咬舌自尽了。
得知红拂女自尽唐王震怒,狠批了尉迟恭和秦琼一顿,更迁怒李靖,削了三人俸禄,以办事不力为由责令无限期停职。自古君王手下无常臣,李靖想得开,索性迁至山野幽居,一晃半年光景。
一日,虬髯客坐在湖边观李靖垂钓,见一池游鱼雨水中怡然自得,忽然幽幽的说道:“李靖,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红拂了?”
李靖手中的鱼竿一颤,犹豫良久,终究选择了沉默。
“李靖,我想重新站起来。”
“好。”
“李靖,我要恢复武功。”
“好。”
“李靖,以后,我再也不要受别人欺负。”
“好。”
人在做,天在看,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老话常说种什么因往往得什么果,却又未可知。
李靖一心补偿虬髯客,便将当年研制的失心丹给了他,这失心丹虽有脱胎换骨之奇效,却福祸相依,或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李靖虽再三说明,但对于失意的人而言希望就像救命稻草,就像是一个输得精光只剩下最后一点筹码的赌徒,你不让他去搏这最后一盘,他宁愿死。
虬髯客服下失心丹后起初并无反常,但见腿脚渐渐有了知觉,李靖特意请了长安有名的匠人将商贾赠送的一副千年乌木打磨好给虬髯客做手杖。只是虬髯客的腿渐渐好起来,人却好像越发阴沉,整日与林间鸟兽为伍,或者坐观游鱼,就那么耗上一整天。而李靖虽停职期满却心灰意冷,一度抱恙在家,坊间都传卫国公失了圣心,被唐王晾到一旁了,原来门庭若市的李府一时门可罗雀,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嘴长在人身上,要嚼舌根谁也拦不住,只是唐王与这帮子兄弟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情谊怎地一个红拂女撼得动的。唐王见李靖终日请病假不来上朝,想着去探望,却也拗着劲儿。眼下边关告急,倭寇作乱,几次商议对策都因为李靖缺席悬而未决,国相魏征当下给唐王一顿怼:
“臣近日上朝每每想起旧事,近有隋杨广,妻妾为臣治国安邦,何其风光;古有霸王别姬,爱美人不爱江山,千古传唱。只是不知而今谁是虞姬,谁是霸王,谁,又是刘邦?!”怼得唐王的脸跟个瘪茄子一样,却又自知理亏不好发作,生生吃了瘪亏。
秦琼一旁看不下去,当即请命道:“臣二人这就去请李靖,就是抬也把把他抬来!”尉迟恭也抱拳道:”陛下放心,大不了三叩九拜,负荆请罪,这锅咱替陛下背。“话音刚落那边魏征扑哧一笑,唐王也是听得不是滋味,说的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罪似的,也不便和这俩粗人纠缠,点了点头便叫众人散了。
不日秦琼和尉迟恭就带着慰问品去李府,但见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尉迟恭走得急不慎吃着一片枯叶,禁不住捻了捻嘴,旁边秦琼皱着眉,又问了一遍:”老黑,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尉迟恭眼瞪着滚圆,”咋地?怕俺吃了他李靖不成?就他那病秧子,俺还怕吃坏肚子咧!不过他李家的桂花酒还是极好的~“说着舔了舔嘴唇。秦琼一听桂花酒就气不打一处来,瞧着尉迟恭背影幻想着许多把他吊起来海扁的画面。
不一会儿行至李府门口,尉迟恭走上去咣咣敲门,原来那守门的平日里不见访客也便自由散漫起来,这会儿还没起来呢。尉迟恭敲了半天没人硬,张开臭嘴就朝里头吼道:
”怎地?!李家人都死绝是吧?!“秦琼听了差点没跪下,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干啥咧!要不要脑袋啦!“尉迟恭朝着秦琼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呸呸呸,吃了吐,不算数。“
他俩这么一闹,总算有人迎门了,只见那府门开了一侧,一个脑袋打里面探了出来。
”嘿嘿嘿,李兄别来无恙。。。“俩人正堆着笑打招呼,对边”嘭“一声把门关了。尉迟恭走得急咣当撞上门板,连捂着脑门抽凉气,秦琼管不得他,急着朝里面喊,”李兄,我俩是奉陛下之命来探望的,还望李兄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