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净羽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怕大病初愈，吃大补的东西不好。父亲这么早过来，有何要事吗？”
楼明骁看了眼楼净羽说道：“这次醒了之后你倒是谨慎了许多，不过也不用这么小心，仙子肯定会比你想的周到。既然给了你，你就按照她吩咐放心吃，丹药可不是便宜东西来的，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接着楼明骁摇了摇头说道：“要事倒没有，边关摩擦频繁，大齐皇朝最近动作不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征，这段时日白天都得待在兵营监督训练，趁早晨还没出门过来看一下你身体如何了。”
“我身体好多了，体内郁结也已开始松动，再过一段时日应该就可以彻底疏通痊愈。”
“那就好。”
楼明骁点了点头，看着楼净羽问道：“听周伯说你想要铸造飞剑？”
“嗯。”楼净羽没有想着隐瞒，说道：“一些剑胚。”
楼明骁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上进是好事，但切忌一定不能急于求进，仙家法门不比其他，虽然修者心经与武者心经差异不大，但要从武者转为修者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个人慧根更看重的是天赋，若走错了路就很难再扳回来。你要真想学，我可以帮你引荐个师父。”
楼净羽摇了摇头说道：“多谢父亲关心，但师父的事还是等我身体好完整再说吧。”
楼明骁点了点头：“也好，我先去军营了，你拾整一下，去陪你娘亲吃早饭吧。”
“是。”
修者心经……
楼家所展露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凡了，楼净羽看着楼明骁走出小院的身影暗暗想道。
武者心经与修者心经可以说是师出同源，但无论是武者心经还是修者心经，都是家族门派的不传之密，在世俗的家族出现修者心经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再低等的修者心经，也不是武者心经所能比拟的，这代表着要是出了个天赋好的人，这家族就可以凭借着这心经直接培养一个修者出来，在世俗的地位就会直线而上，成为世俗大族。
而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些散修可不会忌惮一名世俗的将军，肯定会蜂拥而止来抢夺这份没有修者看护的心经，可谓有利有弊，利益风险并存。
不过楼净羽并不打算去找那本心经，这世上要说有多少心经能比自己的师门好的，还真不多，山门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再如何说也是最古老的传承之一。
——
巳时一刻左右，一辆马车缓缓从将军府驶出，除了相貌平平的车夫之外，车上只有楼净羽一人，小木小杏都没跟着。
车内，楼净羽倚在装饰阔气华贵的车厢内壁上闭目养神，回想着吃早饭时华婉清与自己说的关于柳姿仪的事，还有昨天在书上了解的关于俗世与修界的关联。
总的来说，青阳城这类城邑就是连接俗世与修界的枢纽，比如在大墨皇朝则是青阳城，而在大齐皇朝内则是紫阳城，而像青阳城这类的城邑内则多数都是一些仙家门派学宫的世俗驻地与交易场所。
仙家门派学宫，以道庭佛宗为大头，儒宫次之，还有一些大族与山门等，其他便是一些小派或是一些散修，也有一些以特色而立宗立派的山门，如剑修、炼丹士、还有铸器师等。
一般来说，这些仙家门派一般都是立世于一些世外桃源，占据秀水灵山为修炼之地，离俗世城镇村庄偏远无比，这也是为了避免有时门派间的纷争会波及到无辜的平常人。
只不过离得再远，有时也需要与俗界之间进行来往，而青阳城紫阳城则成为了各大门派与俗界势力联通的一个枢纽。
“青阳城，紫阳城……”楼净羽睁开了眼睛，轻声自语道。
这两个地方，都是计划的第一步，对于这两个地方的任何讯息，楼净羽都异常的上心。
而柳姿仪，则是来自于青阳城的青阳学宫，隶属于儒宫。
而墨央学宫，则有些例外，其地位与青阳学宫相去无几，但其内多是一些学识渊博的老学究，比起青阳学宫来说，少了几分儒门仙宫的仙气，多了几分世俗学宫的书生气。
之所以在京城多出一座趋俗亦仙的学宫，还是因为这大墨王朝的国学是儒学，俗世的孩童，不论贫富贵贱，多少都读过一些四书五经，即便说这天下皆儒生也非是什么夸大之语。
——
墨央学宫大门上面悬着一块墨底金字的牌匾，“墨央学宫”四字，笔笔入木三分、铁画银钩，据说是未进入修界前的书法大家言华真所书。
楼净羽下车走到门前时看向了那块牌匾，眼睛忽地一阵刺痛，其中笔墨锐气扑面而来。
“过了这么久还能留下这么尖锐的锋气，那位书法大家是位剑儒吗……”
楼净羽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不再去看牌匾，心中暗自猜测。
将书信交给门童，门童拆开看了两眼，让楼净羽稍等片刻，往里面小跑而去。
不多时门童便回来，带着楼净羽来到了一处湖中心的凉亭处。
未走近，楼净羽便听到了一阵潺潺如流水的筝声。
走进凉亭，筝声也随之停下，依然是一身淡青色长衣白色面纱的柳姿仪先是看着门童说道：“小殷，你先离开吧。”
然后看向了楼净羽：“楼公子请坐。”
“是，柳师姐。”那门童点点头，便小跑着离开凉亭。
门童离开凉亭，楼净羽在柳姿仪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但柳姿仪却没有要站起身帮楼正羽治病的意思，而是盯着楼净羽看了片刻，直到楼净羽感觉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柳姿仪才开口道：“楼公子体内的郁结好了许多了。”
楼净羽平静了一下脸色，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通畅许多了，但还需要一些时日。”
“无论是武者还是修者，体内经脉的通畅与否，可通过气色、呼吸节奏、甚至步履轻重等表象来判断，排除故意伪装的之外，大多数时候都能看出人的状况如何。”
柳姿仪双手重新放回古筝之上，没有要将义甲取下来的意思，看着楼净羽继续说道：“比之昨天，你的气色、呼吸节奏已经好转不少。仅凭借武者心经的话，即便加上我的丹药也难以恢复得这么快，看来昨天的感觉并没有错。”
“昨天的感觉？”楼净羽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嗯。”
柳姿仪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检查经脉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楼公子体内有一些修者真元，并不像是残留的，当时已经有些怀疑，今日一看，看来楼公子的确已经由武者心经转为修者心经了。”
楼净羽并没有刻意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仙子说的不错。”
“那今日来？”
“来向仙子交待一下，也顺便感谢仙子的帮助。”
柳姿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姿仪对楼公子的帮助比起楼家对家师的恩情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也没给到什么真正的帮助，即便没有姿仪，楼公子也能自己化解郁结，不用特地多番说谢。”
楼净羽并没有认同柳姿仪的话，说道：“只要是不帮倒忙，帮了总得说谢。”
柳姿仪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带着白色面纱的她眼珠显得特别明亮，看着楼净羽说道：“楼公子可否告诉姿仪，昨天在大厅外的那番阔论是真的听人所说还是自己所想？”
楼净羽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自然是听来的，正羽还未踏入修界，如何能得知这些事情。”
柳姿仪看着楼净羽说道：“楼公子无需这般谨慎，有时候太过精明的回答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姿仪不像是会到处透露别人秘密的人。”
楼净羽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柳姿仪抚了一下古筝，说道：“无论是听回来的还是自己所想，昨天的那番话其实细想，并无不对，只是——”
柳姿仪话锋一转，说道：“不知是不是姿仪的错觉，楼公子语气间似乎对于人人推崇的修界并非那么喜欢？”
楼净羽笑了一下说道：“谈不上不喜欢，若有机会能进入修界，正羽也不可能推辞不是吗？”
柳姿仪也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楼公子倒是坦率。”
楼净羽笑了笑，看着柳姿仪问道：“仙子想要长生吗？”
“长生？”
柳姿仪怔了怔，沉默了一会之后，看着楼净羽身后的湖对岸，回忆着说道：“我小时候生于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虽说不用像一些平民女子那样煮饭洗衣，但也没有读四书五经的机会，只是学一些大家闺秀的礼仪，还有一些琴棋书画的粗浅知识。”
“有一日老师经过我在的小县，见了我之后，说我有仙脉，又有慧根，适合进儒宫，自此我就跟着老师进了青阳学宫，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仙子。”
“长生啊……”
柳姿仪眼神迷离，像是在想着很遥远的事情：“孔先师曰不语怪力乱神，但真的有能驻颜长生的法子，又有谁不想呢？”
楼净羽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柳姿仪看向湖面，沉默了一会，说道：“曾经有个人，为了一丝长生的机会屠了三座城。”
柳姿仪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