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瑶成为了外楼弟子，院儿里从此少了一个活泼可爱的身影。
任长风照旧上学，练气，然后去陪孩子们玩耍，帮农民伯伯干农活。只是有时候，他会对着江雪瑶的屋子发呆。但也仅此而已，他好像并未太过于放在心上。
江雪瑶不在德艺堂，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名，不论是书法，绘画，文章，他都受到了吕紫书毫无保留的赞赏，甚至连其他两个班的老师也都慕名而来观看他的作品，之后对他大加赞赏。
八岁这一年，很快又过去了，又迎来了一年一次的开灵。
这一年，有三个人成功开灵，但其中没有任长风。
德艺堂里，有今年十岁还未开灵成功的学生，他们被带去杂役堂做了杂役。他们走的时候，脸色很落寞。
脸色落寞的，还有一个人。那是江雪瑶。
任长风依旧如常，不喜不悲。在他看来，他更愿意多陪那群孩子玩耍。
他依旧去德艺堂上学，依旧是第一名，依旧去帮农民伯伯干活儿。
九岁那一年，他依旧没有开灵成功。同院的林灵这次开灵成功，成为了外楼弟子。
德艺堂的第一名，连续三年无法成为正式弟子。这件事早就在德艺堂传开了。史无前例。
很多学生私下都讨论着：
“哼，什么第一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要是他明年还不能开灵，到头来也只能去做个杂役。哼，风光无限的第一名，竟然落到这个下场，真是好笑。”
“你没看见他天天都去干农活吗？他天生就是下贱的命，第一名也不过如此。”
“真是丢了德艺堂的脸，第一名原来是个废物，连正式弟子都当不了。”
“等我们开灵成功了，他这个第一名，就只能被我们踩在脚下，现在风光无限有什么用，能修炼灵气才是王道。”
……
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传进任长风的耳朵里，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从一开始我就只想找到老爷爷，如果真不能开灵，也无所谓。到时我就去找老爷爷，要是实在找不到，我就来这里和那些孩子们一起住，当个农民，或者回到清水镇和妈妈一起卖包子，那样也挺不错的。”
他心里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可能以后都见不到雪瑶了……”
“不过没事，吕爷爷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实在见不到，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十岁这一年过得很快。任长风的最后一次开灵如期而至。
这次开灵，对于任长风来说非同寻常，因为这将决定他今后的命运。对于其他人来说，也非同寻常，因为他们将看到连续三年第一名的人，他今后的命运。
开灵仪式很简单。
任长风走到那位主持开灵的长老面前，低下头。那位长老将手掌轻轻放在任长风的天灵盖上，注入一丝灵气，并引导这丝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周。
若是能打破凡人的桎梏，晋入破镜一重，便是开灵成功。
很多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有德艺堂的学生，有吕紫书，有远处山巅上的汪玄真与玄海长老，更有那飘然立于青竹之巅的江雪瑶，她的身边，有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与她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学生。
任长风，到底能不能开灵成功？
……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开灵的长老收回手掌，叹息着摇了摇头。
顿时一片哗然……
各种目光夹杂着幸灾乐祸，不屑，鄙夷，同情，落在任长风身上……
“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果然只有当杂役的命。”
“哼，第一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在德艺堂里风光无限，到头来却只能当杂役，活该！”
“真是可惜了，他多聪明啊……”
……
竹巅上，江雪瑶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看着人群中那个长高了不少的背影，只感觉心非常地痛。
“长风哥哥……长风哥哥，他……他失败了……”
那个少年急忙伸手扶住江雪瑶的肩，安慰道：“师妹，凡人终究是凡人，蝼蚁是不可能受到上天眷顾的，三年了，你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忘掉他，不然他会成为你修行的心魔，好吗？”
江雪瑶一把打掉他的手，独自朝着山巅疾驰而去。
那个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嫉妒与贪婪，转过头看了任长风一眼，然后朝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山巅之上。
“这……怎么会这样呢？”玄海长老一脸惋惜地说道。
汪玄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或许，真的是我们当初看走眼了吧，毕竟我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穹灵之体。”
“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玄海说道。
……
任长风淡然地走出人群，不去管那些闲言碎语，回到院儿里，脱下江海楼的服饰，换上当初包子西施给他的衣服，但是现在，这衣服已经有些小了。
他穿上衣服，带着小黑狗来到半山腰处，看着下面的农民伯伯们，还有那些孩子，默默地说道：“我要走了，你们就当我已经成为正式弟子了吧。”
然后，他转身朝山下走去，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得望不到的山巅。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要去找老爷爷了。”
任长风顺着山道慢慢往下走着，看着沿途的风景，走到了山脚下。他正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从背后刮来一阵风，他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把自己拎起来了，然后就掉了个头，直接往山顶上飞去。
任长风吓坏了，扭头一看，竟然是玄海长老。
玄海长老抓着任长风直奔山巅，然后来到一所雅致的小院儿里。
“玄海长老，您……这是干嘛呀？”任长风不明就里地问道。
玄海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长风啊，你先不忙走，等过了明天再看看吧。”
任长风注意到玄海长老说的是“过了明天再看看”，不是“过了明天再走”，他皱了皱眉头，问道：“玄海长老，您到底有什么事？”
玄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哎，本来这不是你的机缘。在这山巅之后有一方灵池，每过三年会开启一次，每个从德艺堂升上来的新弟子都有一次进入灵池的机会。里面蕴含了大量精纯的灵气，最能增加修为。”
“可是……江雪瑶那孩子竟然主动放弃了这次大好机会，甘愿把这次机会让给你，希望你可以晋入破镜一重。哎，这个孩子……”
“什么？雪瑶！”任长风惊道，“不行，我不能去。这本就是她的机缘，我怎么能要呢？”
“我们早就劝过她了，要是她回心转意，你以为我会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那……我能不能见见雪瑶？”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玄海为难地说道，“除非你明天成功开灵，否则不能见她。”
“我实话告诉你吧，雪瑶这孩子……天赋极好。假以时日，她绝对会成为一方强者。如果你无法开灵，那么你和她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此生都无法再相见。所以，与其让你此时见她，扰乱她的心境，还不如不见。”
任长风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玄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白就好。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残酷的，修行者的世界，更是如此，毫厘之差，便是云泥之别。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住处，明日，便是你最后的机缘。”
任长风跟着玄海长老出去了。
空空的院子里，一扇门悄然打开。江雪瑶望着院门口，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长风哥哥，你一定要成功。”
……
第二天，玄海长老将任长风送到一条山道口。
“顺着这条路过去就是灵池了，你……好自为之。”
“是，长老。”
任长风顺着山道没走多久，前面便出现了一方小池子，四周站着一些人，任长风都认识。
他们都是以前德艺堂的学生。里面还有两人是和他一个院儿的，分别是林灵和小胖子东方寿。叶南和任长风一样，十岁没有开灵成功，只能成为杂役。
看到熟人，任长风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得到的回答，却是任长风意想不到的。
“好？我们哪儿有你过得好啊，哈哈，德艺堂连续三年第一，我们可没你这么威风。”
“对呀，任长风，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应该去当一个下贱的杂役吗？”
“你还不知道吧，是人家江师姐把名额让给了他，哼，第一名面子就是大呀。”
“那又能怎么样？让他进了灵池也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连续四次开灵都失败的废物，我不信这次就能发生奇迹。”
“人家可是第一名，发生点儿奇迹有什么不可能的。”
“对哦，连高高在上的江师姐都主动把名额让给他，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对呀，江师姐对印九殇师哥都爱搭不理的，偏偏喜欢他这等废柴。”
“印九殇师哥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垃圾，居然还有脸来灵池。”
……
“你们都住嘴！”林灵喝到。
林灵和东方寿过来对任长风说道：“长风，你不用管他们。他们都是印九殇的走狗。”
“林灵，你说什么！你敢得罪印九殇师哥，活腻了是不是？”
东方寿反驳：“怎么了？我们说错了吗？你们就是走狗！”
“哼，死胖子，你们等着瞧。出去了有你们好看的！”
东方寿还想说话，任长风摆摆手，制止了。
林灵靠近任长风耳边说道：“你要小心，这几个家伙不怀好意。”
任长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