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夔望了一望薛婵。只见她紧紧的裹着披风。玲珑娇小的一只。立在冬末的清晨。像是一株倔强青松。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有朝阳在她身后升起。为她镀上一层清浅的银灰。看的丁夔几乎花了眼。
裴玄贞看丁夔一直盯着薛婵看。便上前站在薛婵面前。用身体隔断了丁夔看向薛婵的目光。
“丁大人。可是大理寺出了什么事?”裴玄贞问道。
“哦。”丁夔收回目光行礼道,“大人。那郭元宝。遇刺身亡。可是刑部不愿意接这桩案子。倒是把事情又推给了我们。”
他微微顿了一顿,皱着眉道,“如此。或许他前面托您的那金昌儿的事。倒是可以了了。只是这郭元宝之死。怕是还得从头查起。”
裴玄贞微微颔首,“是得重头查起。怕是还要从我和薛主簿去就开始查起。”
丁夔见二人似是颇为疲惫,便道,“大人和薛主簿这是……”
裴玄贞笑道,“我和薛主簿。那是遇到了深山里的老妖怪。被捉了去。看了一宿的月亮。”
说着便笑着朝院内走去。丁夔与薛婵在后面三步远,稳稳的跟着。
丁夔将薛婵上下打量一遍,问道,“薛主簿与大人这是……?”
薛婵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本就水灵的大眼睛蓄满了水雾,薛婵道,“我昨日与大人一起去了郭府。不成想。刚出了那郭家的宅子。便被人给绑了去。”
薛婵说的云淡风轻。丁夔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薛婵因为这次经由董尘之口,知道当年裴彻所为,实在是万不得已。不禁心中对裴玄贞的芥蒂放下许多。
虽然这一夜,她受尽苦楚。但她还是觉得心满意足。
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丁夔道,“丁大人不必担心。我和裴大人这不是都平安回来了么。”
丁夔似乎带了一点微薄的愤怒,呵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薛主簿可曾受伤?此刻可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找大夫?”
薛婵微微笑了笑,道,“我哪里就如大人说的这般病弱了。此刻不是好好的在这呢。”
丁夔意识到自己情急失态,不禁微微脸红了一红,道,“薛主簿没事便好。不知那歹人现在何处。薛主簿可记得他样貌。我好派衙役速速将他缉拿归案。”
薛婵摇头道,“那人并未为难我与裴大人。不过是图了些琐碎银两。”
薛婵不欲将详情相告。便只能敷衍搪塞一番。
丁夔见薛婵不欲多说。便不再纠缠,只担忧道,“若是薛主簿觉得哪里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我。我差人请大夫去。”
薛婵笑着点点头。自打她与丁夔相识。这丁夔便对她颇多照顾。她心中一直觉得这丁大人,就像自己的一个哥哥。
三人一前两后的进了裴玄贞的书房,裴玄贞在桌案后面坐了。丁夔和薛婵站在桌案之前。垂首而立。
裴玄贞捏了捏眉心,望着薛婵柔声道,“薛主簿这一宿受惊劳累。快去寻个卧榻休息一番。记着略微搭盖些。莫要着凉。”
薛婵这一夜确实是有些乏累,便躬身道,“谢大人体谅。薛峦先行告退。”
薛婵出了裴玄贞书房,便往自己往日里抄录卷底的库房走去。
此刻艳阳初生。廊下万丈光芒照耀。有浮尘飘扬在一缕缕光束里。薛婵伸出右手五指轻轻去抓。仍是什么都抓不到。
薛婵扭头眯着眼睛望了望那耀眼的太阳。心中默默思念。
娘。爹爹。当年裴大人所为。你们都是知道的对么。
思及此处。薛婵复又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个今时今日。已是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天子。她又该如何才能为爹爹报仇呢。
薛婵一时心绪烦乱。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推门进去。
绕过那一处六折的叠翠屏风,里面便是一张锦榻。薛婵昨夜睡得不安稳,此刻看左右无事。便合衣躺了。稍作歇息。
或许是太过乏累。刚刚躺下不久。薛婵便沉沉的进入梦乡。
等到薛婵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薛婵起身绕至屏风外,外间的圆桌上摆了一碗清粥,两碟小菜。薛婵伸手用手背去碰触那粥碗。只觉得温度刚好。是可以下口的冷热。
薛婵还未来的及坐下来。便见沈奉一端了一碟点心兴冲冲的跑进来,道,“薛贤弟你醒啦。”
说着将那一碟点心在桌子上摆了道,“裴大人特意嘱咐过。要让你醒来吃些东西。”
沈奉一说着,将筷子举但我了薛婵面前,“喏。尝尝我的手艺。不比那万香楼的差。”
薛婵接了筷子坐下来。夹了一口素仁儿虾籽。只觉得入口柔软香糯。不禁笑道,“果然好吃的。”
沈奉一听薛婵夸他。不禁拍手道,“那是自然。若是有朝一日。我被这朝廷给罢了官。我便去支个摊子卖粥去。到时候薛贤弟可要多多看顾我生意。”
薛婵见他顽笑,不禁也跟着道,“沈大哥若是不收我银钱。我自然是会常去的。”
沈奉一伸手去戳薛婵额头。被薛婵笑着躲过。看着薛婵又喝了几口粥。沈奉一便托了腮帮与薛婵闲聊。
“薛主簿可知道,那郭老爷是因何而死?”
薛婵拿着调羹微微翻动里面的米粥,道,“因何而死?”
沈奉一做了个可怖的表情,道,“听刑部的人说。是七窍流血而死。染红了他那半个汤池子呐。”
薛婵听得忽然没了胃口,道,“那郭元宝。整日里就想着寻欢作乐。怎的到最后。还是死在那池子里。”
沈奉一故作神秘道,“薛贤弟有所不知。这大凡有些个银子的老爷们。都养的有孩子。只是这些个孩子们,各个生的俊俏美貌。
有几个能看的上那这肥头猪耳的老爷们。私底下。那些孩子们之间,倒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如今这老东西死了。他府上的那些孩子们。倒是最高兴的。”
薛婵听到沈奉一这样说。不知怎的便想起了昨夜里。最初为她和裴玄贞开门的那个小厮。
他当时是想说什么。又被另外的少年带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