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田大壮对保安大叔的了解,常规方式不好解决这一判断结果,是相当可靠的——这样的判断,准确率不说百分之百,至少也在百分之百以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
在这种场合下,指望和保安大叔讲道理,或者以为简单认个错,写个检讨书什么的,就能轻松过关,挽回保安大叔那拔凉拔凉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剑走偏峰,出奇方能制胜了——在田大壮敏捷地跨向保安大叔,与此同时,或者更早风驰电掣般在他脑海中形成的,便是他现在执行的不按常规处理的一整套方案——眼下,就是把计划变成事实,验证一番他这套方案的威力,到底其惊人效果如何了!
说时迟,那时快,田大壮一个箭步冲至保安大叔身边,用双手固定住对方,防止保安大叔逃跑或闪避,随便,弯腰代头,在保安大叔那气鼓鼓的脸上一阵猛烈攻击——不是用手——他的双手固定着保安大叔,可也是紧紧地拥抱着保安大叔——田大壮所用的武器,是他的嘴。
没错,从外在形势来看,田大壮所做的就是紧紧地拥抱着保安大叔,然后一连串不分地方高频率地亲吻着保安大叔,也不管是脸,还是额头,或者眉毛眼睛——唯一避开的,是保安大叔的嘴唇——田大壮担心万一消火不成,保安大叔咬他一口,轻重不论,还是挺不妙的一件事。
田大壮心里想,保安大叔呀,你不是生气嘛,那就让我来给你好好把气放掉,嘿嘿,我的胡子就是最好的武器,最好的攻击地点,就是你的脸——让我扎扎扎(是的,表面上是在亲你,实际上我是在用胡子扎你,戳破你的一身鼓鼓之气),看你还能不能一直鼓着;你不是心里拔凉拔凉嘛,认为我不听话,不相信你,那我就在用胡子扎的同时,用我滚烫的脸温暖你,把你的心由冷变暖,看你还如何“冷酷”下去!
保安大叔被田大壮这势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攻击,彻底大脑死机,停止响应了,等他回过神来,拼命挣脱田大壮的控制时,他一把推开田大壮,老脸已在田大壮的攻击下“面目全非”——又红又白,还红一阵,白一阵,因为生气而粗重的呼吸,这会儿,更加粗重了几分。
“你,你小子,竟然非礼我老人家!”
保安大叔盯着田大壮,憋了半天,说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可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会儿,还不是笑的时候,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真的,大叔,被非礼的感觉如何,让我再来非礼一次,好不好?”
“不行,现在,作为对你的惩罚,不许动,还要闭上眼睛,让我老人家痛痛快快在你身上随便出出气才好,你要是睁着眼睛,我老人家可不是你的对手。”
田大壮听到保安大叔这样说,果然依言而言,乖乖把手垂了下来,同时也闭上了眼睛,一幅杀剐随意的架式——只要能让保安大叔出气,管他呢,而且看情形,他前面的旁门左道,还真是明显有效果呢。
这样想着,田大壮心中暗喜,他才不相信保安大叔真的会下狠手处置他呢,话又说回来,就是保安大叔用力打他几下,那也没什么吧,谁叫他让人家生那么大的气呢。
田大壮感觉到保安大叔的手,拍在他的脸上,带着风声——似乎是下手很重的感觉,但是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却一点也不重,随后更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上,改打为拧,拧完后,又轻轻拍了几下,像是某种结束仪式——田大壮以为一切结果了,正想睁开眼睛——却感觉保安大叔凑了过来——于是,他便继续保持原样,眼皮虽然微微动了动,仍是没有睁开。
保安大叔慢慢靠近田大壮,看着他那生着胡须的脸,想着就是这胡须刚才扎得自己又痛又痒,可是好生奇怪,竟然还挺受用,这小子,算是真真切切搔到自己痒处——问题是,这小子素来朴实,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令人脸红的招数?
保安大叔细细看着田大壮的脸,想要从那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寻找到破解这个秘密的重要线索,可是看来看去,田大壮的脸虽然在他的眼中,因为离得近,格外清晰了几分——但在那更清晰的脸上,大大写着的,还是他以前熟悉的田大壮,哪里有半分他心中不解之谜的谜底?
罢了,罢了,看来今天自己这场气,被这小子,就这样用奇怪的招数摆平了,哼哼,下不为例,不然的话,我老人家发起威来,到时看你还有什么新的招儿去收拾!
保安大叔心里这样叹着,所有的气果真烟消云散,现在再看田大壮的脸,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田大壮这家伙就是上天专门派来,安慰他的心,暂时给他当儿子的——好奇怪,怎么他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没有像田大壮这般亲热的感觉呢——是儿子大了,他想亲热,也亲热不起来,还是儿子离得太远,他早已忘记了和儿子亲热的滋味?
保安大叔心中滋味千般,双手颤抖着捧起田大壮的脸,在他那年轻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抱过对方,忽然鼻腔发醨,竟然有种很想流泪的感觉。
遥远的,他的儿子,又在哪里?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刻,家家都飘着饺子的香味,家家都在饺子的香味中,团团圆圆,像是另一个大大的饺子——而他的儿子,漂流在外,就像一只孤孤单单的水饺,在这个时刻,他是否也有人深拥入怀,是否也能隔着千里万里,感受到这一份血浓于水的父子情谊?
保安大叔的鼻子抽了又抽,脑海中儿子的画面闪了又闪,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一切,并非都是幻觉——他实在闻到了饺子在锅中慢慢煮熟时,那好闻的、越来越浓烈的香味——对了,今天,可不正是他请田大壮来和他们一起吃水饺的日子——婆娘在厨房里,也差不多把饺子煮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