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十天了,多铎知道西夏人虽然人心思离,但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还是很难,必须给予迎头痛击来加速西夏人撤退的决心。
于是,刘珩坐镇六盘山,多铎亲点四万人马夜袭萧关西夏大营。
萧关地势狭小,不适宜大规模作战。多铎领着一千精兵作前锋,其余人在外围以整待暇,分批次加入战局,通过有生力量及时补充以确保宋军对西夏人具有战斗力优势。
宋军对萧关的地形、布局了入指掌,多铎把这一千人分成若干队,分散开来悄悄靠近西齐军营,悄无声息的拔掉外围守卫,从四面向军营围剿。
“什么人!啊!”一声惨叫惊动了西夏人,接着西夏军营炸开锅了,火光四起,人惊马嘶。趁乱,宋军砍瓜切菜般的杀了不少西夏人。
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身经百战的西夏人很快组织起队伍开始反攻。
大帐外的亲兵守卫站得密密匝匝,西夏皇帝在帐内焦急的来回踱步。汉军来袭,终于能与之一战让他得偿所愿,连日的憋屈也被嗜血的兴奋所取代。而在这一刻,他更迫切的盼望这一次能把宋军打败,重整军威,安定人心。这样他谋图中原的大愿就会得到众人的支持。反之,如果西夏败了,也许这一生他再也无力踏足中原土地。所以,他内心一会儿似冰,一会儿似火,煎熬得难受。
传令兵跑进来报告:“陛下,宋军人数众多,穿插我军阵内,我军被分割开来,死伤甚重。石乞虎将军请陛下速速定夺!”
“什么!?”皇帝大惊,帐内众人也一片哗然。
呼轮贝怒斥道:“汉人就会搞阴谋诡计!陛下!让我带人去砍了他娘的!”
“慌什么慌!”皇帝骂道,努力让自己冷静,对传令兵道:“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传令兵道:“四处都有汉军,天黑,也看不清有多少人马,总之一拔又一拔,杀都杀不完。宋军和我军混在一块,贴身肉搏,骑兵们都施展不开,汉军人多势重,屡屡得手。石乞虎将军怕缠斗下去恐难有胜算。”
石乞虎是西夏大将军,勇猛无比,素有威望,连他都有了怯意更何谈其他人?帐内众人沉默一片,不敢轻易进言。
怎么办?怎么办?西夏皇帝尽管面色还沉稳,可内心还是慌了。
如果这个时候向西退,放弃萧关就等于东进失败,难道自己真的要止步于此吗?皇帝不甘心,咬牙道:“把亲兵都派上去!告诉石乞虎,汉人不过是趁乱骚扰,天一亮就会撤回去!”
副使劝阻道:“陛下!多铎用兵历来是无全胜把握绝不轻易起兵,今日他定留有后手,不得不防啊!难道陛下要把整个大夏的危亡押于此处?现在撤出萧关还来得及,待重整兵马后我们还可以再图中原,可如果坠入多铎圈套我大夏怎么办?望陛下三思!”
其他大臣也开始纷纷附和副使的提议,劝皇帝及早撤离。但皇帝仍在犹豫,迟迟不肯下决心。
一夜厮杀至此,天已微亮。
这时,一条消息彻底击垮了他。有军探来报,说萧关东面一队人马烟尘滚滚而来,可能是汉军的后续援军,北面山林间也有汉军旗帜,恐是埋有伏兵,要形成合围之势。
西夏人苦战了一夜,米水未进,将士乏力,孤立无援,如果汉军源源不断来攻,西夏军队迟早被拖死。
于是众人死劝皇帝撤退。皇帝无法可想,最终不得不下令撤退。
撤退令一下,疲乏至极、早已无心恋战的西夏人开始溃逃。多铎让戚风几员猛将领着好整以暇的骑兵冲入早已失了阵势的西夏军中大肆砍杀,宛如狼入羊群,杀得西夏人完全丧失抵抗意识,相互踩踏争相渡过浮桥向西逃命。戚风等人带着骑兵一路追杀,直把西齐人逼进宁川城才止步。
多铎领着大军收复萧关后,一路疾驰到宁川城外与戚风汇合,不待西夏人喘口气就开始攻城。
兵贵神速,多铎要的就是一鼓作气,他深知必须趁西夏人还未从仓惶逃窜中醒过神来一举拿下宁川城,才能彻底打跨西夏人战斗的意志,否则一旦西夏人重整旗鼓、誓死对决就难以速战速决了。
将士们开始轮番攻城,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换下来的人就地修整,补充食物、适度休息之后又精神抖擞的去攻城。
周志方亲自押着粮草、攻城物资赶来前线。
为了这次决战,他早就筹备了大量物资,只等战事一起就专司辎重调运,以确保前线将士粮食、武器足用。
此刻,周志方正与多铎站在望台上看攻城情形。周志方有些担忧:“你预计几日能攻下来?”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有几分把握能攻下来,但又不想给多铎增加心理负担。
多铎凝神看了一阵,转头对周志方自信的笑着说:“明日就会破城。”
“喔,这么有把握?”周志方顿时觉得心里一松。
多铎解释道:“事起突然,西夏人根本没有准备。宁川城的防备更是松懈,且前期萧关缺粮,西宁城离萧关最近,只怕粮草早已被掏空了。数万大军入城,西宁城的粮草根本撑不下去了,任海越再在各处起点乱子,他们想要补充粮草和兵源也无法可想。而现在,我们人多,可以以逸待劳。他们本来人就少,能经得起几番折腾?所以,这座城必破。我们需要做的是多调些兵来,趁胜追击,一举将其赶出大宋!”
果然,在遭受重挫之下的西夏人疲惫不堪且军心动摇,面对宋军的轮番攻势已起了弃城的心思。西夏皇帝自是不肯,但无奈宁川城粮草本就不多,如今突然涌入这么多人更是供给不足,部分士兵已经开始在宁川城内公开抢粮,引起百姓反抗,暗藏在城郊山林的“汉匪”也加入了混战,一时间整个宁川城动荡不已,而城外大军兵临城下,随时都有攻破的可能,看来宁川城不得不弃。于是,皇帝只好带着西夏人马继续向西退去。
翌日,城破。
当夜,周志方和多铎素衣来到西宁城楼上凭吊周承平。看着几经战火洗礼满是硝烟痕迹的西宁城楼,周志方悲从中来,抚摸着城头上的青砖石台泪流满面,多铎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点起香烛,对着天际遥拜,轻声道:“义父大人,今日宁川已收复,您可以安息了。愿义父大人英灵佑我,赶走外敌,重拾金瓯,固我河山!”
第二日,多铎留下部分人马重新部防西宁城后,领着大军继续追袭西夏人,不肯让他们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西夏人一路逃至保安城,皇帝不肯再退,立即组织军队加固城防,决心守住保安,一旦保安再失守,这多年的征战就真得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铎领着大军在距保安三里之外驻扎下来,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宣布就地修整,为犒劳将士将连续三天举行盛大的庆功盛宴。果然,到了晚上整个营地燃起数堆熊熊篝火,一片欢歌笑语,让远在保安城头的西夏皇帝和一众败军之将看得心头火起,皇帝正在思量可否搞一次夜袭,但其他将士纷纷劝道:多铎素来善于治军,只怕早做了万全的防备,西夏人不善夜战,轻举妄动恐堕入其圈套,且保安城已做好防御准备,不如等宋军攻城之时再决胜负。看到将士有怯意,皇帝不得不作罢。
多铎大军连续数日追击,此时又举行盛大的犒军大会,西夏人认为宋军定然人马疲乏,待修整之后才会攻城。可多铎总会出奇不意,一面领着部分将士作出大肆欢庆之举,一面暗令全营将士严阵以待,派人趁夜领着精锐人马悄悄埋伏在保安城外僻静之处。
凌晨丑时,正是睡意正浓之际,姜末轻轻推开地道上的盖板,领着精悍步卒悄无声息的通过地道进了保安城内。
很快,城内响起了杀喊声,这队人马直奔城门而去,在拼死砍杀中终于控制住城门,迅速打开了城门。
这时,外面早已待命的宋军骑兵杀入城内,与西夏人展开巷战,而大营中的步兵跟随在骑兵后像潮水一样涌进保安。
天亮,保安城破,西夏皇帝带着莫大的遗憾和不甘一路向西逃去。这片土地终于又重新回归大宋。
广南情况紧急,多铎留下得力干将巩固边防后,带着大军日夜兼程赶往广南征讨蛮人。
从反攻到赶走西夏人,不过十五日。多铎领着大军以飓风之势横扫西北边境,速度之迅捷、攻势之凌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周志方深为叹服,多铎却不以为意,淡笑道:“兵者诡道。项羽勇霸天下,却敌不过受过胯下之辱的韩信。两军对战,武力只是决定胜负的因素之一,而人心、士气、时机、地利、武器和粮草供给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世上从来没有强大到打不垮的敌人,只要耐心与之周旋,就一定能找到打败敌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