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推开了喻遥房间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其浓重的死气。
她微微蹙眉，伸手挥散其，缓缓踏步进入房间。
往日风姿俊朗的喻遥，此刻正奄奄一息躺在病房之上，面部透着苍白的病态，眉间也有一股淡淡的黑气缠绕。
“唉……”
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息从阿九口中溢出，她伸手在喻遥面上一拂，病色先是退了几分，而后却又很快聚集起。
“不是普通的病……”
阿九喃喃，眸光划过一丝焦躁。
若是普通的病，她自然有能力将其治好，也算是还了当时的救命之恩。
然而，这病来得蹊跷，即便是她，也无从下手。
“阿九。”
正当阿九皱眉凝思之时，身后突的传来一声轻唤，她偏过头，看向身后来人——赫然是释水。
“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惊讶。
她下山，是为探查喻遥情况，而释水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人间有句话，言既是好友，便需肝胆相照。你我相识千百年，已成好友，如今你有事，我自然是要帮的。”
释水轻笑，眉眼间皆是一片柔和。
“更别说，我的命，当初还是你帮忙救回来的。”
闻言，阿九一愣，继而垂眸，嘴角弧度微扬，似有清浅笑意。
确实，现如今她和释水，是道友，也算好友。
当初释水还是人间界的一个小乞儿，遭人万般欺凌，有次遭遇了生死危机，被人扔在天山山脚之下。
阿九当时年岁尚小，存有几分同情心，便瞒着众位仙人，将释水带上了天山，又帮其找来能洗涤血脉的仙泉，洗去凡根，帮其铸了仙骨，成了仙人。
可以说，若不是阿九，释水早已死在千百年前，又如何能成为现如今的释水仙君。
“看他这情况，怕是活不过十日了。”
释水略带叹息的声音将阿九从回忆中唤醒。
她蹙眉，道：“他的命格，发生了变化。”
“当时他的面相，可是顺意一生，可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你是说……有人将其命格改了？”释水惊讶。
“嗯，很可能。”阿九点头。
若不是被人改了命格，阿九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人间有几人有本事改命？不说更改他人命格会惹来天道谴罚，只说拥有这本事的人，也不可能是凡人。”
“不是凡人，便是仙人。那仙人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也不可能无视代价更改这人间小子的命格罢！”
阿九没有回话，她冷了面色，眸光泛着冷意。
“无论对方是谁，随意改命便是犯了大错，作为护道者，我定不饶恕！”
“阿九，即便找到那人……这人也怕是救不回来了。”释水喟叹。
“他的时日无多，我可以为其施展回光术，让其走前，也纵乐一场。”
“回光术？不可。”阿九拒绝。
“施展回光术，虽是让喻遥能暂时回复正常模样，但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五日，喻遥也会死去。”
“若是用了回光术，喻遥他……便是必死无疑了。”
“总比死前还遭受痛苦好了不少。”释水眸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喻遥身上。
喻遥面带青光，眉头紧紧皱着，显然连昏迷也昏的并不安稳。
“你看，即便是失了神智意识，他仍然被梦魇困着，如此，即便是死前最后一秒，他也极其痛苦，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总要有取舍，阿九。”他出言劝着。
“你救不了他，即便能救，你付出的代价，也着实太大了。”
阿九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用着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看向释水。
“释水。”她轻声唤着。
“嗯？”释水疑惑。
“你可知道，当时我也在犹豫，犹豫……该不该救你。”
释水微微愣住。
“当时，我也在想，若是私自下山救你，我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遭受严厉的惩罚？帮你找仙泉时，我也在想，偷偷将仙泉用在你身上，究竟值不值得？帮你铸仙骨时，我还在想，我会不会被其他仙人发现？责罚你的同时，会不会也把我丢下山去，剔除仙骨，让我也变成一个凡人？”
“这些，我都想过。”
阿九闭上眸子，长长的睫毛制造出一片阴影。
“我担心，因为救你，让我落入险境，然而……我还是下山救了你，还是将你带上天山，还是帮你找来仙泉，还是帮你铸了仙骨。”
“释水，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
阿九眼睑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中看似无波无澜，却又奇异带了一丝璀璨的流光。
她道：“当时，我愿意救你，现在，我也愿意救喻遥，即便……那代价是我不能承受之大。”
“喻遥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我也早已然死去，成不了现在的阿九上仙。”
“我并不贪生，也并不怕死，凡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自然也要以命还回去。”
“阿九……”释水愣住，看向阿九的目光满是复杂。
“你实话跟我说，你对这人……是不是动了心？”
“并非如此。”阿九皱眉，有些理解不了释水的意思。
“你为何觉得，我对其动了心？而非单纯的感恩？”
释水苦笑摇头，却是不回答阿九的问话。
为何觉得？
只因为，阿九在对待这个名为喻遥的人间小子和在对待他们天山之上一群仙人之时，态度差别确实过大。
他不觉得阿九对喻遥是单纯的感恩，而是带了男女之情。
只是，阿九一直在否认……
希望……
事实真如阿九自己所说，只是单纯的想报答喻遥对其的救命之恩罢！
释水叹息。
“若要救他，你得先取来麒麟花。”释水语气复杂。
“麒麟花是我们天山的至宝，由等级颇高的仙人守卫，你……要如何取来？”
阿九不语，心中有几分犹豫，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取来麒麟花救喻遥，而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硬抢。
硬抢的话，她胜算不大，毕竟守卫仙人的法力很高，她法力虽也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到时警报一响，天山之上的仙人都会赶来，到时她肯定会被抓住，逐出天山。
逐出天山的惩罚她并不畏惧，只是担心，离了天山，她便再也无法去取来麒麟花，毕竟麒麟花只天山独有，而她若是被逐出，便再也没办法进入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