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堂倌的喊声,凌凯有气无力的瘫倒在赌桌面前,此时他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冷汗如雨而下,这世间的人对于“死”字敬畏十分,任何人都清楚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的道理。
一位身着大红丝绸的女子微笑盈盈的走到瘫软在地的凌凯面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凌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恭敬的站在身旁的账房先生:“这是哪家的少爷怎么倒地在此?”
那位女子身后的几个大汉早已经把周围看热闹的赌徒轰开,但这样生死赌局的热闹对于众赌徒来说怎么也不肯错过,各各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凌凯,看凌凯到底怎么个死法,似乎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北平城上演。
账房先生谄媚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借契和生死赌约递到那女子的眼前。
葱白的手指接过契约秒了一眼,一声轻笑,声音犹如百灵鸣叫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觉精神一振,大明朝女子不见外客,这自然对于平头百姓甚至是官阶较低的官员夫人来说的。但对于经商世家,尤其对于北平城里的经商世家来说便已经见怪不怪了。
“天威镖局,凌家!久仰了凌少爷!”那女子眼神柔和的看了一眼凌凯浅笑说道。
凌凯一听是女子的声音,苍白的脸庞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可谓倾国倾城,在京城这样的美人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就连勾栏坊最红的红官人也比不过自己眼前这位女子的姿色。看着女子眼中怜悯的神色,凌凯的心中起了反悔之心,他并没有碰到过如此场合,心中油然而生的却是不想死的念头。
“我能不死吗?”犹如蚊子般的声音从凌凯的口中说出。
这句话女子听到了,但她却仿佛没有听见般向凌凯问道:“凌少爷你刚才说什么?”
我父亲是镖头,有功夫他会救我的,凌凯在心中默念着,海哥也会救我的我不会死,想到此凌凯慌乱的心微微定了定。
“我能不死吗?”凌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对着那女子大声的说道。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众赌徒的眼神都变的有些蔑视,一个男人有种签生死契约,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如今却说出令人轻看的贪生怕死的言语。
“凌镖头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一个赌徒啐了一口不耻说道。
“此等贪生怕死之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愿赌服输,作为男人这是最后的尊严”
“快死把你!”
…….
顿时谩骂声此起彼伏,在谩骂声中,凌凯本就微定的心神突然间退缩了起来,此时的他只想着活着,对于死亡的畏惧让他瞬间又回到六神无主唯唯诺诺的神态。
身后的俩个趟子手在听到堂倌喊的一刹那便已经魂飞魄散,此时已经浑身发抖,如果少爷死了自己还有什么脸见镖头,此时见众人在怒骂瞬间也没了主意,只想着将少爷扶着,自己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少爷的一条命。
听着众人的怒骂,那女子的脸微扬了扬就像是一只狼看着在自己爪下垂死挣扎的羊一样,眼中没有任何怜悯的神色,变的有些蔑视,那蔑视的眼神稍纵即逝,流下的依旧是温柔无限。
“小姐,自古生死赌约都没有贪生怕死之人,这凌少爷既已签了生死赌约自然要完成生死赌约,不然我们赌坊的生意又该如何做?”账房先生看着小姐的神色有些为难的说着。
每一个主人身旁都会有揣摩主人心思的奴仆,这账房先生自小就跟着小姐,小姐的心思他是十分的了解。所以才说出了让小姐很舒服的话。
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那女子点漆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稍稍侧身看了一眼身侧的账房先生会心一笑,随手将借契和生死契约丢给账房先生。
“啧、啧、啧,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凌少爷我也没有办法。”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不断颤抖的凌凯耸了耸肩说道,随即对身后的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当下,几个大汉便将浑身颤抖的凌凯驾了起来,凌凯身后的俩个趟子手赶忙的上前,他们自小跟着少爷,享受着少爷给他们带来的物质上的享受,眼见少爷被人架起便要奋起反击想要从大汉的手中抢过少爷,奈何他们本就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大汉身形壮硕还没有一个回合,便已经被揍倒在地,捂着痛处哀声连连。
凌凯凭着自己的本能挣扎着,但他的挣扎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那么的弱小,就犹如蝼蚁被人踩在脚底一般。口中惶急的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爹,海哥你们在哪里?快来就我”
话音刚落,从众赌徒当中,一个身影闪电般的出现在俩个大汉的身前,还没有看清那人如何到了大汉的进前,眨眼间的功夫,俩个闷哼声响起,下一刻俩个大汉便已经被打倒在那女子的脚下。
凌凯被那人拎小鸡一般的拎到了自己的身侧,凌凯本就死命的挣扎,顿觉的身子一轻便被人拎了起来,抬眼看去却是墨海面无表情的脸庞,顿时心中便是一喜。
墨海将凌凯放到俩个趟子手跟前说道:“看好了!”
俩个趟子手一看海哥来了,心中一喜,依言接过还在惴惴不安的凌凯。
对于一个喜欢掌控局势的人来说,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那自然不是太好受,那女子心中微怒看着扰乱自己局势的墨海。
“什么人胆敢闯赌坊闹事!”账房先生看着眼前人的身后不凡大声问道。
“小姐!”俩个大汉满脸愧疚的向那女子道。
“拿个人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给我滚回去!”那女子冷冷的扫了一眼俩个大汉道,转过身细细打量了一下墨海,见此人长得十分俊俏,不免多看了俩眼。
“在下天威镖局,北平镖头,不知舍弟犯了什么错?”墨海向那女子拱了拱手悠悠的问道,其实他在堂倌喊声刚落就已经到了赌坊,在外观察了良久,如今出手便是为了不让凌凯落入他人之手,如若落入他人之手,自己再怎么做也是被动的。
“原来是镖头,凌少爷签了生死契约,如今已然输了,输了就要那命来抵!”账房先生大声喊道,自然让众人都听清了,此人功夫了得,如若动粗自然不行,要让在场的众人向凌家施压。
凌凯回头连抽了凌凯俩个巴掌,怒斥道:“在家丢人现眼也就算了,丢人丢到如此地步,还不快说到底欠了赌坊多少银钱?”
这俩巴掌墨海打的很实在,直打的凌凯昏头转向,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
“海哥!我们少爷借了一千两要还的时候他们却说欠了一万两!我们少爷从小并不识字,写字也只是会写他的名字!”一个趟子手跪倒在墨海身前哭天抹泪的说着。
墨海先将凌凯打晕过去,目的自然是怕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再说出一些什么话来,自己不好处置,先将生死契约凉在一旁,先将所欠赌债问清。
俩巴掌的脆响听在众人耳中,让本就有些吵吵闹闹的赌坊瞬间安静了下来,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舍弟虽有嗜赌嗜好,但在家本就唯唯诺诺,贵赌坊仗势欺诈客人该当如何解释?”墨海朗声说道,混淆视听当下是最好的法子,只有把话题叉开,揪着赌坊的错处追问,墨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现如今舍弟因不堪人多势众昏厥了过去这又该当如何解释?”看着嘴唇微微颤抖的账房先生墨海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追问道。
墨海的连番追问让那女子怒意陡升,柳眉微微皱起柔声道:“凌少爷借赌债在前,签生死契约在后,当时众人都皆在场,如今生死契约白纸黑字,怎么镖头如此倒打一耙,难道是觉得博乐赌坊好欺负不成?”
“赌坊人多势众,我就一个人,姑娘又何出此言?”墨海看着女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低笑俩声说道,看了一眼那女子身着的丝绸眼眸中闪出一丝蔑视之意。
忽然,墨海扬起了头看着那女子讥讽说道:“大明律有明文规定,经商之人不得穿着丝绸,如今姑娘身为经商世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身着丝绸对着墨某如此咄咄逼人又该如何说?”
女子听着墨海的话,心中微惊,想不到身在镖局中的此人会有如此厉害的一张利口,如若再如此争论下去......
“凌少爷既已签了生死契约,已然认输,我想知道身为天威镖局难道就如此无赖?死不认账?”女子冷笑说道,但此时手掌心已经渗出了香汗。她认准了凌凯输了生死赌局这个命门,任墨海说的天花乱坠她也要将无赖不认账的帽子寇到天威镖局头上。
“不就是区区生死赌约?墨某也想签一个生死赌约,不知赌坊敢不敢接?”墨海微笑着看着眉头紧皱的女子悠悠说着。
账房先生冷然说道:“一命加一命?”随后看向柳眉紧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