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太回京之后,果然遮遮掩掩,极力为朱高煦隐瞒,但是此事如何能瞒得过徐天枢和马大有等人,拖入诏狱严刑拷打之后,就什么都招了。
朱高煦道:“关闭城门,凡是暗中勾结汉王的文武官员全部给我抓起来!”
是夜,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全部出动,持手札一本,凡是用朱笔圈过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诛杀,但凡在册的,立即捉拿到诏狱之中,严加审问,两帮人马好像在比赛一般,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司礼监大太监黄俨、宣府镇守太监王彦、中官侯太被捉拿下狱,汉王在京中布下的钉子全部被拔除了。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明刀明枪地战一场吧,汉王朱高煦派百户陈刚进疏,斥责朱瞻基的三大过!
一是违背洪武、永乐年的祖训,诰敕封赠文臣,二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扩建南巡殿,三是任用奸臣夏原吉和杨荣等人,就像当年建文帝任用黄子澄和齐泰一样。
如果朱瞻基不立刻杀掉身边的奸臣,从谏如流的话,他就要效仿太宗皇帝之举,起兵靖难!
朱瞻基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汉王果真造反了……”遂传文武百官前来议事。
武侯薛禄道:“奉陛下之命,禁军十万兵马已整装待发,臣愿率军打破乐安,捉拿汉王归案。”
大学士杨荣道:“臣以为不可。”
朱瞻基一直在整军备战,准备一举击败汉王,问道:“杨学士,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杨荣道:“当年建文帝派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征讨太宗皇帝,谁知竟然全军覆没,致使京中无兵可用,太宗皇帝绕过勤王大军直指金陵,这才得了天下,乐安离京城不过两百多里,万一大军行军不利,京城危矣!”
朱瞻基悚然而惊,皱眉道:“那就等汉王打上门来吗?”
户部尚书夏原吉道:“太祖皇帝以江南之兵,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衣冠,奄有天下,太宗皇帝为国戍边,驱燕兵靖难,席卷天下,皆有赫赫之战功,陛下何不御驾亲征,以先声夺人之气概,卷甲韬戈,一鼓作气可平定汉王之乱也!”
英国公张辅道:“冲锋陷阵,臣之愿也,微臣愿带本部兵马两万人,擒拿贼首,献于陛下!”
此时朱瞻基心中已有定计,道:“朕刚刚即位,觊觎皇位的不止汉王一个,北方草原的瓦剌和鞑靼也看着咱们呢,朕心意已决,御驾亲征,讨伐叛贼!”
敕遣指挥黄谦,同总兵、平江伯陈瑄防守淮安,防止其南逃,并令指挥芮勋守居庸关,令法司尽弛军旗、刑徒等跟随出征。
同时,命定国公徐永昌、彭城伯张昶守皇城;安乡侯张安、广宁伯刘瑞、忻城伯张荣、建平伯高远守京师。
命丰城伯李贤、侍郎郭璡、郭敬、李昶督军饷;郑王朱瞻埈、襄王朱瞻墡留守北京;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京、都督张升、山云,尚书黄淮、黄福、李友直协守;少师蹇义、少傅杨士奇、少保夏原吉、太子少傅杨荣、太子少保吴中、尚书胡濙、张本、通政使顾佐扈行;阳武侯薛禄、清平伯吴成为先锋。
随后,将朱高煦之罪昭告天下,告天地宗庙社稷山川百神,遂率三十万大军亲征。
朱高煦本以为朱瞻基刚刚即位,而且又没有带过兵,肯定不会亲征的,不管派哪一员大将来,既可以威逼利诱,也可以派高手前去刺杀,只要杀败了第一拨人马,就可以率大军兵临城下,趁勤王大军未到,里应外合,拿下京城,谁料到,朱瞻基竟然真的有一番勇武之气。
席弘机道:“大王勿忧,我有急、中、缓三计,可让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朱瞻基束手就擒!”
朱高煦大喜,道:“军师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席弘机道:“禁军之中多是北方士卒,不善水战,未求稳妥,必定取大路步步为营而来,可派水军大将雷赤海和解蝎夺取山东水营的船只,走水道逆流而上,偷袭京城,断大军粮道,禁军必乱,可从容破之,此为急计。”
朱高煦道:“军师果然妙计!”
席弘机又道:“济南都指挥靳荣所辖兵马为我大军看守后路,不可轻动,不过可命他派散骑劫掠河北、河南,周围几府的官军便无暇分身,前来勤王,此为中计;江南富庶,兼之金陵城为太祖起兵之地,得之进可北山夺天下,退可划江而治,分裂天下,此为缓计。”
却说朱高煦听了三计之后十分得意,遂派手下诸般人马一一施行,各将领命,收拾人马去了不提。
席文博在汉王军中任行军司马一职,听了汉王的筹划之后,大吃一惊,忙找叔叔商议。
席弘机见他匆匆忙忙赶来,道:“文博为何如此焦急,发生了什么事?”
席文博掩上门窗,偷偷问道:“汉王所得急、中、缓三计可是叔叔为他谋划的吗?”
席弘机奇怪道:“不错,莫非你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有我这三计,汉王不说十拿九稳,至少有六七成胜算。”
席文博道:“叔叔的前两计,是战阵谋划之策,小侄无话可说,但是第三计一旦施行,乃是断我大明朝的气运啊,自古以来划江而治的朝代有哪一个强盛的,不是被外族欺压,就是偏安一方,醉生梦死,太祖创下的不世之业岂能因为汉王的私心而毁于一旦啊!”
席弘机叹气道:“我等学的是阴阳兵家之学,倘若天下太平的话,这一身的本领要到何处施展呢?”
席文博怒道:“我宁可穷困潦倒一生,也不愿作这乱世之贼,被后人唾骂!”
席弘机骂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汉王手下数万人马已经举起了造反的大旗,成则封妻荫子,败则人头落地,他们不会回头的,你只跟着我办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吧,否则就凭你刚才的一番话,汉王一定会杀了你的!”
席文博叹了一口气,道:“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我做不来,你让汉王杀了我吧。”
席弘机叹了一口气,道:“你若不是我的侄子,安能留你?”走出门来,道:“来人,把席文博关起来,任何人都不得放他出去!”
席文博大喊道:“关我做什么?你问问自己,所谓的功业真的这么重要吗!”
看守的人以为叔侄两人只是一时不和而已,谁敢真的把席文博关起来,虚应其事而已,席文博撬开窗户,偷偷溜走了。
席弘机知道了之后,也没派人去追,只是叹道:“坏我大事者,席文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