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你死得好惨啊…你就这样留下我们孤女寡母,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云飞…云飞…呜…还我云飞命来!”
“爸爸,哥哥…呜…还请各位仙家为我们做主啊…”
曹冰三人,进入大殿,看到灵牌,就开始匍匐于地,嚎啕大哭,似雨打梨花林,火烧雏鸟巢,凄凉引愁云,悲恸动山谷。
可怜她母女情真意切,同行一帮主持公道之人,却毫无色动,那刘东亭甚至还老神稳稳,欣赏起吕晓芙和王乐身前身后的起伏来。
反倒是剑宫一帮人,因为以前与她们熟识,心有戚戚,特别是李云水,都已经眼泛泪花。
场面凝重压抑,陈衍步看王太乙眼光都不敢面对三人,叹息一声,开口道:“剑宫传承,薪火未灭,如今逍遥刚举行了坐典,又有白起先生摄宫,三位节哀,以后还将这里当娘家就是,以先生气度,你们有困难,他必然不会弃之不理。”
“呸!他正是杀人凶手,我恨不得喝其血,噬其肉!白起人呢,出来啊!”
吕晓芙算是蓉城公主,今年才不过二十五,新婚三年,那王云飞风度翩翩,他们夫妻恩爱,是蓉城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没想噩耗突至,最初,吕南钟要息事宁人,她都已经痛不欲生,现在得了风行司支持,哪里还不想报仇雪恨。
“太乙长老,白起还有李逍遥呢?请出来吧,今日之事,难道躲着就能过去?破纳先生,你我做见证的,既不会越俎代庖,也不想耽搁时间,是也不是?”
程秋衣,数十亿公司的董事,玉蟾门人间行走,又是风行司代表,她的眼光与气度,何其高也,似牡丹开于盛唐,烟花灿烂夜空,身坐大殿普通一角,自然就已高高在上。
这次阎印招呼,算是正一盟的命令,她不得已卖人情,越了风行司的权,心想回头一定压榨出足够的补偿。
程秋衣修行不堪,但智慧惊人,这次赤松子的布局,前后连环,这剑宫传承,必然一摧而下,她却依旧要把握尺度,不想给人口舌,特别是峨眉,传中的黄琼论道之友。
现在这峨眉陈长老,明显要为剑宫出头,她淡淡一句话,连消带打,就直指核心,却要将其拉回观众席。
“秋衣姑娘,身上光环照人,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代表谁来做这见证?”
陈衍步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豁了出去,针锋相对,定定看向对面那个修行低微,却又谁也不敢觑的传奇女子。
“秋衣姑娘,自然代表了苦主!你这牛鼻子磨叽得很,要出头就直!王太乙,我听人你重回山门,是不是练了反手剑?我是很开心呐,这不就等不及上来找你切磋了!”
修屠老怪早就不耐,大咧咧地喝道。
“李云水,今天我们上门,就是要完成王太玄长老的身前愿望,他早将你许给我叔当妾,这就跟我们走吧。”
老怪出头,郭志也不甘落后,嘴角一丝诡异的笑容。
“白起呢,喊出来吧,我作为太玄的道侣,剑宫客卿,还要称量一下他有没有能力守护这剑宫!”
一直垂头的白发老者扬起了眼,他的胡须长有半尺,脸上皱纹似刀刻,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似一位看穿一切虚妄的超脱道士。
“嘿,好个苦主!程秋衣,你作为风行司代表,居然还敢动用明九真?”
原来这白发老者,正是神符宗之主,明九真,刘白玄的师傅!
神符宗是风行司成立的导火索,是汉国对正一盟动手的第一个山门,四年前,明九真逃脱大劫,携女到蓉城,求王太玄庇护。
王太玄哪里敢收,上报正一盟,修行界虽然不愿得罪燕京,但终究有些兔死狐悲,对明九真的行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他就躲藏到如今,寄人篱下,还给王太玄制作了各种符箓。
这次赤松子布局白起,要有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自然人尽其用,又哪管他这次暴露后的死活。
“呵呵,陈长老可不要血口喷人,我这次来就是替风行司传话和做见证,如何认识这位先生。”
程秋衣才不会上当,她在红尘行走,最明白汉国的实力,怎么会落下这种口舌,云淡风轻地否认,反正这明九真已谈好条件,拉下白起,事后就去风行司伏法。
“唉,路岐有南北,素丝易变移,万事固如此,人生无定期。”
陈衍步立身而起,仰天长叹:“剑宫家事,我自然不会置喙,太乙、云水,去请宫主和先生吧。”
程秋衣与元嘉等一喜,以为对方退缩,没想到只见其蓦然回首,眼亮若星辰,气势涌出,衣服头发,无风扬起:“在他们来之前,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先来坐而论论道!”
元嘉和尚目光一缩,与程秋衣对视一眼,喝道:“牛鼻子,你峨眉,硬要接这因果?”
“呵呵,秃头如何乱弹琴,是我个人见猎心喜罢了。”
陈衍步一如程秋衣,也不给峨眉留下口舌。
“你们这般,也太虚伪,来去都是打,你这老儿,老怪来会你!看刀!”
修屠老怪独来独往惯了,看不起这勾心斗角的表面功夫,轰然起立,似平地起高山,拔刀在手,一劈而下。
他与陈衍步分坐大殿两侧,相距至少五米,脚下未动,空气中一把几米长的气浪刀型,如猛虎下山,直扑而去!
“轰!”
陈衍步身体一摇,人就在三米之外,那刀气如实质,已经撞在他刚才的椅子上,瞬间扬起漫天木屑脆片。
气浪回旋,还熄灭了柱子上的几道火把,光线再次一暗,仿佛暗示了剑宫末日黑夜降临。
“出来话吧,客大欺主,莫毁了人家殿堂。”
这老怪,随手一击,就已强烈如斯,陈衍步强忍心中惊诧,脚踩北斗,闪身跳出大殿,站在殿后院子,昂然呼敌。
老头又哪里会惧,应声而往,合身扑出,似斗牛栏开,猛牛冲撞,元嘉和尚早想称量峨眉紫薇,这次自然不会放过观摩机会,向身边一扫,示意明九真同行。
他们的布局,仿佛四象阵法,伸缩自如,无论是耍流氓,还是官样文章,前者有老怪和明九真这种随时可抛的弃子,后者有王太玄后裔叫苦,邛崃郭家要求执行道门契约,面面俱到,这剑宫即使有峨眉相助,也无处可逃!
“嘿,李云水休走!王太玄既然定了你是我的道侣,我们先来论论修行,也让你晓得你所嫁何人!力鬼附身!”
没人是傻子,陈衍步想一人拖住大家,刘东亭与郭志又怎会干等,此时白起未来,正好擒拿而下,他祭起五鬼之一的力鬼,面目抽动扭曲,卷起阴风,一扑而起。
“呛!”
李云水已经拔剑在手,闷口不言,跃在半空,剑尖斜下,直指那化身厉鬼而来的刘东亭,她羚羊挂角,长剑反射火光,似一座三角冰锥,凛然迎敌。
场面瞬间纷乱,大殿内伺候的剑宫子弟,护卫王太乙退到一角,秦征北三人也退到一边,思量出不出手问题,只有程秋衣岿然不动,向尚在流泪哭泣的曹冰母女三人招手。
“星落!”
大殿后院,响起陈衍步的厉喝,腰间罗盘,已陪其声,一冲而上,直遏行云。
“嗡嗡!”
谷外已是黄昏,谷内早就夜临,只余那高空谷口的亮色,如深渊上看,宛若两界,而那罗盘,盘旋氤氲,在天空陡然向四周炸开。
嘭,仿佛天幕做伞,又似渔网洒开,方圆几十米的空间突然扭曲,光线开始折射,似乎陈道长出手,要将那光明拉下幽谷!
“狂妄!你要一人斗我们所有人?”
元嘉师徒和明九真刚至院落,空中就有光影落下,天地已然转换,放眼四望,到处都是灿烂星辰,早已没有了大殿与山谷,仿佛刚才一步,就踏破虚空,进入异界星河。
他知道这是传中的紫薇至宝“星落”,又惊又怒,呵斥中祭起般若天龙护身,想办法破阵。
一时间,千年幽静山谷,比徐山前几日一怒而起之时,还要热闹轰烈,怒吼起伏,气浪出行,火光摇曳,粉尘飞扬。
正如徐山自己所的一物两面,他强抢剑宫在手,自己迷失天梯之时,这蜀山境内最强的几个门庭人物,纷纷而至,有邪有正,有鬼有佛,却是要让他看一看桂冠另一面的颜色!
他虽对剑宫并不在意,不过答应过保护李逍遥性命,如果屁孩丧命,他诺言被破,道心必然有缺,即使将来修行功成,也不会圆满琉璃。
幸运的是,有峨眉破纳先生出手相助,李云水也能愤而抗之,不然恐怕就这短短时刻,屁孩就要沦为上一任宫主了。
不幸的是,李云水修行不差,但又如何能与成名几十年了的刘东亭相比,她现在在大殿内纵横对峙,一是仗长剑之利,二是对方有意调戏。
刘东亭有的底子,修行到第四层,被茅山除籍,失去后面的功法,不过有力鬼附身,激发神通,迅敏如魅,力增数倍,挪腾转换下,早就在李云水道袍上撕开几道口子,手与眼睛,过足了瘾。
破纳先生,筑基大成,他峨眉并不擅长临敌杀伐之道,只能祭出法宝“星落”,用神识操控北斗七星阵,困住入阵四人。
这四人除了元嘉徒弟,其余三人,无不是同级高手,元气神识,都不比他差。
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用阵法困伤几人,后面他的元气消耗,神识不足,活阵变死阵,那对方破阵就可能是弹指之间的事情,真进入肉搏斗法,他又哪里能逃。
片刻后,殿内李云水已经气喘嘘嘘,香汗与羞辱的泪水淋漓。
郭志一直在大殿口观察,那星落北斗之阵玄妙,仿佛一个手电筒倒悬空中,原本该幽黑的院子,居然恍如白日,阵内元嘉的徒弟倒地不起,其余三人,虽然在狼狈奔腾,可一时也不见大碍,而陈衍步道长,在阵外踩天罡步伐,汗水依旧滴落眼睑。
他心中大定,移步到程秋衣旁边,欣赏心目中的两位娘子,吕晓芙和王乐,一边抽动鼻翼,一边道:“秋衣姑娘,我看一会就尘埃落定,也不知那白起是不是带着李逍遥跑路了?”
程秋衣脸色闪过一丝不屑,也不回头,皱眉冷道:“没那么简单。”
“哦,姑娘是神仙人物,是否可愿为我和晓芙与乐乐这等凡人解惑?”
郭志自然看到和听出那丝鄙夷,面现洒脱,心中大怒,想,你这臭婆娘,要不是有那玉蟾门的背景,老子受点委屈,也将你吃了。
这边两女被他自然地亲密绑近,脸上泛起了红晕,曹冰心中一动,开始打量郭志,这郭家是丈夫当年就想巴结的对象,现在王太玄一去,自己是不是再尝试一下找靠山?
“其一,陈衍步的紫薇易数与铁关刀,算人生死,怎可能将自己陷入绝境?这里面有名堂!其二,你眼睛都在哪里?没看到秦征北已经蠢蠢欲动?”
郭志正在低看身畔两女眼角扫过来的余光,闻言面上一红,回看场中。
果然,刘东亭再次在李云水胸前摸一把,李云水气结,前几日还未养好的内伤一起爆发,喷一口血,仰面就倒,刘东亭猥琐嬉笑中,要去搂时,秦征北一掌劈到。
秦征北已经郁闷了半饷,陈衍步开口就将他拖下了水,他的为人与地位,也不好公开否认。
后来冲突开始,陈衍步悍然而起,一人要堵住众敌,让他心思转到了另一面。
破纳先生是谁?峨眉紫薇第二人!他这一门,观天而行,从来对是非都不沾不惹,这次为什么这样绝然?!
他想起自己的先祖秦良玉,汉国史上唯一的女将军,太子少保!既有她的个人原因,又是时势造英雄,她在那个时刻,做了正确选择!
“轰!”
秦征北化劲出手,与仓促转身的刘东亭两掌相接,劲力喷涌,一侵而入,刘东亭像被汽车撞起,倒飞空中,要不是他的筑基之体加力鬼激发护身,这次就要折在当场。
“姑父!水鬼何在!”
郭志大惊失色,身体晃动,扑向刘东亭落地方向,他胸前悬挂一个玉葫芦,外人看不到,却在他喊叫之时,幽幽飘出一股黑烟,逐渐变大成孩人形,在空中晃荡,然后卷入阴风,扫向秦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