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之中,很多际遇都很奇怪。
风落帆想想也是这样,譬如这洛都城的傍晚,夕阳还没有西下,就下起了漫天大雨,而夕阳在另一边还在灿烂地挥洒着,这边就已经下起了雨。
譬如,风落帆会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与妲茵茵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躲雨,这也是他不曾预料过的。
明明还是晴天,天空和山川和河道都是青黛色,虽临近初夏,这里却不是烟雨江南,下起的雨又大又急。
空气之中有些微微的凉寒之意,妲茵茵才停止了那无休止的提问。
风落帆和妲茵茵在雨中淋了片刻,才找到这间在丛林边沿,可以躲雨的旧房子。
妲茵茵大伤未愈,被雨淋了的身体虽有点单薄,披肩的秀发已经被雨水淋得稍稍湿润,在雨中楼下的阳光下泛着一种柔和的亮光,清澈的眼睛看着屋檐下点滴成串的雨帘,嘴角微微扬着,泛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沉溺在某种年少的情深之中。
风落帆不由得跟着妲茵茵的视线,看向那在阳光下挥洒的雨滴。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最美的是下雨天,还有和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你那本小说《下雨天》,那有你的初恋在里面吗?”风落帆问道,“最美的是下雨天,还有和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风公子,你真看过我这本小说?!”妲茵茵的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汇过来。
“看过。”风落帆在千禁牢那晚,就把妲茵茵的书都翻看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被这部小说里面这句话所吸引,乃至念念不忘。
江南有的是杨柳、桃花、燕子……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书中美丽的姑娘偏僻如此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我偏偏喜欢的是你。”
“那是我曾经向往的爱情,可惜的是,我至今尚未恋爱过。风公子,你曾爱过吗?”
“爱过。”风落帆心中一阵剧痛,脑海里晃出了有关她所有的画面,越想胸口越闷,手掌紧握成了拳头,身体不断地打着哆嗦。
“风公子,你、你怎么啦?!”妲茵茵面色大变。
妲茵茵的话,在风落帆的胸口点燃了悲痛,痛得他难以呼吸,连腰也弯了下去,直至夕阳西下,雨水停止落下,他才舒缓过来。
“没事,只是旧伤复发了而已。”风落帆淡淡笑道。
“妲府上有极好的医师,风公子就随我回妲府吧。”
……
下过雨的夜晚却是十分清朗,繁星满天,流光溢彩。
星月下的田野中晚风轻抚,传来淡淡的青草香,夜风中飘荡着蛙声片片,一片静谧,少有尘世的喧嚣。
草丛之中还有此起彼伏的微弱的荧光,在溪边、在溪上、在头顶。那一闪一闪的荧光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那荧光虽然微弱,却令人神往。
这个夜晚,是惬意的,温情的,自在的,软绵绵的。
风落帆和妲茵茵来到洛都城中。
妲府坐落在洛都王城南城,府外道路宽阔,没有那么多遮挡,而在这道路两侧居住的基本上也是非富则贵的人。
妲府门口摆设有两只兽形石雕,是两只巨大的鸟,翅膀几乎可以覆盖身子,头上的七根冠毛伸展在空中。
这还是风落帆第一次从正面进入妲府。
进入妲府大门,是个宽阔的地堂,两边摆着数个大缸,大缸里养着瑞莲。
妲府的门童早已进府通报,只见地堂之中,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者端坐在堂上。
那中年人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几只狂野的飞鸟,飞鸟之下有如流水蜿蜒而上。
而另外一人,正是一位和蔼老者,约莫七八十岁年纪,精神炯炯,柔白长须飘飘,腰间挂着一一枚玉佩,颇为儒雅出尘。
“欢迎,欢迎。风公子今日在文试之中惊天的表现让我等早已有了爱慕之心。而小女的性命为你所救,我等真是无以为报。来来来,我们进里面先喝杯茶,再过两刻我们就上席。”中年人笑道。
中年人正是妲世功,妲茵茵的父亲。
而那老者,正是妲府王爷妲战心。
妲世功走在前面,领着风落帆进入厅堂。
厅堂两边摆着两排桌椅,上面是两个主位。
主位两侧后摆着血多古玩和摆件,主位之上挂着一幅字画。
尚未等风落帆坐稳,却见一位温文尔雅,和气敦厚的中年男子,身上一个碧玉葫芦从门外大步进来,却是与妲战心一同前去千禁牢查看风落帆的王医道。
王府与妲府在一条街上,不知道如何,竟然收到了妲府之中来了贵客,便前来查看一番。
“医道,你来得真及时,茵茵才从外面回来,你帮茵茵检查一下,是否在早间的比试之中还有旧伤?!”妲战心喜道,“风兄弟,这位便是王府的王医道,洛都城最好的医师,更是炼丹师,是洛都城的药王,我与他年纪相仿,他却青春常驻,我已白发苍苍,这便是差距啊。”
“这位小兄弟,便是与茵茵今日在棋阵之中对阵的风落帆罢,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夫俗子。听茵茵说,你有旧伤在身,反正今晚我是来这里蹭饭的,饭菜未备好,就让我帮你探查一番吧。”
王医道仔细帮妲茵茵检查了身上的伤势之后,更是着急着帮风落帆检查一番,更想以此探查一下风落帆的力量到底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