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沉默了片刻,才像是妥协了一样,纷纷改口称呼郑芷然为少夫人。
这声称呼成功让拓跋胤的面色有所缓和,席间的氛围亦变得轻松了许多。南宫离和南宫宇更是在席上不住询问郑芷然的情况,打听她在山中的岁月,是否还有亲人在世等等,仿佛真心实意地把她当作了自己人。
郑芷然戒心不减,但面上却仍是一派乖顺的样子,礼貌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用过晚膳,南宫国忽地开口:“我等已在明月阁为少夫人备好厢房,少夫人赶了一日的路,应当累了。老二、老三,你们送少夫人过去。”
说完,他复又转头看向拓跋胤:“少主,慕家之事,老夫想与您再详细说一说。事关两家的关系,若没处理好,恐怕会因此交恶。”
“呵,当初瞒着我定下这门婚事之际,你们怎的没想到今天?”拓跋胤凉凉讽刺一句,直把南宫国怼得说不上来话。
见状,他才觉得解气了,对郑芷然道:“你且随他们去吧,为夫处理好这事,便去你房中寻你。”
郑芷然点点头,同南宫国等人告辞后,方才与二、三两位长老一道离开若水居。
明月阁距离此地不远,绕过两处院子便到了。只是刚一进院,她就看见南宫离挥手布下了一道禁制。
柳眉微微一拧,笑问:“二位这是想做什么?”
她暗暗运转功法,全身戒备。
“沉姑娘不必紧张,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南宫离和善地笑道:“若我们有意伤你,纵使你全力防备,也逃不了。”
话落,两股可怕的威压立刻朝她扑来。
郑芷然经脉中凝聚的灵力,瞬间被威压扰乱。面色一白,险些跪倒下去。
看到她这副样子,两人心满意足的散去了势压。
“沉姑娘现在应当知道,老夫并非大言不惭了吧?”南宫离笑呵呵地问,仿佛只是同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郑芷然猛地攥紧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沉姑娘也无需视我们如仇敌,我们此番仅是想拜托沉姑娘,离开少主身边,莫要再纠缠少主了。你与少主不是同路人,你留在少主身边,只会是少主的拖累。少主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不凡,而能够站在他身旁之人,也是如此。那个人可以不是慕家的二小姐,但却永远不会是你。”南宫离说得十分笃定。
“是吗?”郑芷然不置可否地笑笑:“这就是两位想对我说的话?如今话说完了,我也听见了,两位还有事吗?”
这话一出,南宫宇和南宫离脸上面具般的笑容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沉姑娘。”南宫离沉声道,盯着她的眼神透着一股警告:“如若你当真心仪少主,便该为少主的将来着想。你难道希望看到少主遭人耻笑,被人日日戳脊梁骨吗?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一等、二等世家迎娶一介平民的先例,便是纳妾,也从不曾有过。如若少主开了这个先河,那便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话铿锵有力,震得郑芷然脑海中一阵眩晕。
她是他的耻辱?
“话已至此,惟愿姑娘能好好想想,告辞。”南宫离略一拱手,便撤去了禁制,转身离去了。
走出明月阁后,南宫宇方才道:“你刚才对她用上了魂之力?”
“你也看见了,此女心性坚定,若不如此,恐怕很难令她动摇。”他说最后那番话时,偷偷使用了灵魂的力量,虽然不至于重创沉舟,可那些话将会扰乱她的心神,无时无刻在她耳边环绕。
她听完后骤变的脸色,便以说明此法起了效果。
南宫离微微翘起一边唇角,笑得颇有些奸诈:“对付她,我们得循序渐进。先乱她心神,之后再让下人日日在她耳畔挑拨、怂恿。早晚有一天,她会受不住的。”
到那时,她自会离开少主。
当然,若是她扛过这一次,仍执意死缠少主不放。那便也只能下杀手了!
夜渐渐沉了,但郑芷然却毫无睡意。她盘腿坐在床榻上,试图用修炼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南宫离的那些话,却如同挥不走的苍蝇,不断在她耳边萦绕,吵得她心神难宁。
她一次又一次看向房门,却始终未曾见到拓跋胤的身影,这让她心中的烦躁感越发加重。这种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下人捧着件新衣,进屋伺候她洗漱。
“少夫人。”丫鬟把衣裳搁到桌上,见到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惊呼:“您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郑芷然笑笑:“我没……”
“啊!瞧小人说的是什么话。”丫鬟懊恼的轻轻拍了下嘴巴:“您以前在山里,条件苦寒。定是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没睡过这么软的床榻。不像少主,从小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自然会不习惯了。”
郑芷然唇角的笑瞬间僵硬住了,脑海之中南宫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给我闭嘴!”她心烦意乱的低吼道。
“少夫人?”丫鬟一脸错愕。
郑芷然抿了抿嘴唇:“我没说你。抱歉,我刚起身心情有些不大好,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丫鬟红着眼睛退出房间。
房门合上后,郑芷然隐约听见外边守着的下人和她之间的谈话。
“你怎么哭着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少夫人!真不知道,少主看上她哪儿了。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简直是粗鄙!这种女人,别说是做少夫人,就是进府里来做个下人,都不配!”
“哎呀,你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外边都传遍了,说少主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要,非要娶一个野女人。这不都是她害的!她不觉得羞愧就算了,还在家里横!有这么一位少妇,南宫世家的名声早晚会被她败光的!”
……
郑芷然猛地调动灵力,封住了自己的五感。可这些话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它们与南宫离昨晚的那番警告交织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之中回荡,扰得郑芷然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