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钰脸色阴沉从哥恒城中出来,找到赤羽搏,面色凝重道:“你来,为师有话跟你说。”
赤羽搏好像很久没见闵钰这么严肃了,总感觉师父以这一趟回来心事重重。
二人来到清净之处,闵钰道:“为师打算离开了,此去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说着,抬手将背后大剑解了下来。
赤羽搏被这突如其来一句话惊得呆立原地。
闵钰那张老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道:“你已经结丹,心性也比下山时沉稳了些,师父很欣慰。
之前,你跟师父说过鬼道的事,说实话,当时我并未在意,只想安静看着你成长起来,然后,等待生命的结束。
可这段时间,我心里竟然十分不甘,师父他老人家生死未卜,我很担心。
师姐一个人默默背负宗门发展,苦苦坚持,我很心疼。
还有你,总觉得已经很满意,很放心,可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看着,等待生命结束。好不甘呐!
被聋盲抓去那么多天,一个人在石室中静静思索,我就下了决心,在一生的尽头,最后再拼一次。
如果成功了,我将变成一个新的存在,不管什么样子,都是一次新生,我会好好把握。
如果失败,或者,在完成之前就已经生命枯竭,那我也认了。
这次离开就是去准备那件事,准备那件东西,可能要走很多地方。
你无需跟着我,有老疯子跟着不会有事的。
如果还能回来,还能再见,那是咱们师徒缘分未尽。那时,我该转入鬼道,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赤羽搏眼中已流下泪水,师父终于愿意尝试修炼鬼道,可首先要收集材料,炼制寄魂之物,他的身体未必能坚持到那一刻,眼前,也许就是永别。
往日点点滴滴突然涌入脑海,那殷切期望,那孜孜不倦的教诲,那父亲一般的关怀,这个老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把所有一切都给了自己。
闵钰老眼中也闪过晶莹,拍了拍赤羽搏肩膀道:“无需难过,这一天早晚要来,何况,如果侥幸成功了,以后相处的时间或许会有很多。”
又道:“在那之前,师父还有最后一样东西要教你,那就是御剑飞行,之后,你要学会独自面对一切了。”
赤羽搏止住哭声,呆呆看着师父。
闵钰将大剑抛出,通过灵力控制其飞起来,并仔细给他讲起御剑飞行的原理。
原来,可以用来御使飞行的东西上都有特殊法阵,修者御剑飞行时,通过双脚将几股灵力输送到法阵中。
随着灵力输入,大剑周围会形成一层无形的灵力膜壁,就像鸟儿的翅膀,可以用来滑翔,同时,也会有一股向下的推力,作为动力。
通过这几股灵力可以改变那层膜壁的角度,从而调整方向。
飞行的过程很复杂,需要时刻调整角度与力量才能平稳飞起并滑翔,这需要知道原理之后的无数练习才能掌握。
虽然灵力膜壁的变化是肉眼无法看到的,通过神识却可以清楚感知。
教完了御剑,闵钰将大剑递给徒弟,缓缓道:“这柄剑已跟随为师一生,也算不得什么宝物,现在为师将它送给你。如果以后无缘再见,也算个念想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赤羽搏手捧大剑,立在原地,看着那佝偻背影消失,泪水无声落下。
天渐渐暗了,他没有回去跟金虎等人一起,而是在城外找了个清静所在,孤独地坐着。
静静地,一个人感受夜的凄凉,感受风的萧瑟,体会心中从未品味过的孤寂。
脑中、眼中,全是那道相处了十余年的身影,三千几百个日日夜夜,有他在身边已经成了习惯。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没有任何意外地来临,不会在意谁人欣喜谁人伤悲。
赤羽搏站起身,眼中不再有悲伤,不再有迷茫,因为师父此去,正是为了以后更久的在一起。
那就相信他一定能回来,一定能成功吧!
新的一天,有新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练习御剑飞行。
鸟儿的飞行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复杂,而御剑跟那个差不多,甚至更难。
想获得某种能力就必须付出汗水,闵钰教了他一种方法,就是先站在剑上模拟飞翔的过程,不断练习,直到对那七股灵力的控制变成下意识反应才真正尝试升入空中,这样做可以节省灵力从而完成更多练习。
时间一天天过去,金虎等人来看他,见他只站在剑上,周围气流涌动,不由好奇。
南圃和鸾玉儿经过这个过程,大家也都不打扰,只在一旁看着。
一直到第四天晚上,赤羽搏周围气流狂涌,晃晃悠悠升了起来,却只升到一尺半高度就重重摔了个跟头。
第六天,他站在大剑上缓缓升起,一直升到树木上方,转了个圈儿,却不料,下落时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撞到树干上,震落了一地树叶。
心中却是无比高兴的,因为终于飞起来了,终于像鸟儿一样升入空中,而他没想到的是,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躲在远处盯着他。
这是聋盲安排的人,是血魔殿收买的奸细,他的任务就是将眼前这个小子抓回魔窟!
这是一名结丹后期老者,之前很多年就被魅护法收买,混进入云宗,一直不显山不漏水,隐藏相当深。
如今终于用到此人,结丹后期实力抓住赤羽搏也并不困难,可是,哥恒城周围修者太多,不方便下手。
老者一直暗中观察,希望等到赤羽搏落单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家伙来到哥恒城不远处,他就是东帝帝国小散修司荣。
这个人的出现给赤羽搏带来了灭顶之灾。
他是个很倒霉的家伙,在老仙洞府被只有筑基期修为的赤羽搏打败,甚至扒光了衣服。
那时的司荣就已经将赤羽搏恨到了骨头里,他曾无数次发誓,一定要找到他,亲手杀了他!
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之后一段时间,司荣一直躲在老仙洞府附近养伤。
身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套衣服都没有,好在周围很大范围都很荒凉,根本没人。
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司荣简直像个野人,头发蓬乱,光着身子,浑身脏得又黑又臭,双眼发红,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时不时念叨:“杀了你!杀了你!”
他一直清楚记得赤羽搏离开的方向,这是他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离开老仙洞府,一路向东北方,出了大森林,遇到一名砍柴的农夫。
那农夫看到他时简直呆了,那表情,那眼神,司荣现在还记得。
司荣把农夫杀了,抢了他的衣服,继续一路向东北方寻找,不断打听,却始终没什么线索。
不知不觉间走了好远,来到了大陆最东北边缘。
他找到一个叫仙桥宗的地方,在这里发现一些线索。弟子们口中一个名为习山的青年跟自己要找的人很像,可他已经离开了。
司荣欣喜若狂,终于找到线索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引起仙桥宗一位大人物注意,他就是易殿主。
过了这么久,仙桥宗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也没人继续寻找习山了,可易殿主不甘心呐!易殿弟子大部分死于弓箭之下,死于习山之手,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听说有人在打听习山,易殿主立刻派徒弟将那人抓到殿中。
可怜的司荣,根本不知道易殿主和习山有什么关系,又见易殿主凶巴巴,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司荣想,这个人可能是习山的师门长辈,先不要说自己和习山的仇怨比较好。
于是,当易殿主问他跟习山什么关系时,可怜的家伙说,他跟习山是认识不久的朋友,找他有点私事。
易殿主大怒,命人对司荣用刑,一定要问出习山的下落。
司荣受刑不过终于将自己的丑事和盘托出,消息很快在仙桥宗传开。
一名结丹期修者竟然被筑基期修者打败,还拔光了衣服,丢在荒野,一时之间,司荣成了仙桥宗修者的笑柄。
易殿主最终还是把他放了,让他找出习山,然后通知仙桥宗。
司荣白白受了刑,搞得遍体鳞伤,下山时,还被修者们指指点点。
司荣简直要疯了,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找到习山,一点一点地慢慢折磨死他!
带着如此执念,他就在附近寻找,打听有修者的地方,慢慢地,他听说了哥恒城。
凭着一股执念,真的让他不远万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赤羽搏。
可怜的司荣啊,他怎知道,这对他来说又是一段倒霉经历的开始。
来到哥恒城外,跟这里的修者打听赤羽搏的消息,一问之下这里确实有个这样的人。
因为之前大杀魔修的事,如今已经有不少弟子知道赤羽搏,就算不知道名字,也知道体貌特征。
司荣顿时大喜,打听他的位置,然后红着眼睛冲过来。
远远看到赤羽搏的时候,司荣一下子认出,就是这个小子!化成灰也认得!
他脑子一热,也没仔细考虑,拔剑就向赤羽搏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