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云灵风惊异的目光,她活动着手臂走了过去。
“大人,你起来了。”月牙拿着勺子正在给埋好的种子浇水。
一大早就这么有干劲,实属难能可贵。
温宁对她招了招手,原本是想竖起大拇指表彰一番,忽的脑海里冒出一个疑问。
“你这种字是从哪里来的?”塞北不产青菜,更不会有青菜的种子。
月牙挠了挠耳朵,扫了眼脚下这片勤劳之作,憨憨笑答。
“奴婢从大月带来的。”
说完看温宁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月牙放下勺子,在木桶里洗了下手。
走到温宁跟前,“奴婢原本想带那么点菜过来,不出几日也就吃完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前思后想,就想到不如带点种子过来,手不定能种上一种,没想到果然这土很适合种菜啊。”
说完还得得意洋洋的给暗夜逞了逞眼神。
温宁胸腔里一顿苦闷,沉默半晌后问。
“你这不是来看我的,是准备搬起家当来定居的吧?”
温宁本来只是试探这么一说,看月牙忸怩拉着衣襟的态度,心底顿然一凉。
还真是来定居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云灵风适时走到她身侧。
声音缥缈无比,“我自幼便随军驻扎在此处,一去二十年,这次风光虽比不过京城繁花似锦,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定居也是可以的。”
“是啊,大人你看三王爷都没意见了呢?”月牙在冲她吐了吐舌头,复又回到地里去和暗夜一起忙活儿了。
温宁扭着眉毛,拿眼瞪他,“你怎么也跟她一起胡闹了。”
月牙看不清局势,云灵风心如明镜,难道也看不清局势吗?
温宁气的转身进屋,任云灵风在外面敲打了半晌也没开门。
等声音停了,她才恍然回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实属太小女儿矫情。
云灵风收留她住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怎么还要去惹怒屋主人这么小心眼呢,这可不是她以往的作风。
温宁越想越觉得刚才自己行为过火,于是匆忙站起来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倚在门框边儿环手插怀的云灵风,温润的脸上透出丝丝揶揄的笑。
温宁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了,那笑更像是在挤对她跳梁小丑一样的怪癖行为。
于是又甩上门不想再见到他,谁知云灵风一直胳膊先横过来,挤在门框子上。
她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只能愤愤地瞪他。
他也不说话,笑着任由她瞪。
苦于长时间太过专注看一个角度还要放空视线,温宁先败下阵来。
她记得和月牙小的时候,两人眼里及佳。
可谓是“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可现在不查秋毫,只是看云灵风这么大一颗脑袋,她都有些余力不足。
这让她败阵下来气急败坏的同时,又忍不住肺腑深思,是否太长时间没有案子来启迪她思维,导致神经过早进入休眠阶段?
………………
趁她发愣的功夫,云灵风胳膊在缝隙里面一挤,推开门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还在生气?”
温宁听到耳朵里只觉得可笑。
“笑话,我怎么可能跟三王爷你见气呢!”
她只是有些不待见他罢了,难道不明显?
看云灵风不愠不恼,温宁觉得有些没劲儿,他这个人素来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惹怒他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
“我觉得月牙的提议不错,你不妨多考虑考虑。”
温宁一罢手,拿眼瞪他,“月牙的脑子简单,你不要糊弄我。”
说完月牙就卷着袖子两手泥巴走进来,愣愣地问。
“大人,奴婢刚才听大人说脑子简单,是谁啊?”
面对她一张天真憨厚的脸,“你”字在嘴边欲言又止,实在不太好说出口怕打了她脸。
只好怏怏摸了摸鼻子,转移矛头的主人,“这府上起初养了一只大黄,原本以为可以看家护院,结果大黄脑子太简单了,每天惦记着骨头和肉,没有一天实际操作贡献,所以就让管家给赶走了。”
月牙沉沉深思,“哦”了一声,落井下石说道。
“狗的天性就是捍卫主人镇守宅院,大黄身为一只狗,竟然整日贪图好吃,连自己的天性都丢了,实在是厚颜无耻的很,赶走也好。”
说完暗夜担着水桶过来,像是来寻月牙,言语暗示了一句“还浇水不?”,月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回头对温宁挥了挥手和暗夜一起去浇水。
月牙的话很值得温宁沉思,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楚潞每天躺尸在床上吃喝拉撒的场景。
心底惊如擂鼓,拧着眉严肃对云灵风讲,“楚潞这人连大黄都不如,你确定还要继续留他在府上?”
云灵风唇角轻扯,斜了她一眼,“府上何时有过大黄?”
不得不说,他第一次见识到大月第一神探的扯谎能力,可谓是出神入化,以假乱真。
发现这点后,他心中竟然偷乐起来,嘴角止不住上扬。
温宁看他偷着乐,眼底一片慌乱。
解释道,“唬小孩的话,怎么能当真。”
“唬小孩?”云灵风视线穿过院子外面的两个人背影后,转了过来,定定睨着她。
温宁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就像小时候,我们贪玩儿,爹娘站在一旁恨其不成器又怒其不争的时候,总会拿我们去跟别的聪慧小孩比较,那时候听不大懂话,天真的问爹娘其中深意的时候,爹娘怕打击到我们幼小又脆弱的心灵,于是只能随便找一个理由来打发我们,然后继续在心底恨铁不成钢,如此循环往复。”
这是天底下每一个父母都乐此不疲的。
温宁说完看云灵风一脸深思,最低沾沾乐开。
他不曾为人父母,自然是不懂这些大道理的,所以难以理解也是正常。
温宁拍了拍他肩膀,准备安慰他两句的时候,云灵风突然一抬头,吓得她措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
他疑虑道,“我从小母妃就逝世,父皇似有意栽培与我,可王后却处心积虑要将我送入军中,好在将军深明大义,自幼磨砺教导我,可将军却从未那拿我与其他人做过比较,反而总是让我去教导他们兵法对阵,所以你刚才说的我实在不懂。”
温宁听了前半段,还在为戳中他娘不管爹不爱王后大臣来伤害的伤疤而自责反省,可后面那半句话实在是让她听了痛心疾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