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对方追来,陆羽强打精神,手掌攀上墙头,运起内力便要跃墙而过。但内力刚升到胸口,胸腔中便传来一阵剧痛,好不容易聚起的内力顿时化为乌有。
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坠,手掌用力攀住墙头才没能跌落,但想要跃墙而过却已是有心无力。
眼见着图为再无可能,陆羽把心一横,便打算下去跟对手死拼到底。但正要松手的时候,陆羽只觉一只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接着又向上一提。陆羽喜出望外,赶忙顺势发力,闪电般越过院墙。
这时,辩秀与毒娘子已经追了过来。他们眼见着陆羽跃墙而过,目光霎时一寒,毒娘子双手一翻,两只银光闪闪的匕首无声地挥出,划向那之前帮了陆羽,此时正站在墙头的人的咽喉。辩秀则伸手在腰间一划,从腰带中抽出一柄近乎透明的软剑,直刺对方的胸口。
这两人的攻击不可谓不快,若是换了陆羽,任意一道攻势都足以让他疲于奔命。但这人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口中吹出的气息将遮脸的黑布微微掀起。
接着,他出手了。只是信手一挥,一团青光便从他的手中挥洒而出。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将辩秀与毒娘子的身影尽数笼罩在其中。
本来以辩秀与毒娘子的武功,这一招虽说接起来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无计可施。但两人本就在追击陆羽,在前冲的状态下难以躲避。又被来人的突然出手激怒,情绪有些失控。而对方却是逸待劳,一击之下,辩秀与毒娘子顿时中招,无数针刺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酥麻。两人丝毫不敢再动,生怕毒素蔓延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向他们挥了挥手,纵身消失在夜空中。
独眼狗此时已捂着肋下从屋顶爬了下来,但只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幸灾乐祸地瞧着那一动不动地两人,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白尊武则好似还没从之前与陆羽对拼的那一招中缓过神来,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辩秀和毒娘子才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面向对方。
毒娘子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自己:“我真是枉称毒娘子了,居然连对方的虚张声势都看没看出来!”
辩秀耸了耸肩:“也许没追上去反而是好事,刚才你没注意吗?对方出手的刹那,我们居然都察觉不出半点气息,那么对方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了至境!他如果不是想救之前那人,当真与我们硬拼的话,我们怕是胜少败多!”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白尊武凑了过来:“我们要抓紧查出那两人的来历,一定要在明日出海前解决他们,否则一旦让他们将听到的消息传出,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老白可要倒大霉啊!”
“不用查了!”出人意料的,辩秀笑着挥了挥手:“白前辈,您难道认不出他的水云舞身法?”
“难道是他?”白尊武一惊,随即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那样的话,的确不用再查了!”
“是啊!”辩秀哈哈一笑:“他可能以为,把韩姑娘抓到手里,会对他更有利一些。但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这比我们自己带着韩姑娘,能达到的效果更好!”
“哈哈……哈哈哈哈!”白尊武笑个不停,似乎已经提前看到了什么让他心花怒放的情景……
出了院墙,陆羽头也不敢回,没命地向前狂奔。一口气跑出四五条街,见后方始终没人追来,这才停了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阵咸味从胸口涌上喉咙,陆羽“哇”地喷出一口血,胸口的烦闷之感这才渐渐消散。
“没事吧?”温和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
陆羽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但扭头一瞧对方正是之前伸手拉他的那人,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地直起身,冲着来人一抱拳:“多谢兄台相助,在下陆羽,不知您怎么称呼?”
那人笑了:“陆兄弟,这才半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说着,他掀开了自己遮面的黑布。
陆羽大喜过望:“洛大哥!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出海去了吗?”
洛淼摇了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时候出发都行的,我计算了一下,最早也要明天晚上出发才行!”
“原来是这样!”陆羽点了点头,但仍旧有些疑惑:“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洛淼摇摇头:“我不是去找你的,我是在安排好船之后看到有好多船在江边排着队,见他们言语有些鬼鬼祟祟的,我便悄悄地跟上了他们,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能遇到你!”
陆羽沉思了片刻:“洛大哥,那和尚便是辩秀吧?我之前碰巧听见他们说了几句话,王蕙姑娘的家人应当也是被他们袭击,这伙人的图谋可能还不止是佛家宝藏!”
“是吗?”洛淼也有些意外:“那这伙人的野心可真是够大的了!我们别在街上站着了,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好!我们去元宝商行!”
“你居然认识元宝商行的人?可以呀兄弟!”洛淼拍着陆羽的肩头赞许道。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罢了!”说着,陆羽比了个手势,带着洛淼朝着元宝商行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陆羽一边将王蕙的来历同洛淼介绍了一下,还简单地说了说自己幼时与之相识的情形。
说着说着,两人很快便到了元宝商行。问了问看门的管事,果然有位姑娘提了陆羽的名字,管事已经在后院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进了商行,两人先在陆羽的房间暂时休息了一下。立刻便到了那位姑娘的房门口。
“姑娘!休息了吗?”陆羽敲了敲房门,轻声问道。
“没有!请进来吧!”清脆的女声从门后传来。
陆羽也不客气,一伸手便推开了房门,迈着大步进了屋中。
屋子左侧放着一张梳妆台,那女孩似乎刚沐浴完毕,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她正拿着只牛角梳梳着头发。
见到陆羽身后的洛淼,她也没有过于惊讶的表情,很是自然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哥哥,过来坐过来坐!”俨然把这刚住了一刻钟的屋子当做了自己的家。
陆羽神色有些不悦,洛淼倒是神色如常。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陆羽先打量了她几眼,才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在下陆羽,这位是洛淼洛大哥,我们在金陵已经见过面了。方便的话,能跟我们介绍下自己吗?”
女孩笑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叫韩嫣,战国七雄的韩,姹紫嫣红的嫣。”
“哦,是韩姑娘!”陆羽夸张地提高了语调:“韩姑娘好功夫啊!皎然大师的地图是你偷的吧?这只笛子也是你偷的吧?”说着,陆羽拿出了那支黑铁长笛,他的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韩嫣却浑不在意:“没错啊!都是我,那皎然和尚看着精明强干,谁知却是个大草包,随手一伸就到手啦!”
“那这只笛子呢?你在哪见过它的主人?”陆羽的神情丝毫未被韩嫣的笑容软化。
“让我想想……是在……是在……哦,绍兴城!”韩嫣恍然大悟地说。
“绍兴城?说具体点!在哪?”陆羽的目光变得越发热切。
这次韩嫣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陆哥哥,我给你些甜头,你也得帮我出些力吧?”
“说!什么条件?”陆羽很是干脆地问。
“两个选择!要么,让我一直跟着你!”
“这不可能!”陆羽断然拒绝。
“那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韩嫣嫣然一笑:“帮我揭穿他们的阴谋,把那些人都铲除!”
陆羽想了想:“好,就这么办!不过你总得告诉我,那些人都是谁吧?”
韩嫣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辩秀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应该都知道。至于独眼狗和毒娘子,前者拉帮结派凑了三百多弟子,号称铁爪帮,在江东一带上有些名头。后者名气不大,但却是数十年前颇为兴盛的毒门的传人,擅长用毒,而且据说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
“哦?来头倒是都不小!那白尊武呢?他又是什么来历?”陆羽追问道。
“白尊武?那是谁?我不认识!”韩嫣摇摇头说。
陆羽点了点头:“我听他们谈话,似乎想要出海,你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吗?”
韩嫣哼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用过了说不定被摔成什么样呢?要不然我怎么会投靠你?”
洛淼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两位稍等,我想先问个别的问题。辩秀那些人,想要图谋的,可不是几千几百两银子那样的小东西,不知韩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他们对你如此重视?”
听了这话,韩嫣愣了愣。犹豫的神情在眼中徘徊许久,才终于消失不见。她咬了咬牙,戏谑的神情一扫而空:“他们之所以想利用我,是因为,我是虬髯客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