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被奶妈抱走了,果然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非依着人在树下搭了个吊床,舒舒服服的躺着。
阳光暖融融的,顺着树叶间的间隙,零星的落在她脸上,手上。清脆的鸟鸣声,离得那样近。
这样的生活真是棒极了,非依长舒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只觉眼前一暗,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金翎已经站到了面前。
“啊——”非依倒抽一口凉气,刚刚明明连脚步声也没有。
“想吓死我呀!”定了定神,非依咒骂道,以她和金翎的交情,这样的对话实属正常吧。
只是金翎却微微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答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吓你。”
“我看你就是成心的。”非依嘟囔着嘴,一脸不满。这样的表现,其实有三分是装的,毕竟两人太久没见了,没隔阂是假的。她这样做,无非是想拉近两人的距离,也让自己的那份不安尽快安下心来。
金翎微微勾起嘴角,在她附近的一块草皮上坐了下来。
“非依,这些年,你想我吗?”
说不出来的,非依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深沉,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倒像是经历世事沧桑。
“想呀,能不想吗。”
“你撒谎。”金翎直直的戳穿她,丝毫不给半天点面子。
非依尴尬的笑容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接嘴。她是真的会想,虽然只是偶尔。
金翎却大笑起来,“逗你玩的。”
“对了,你和哥的小孩,长得真可爱。”
非依听着这话,怎么说不出来的怪,“嗯?”
“那个孩子,应该也会这么可爱吧。”金翎的语气有些沙哑,有些朦胧,像是隔了时光的帘幕,在风中越过无数层障碍,才来到眼前。
非依只觉四肢百骸突然涌上彻骨的寒,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
“哪个孩子?”虽然,她已经八成猜到是哪个孩子了,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们的孩子。”
金翎的话一出口,非依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瞪大了眼眸,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他。
“金翎,你在开什么玩笑。”讲真,她已经做好了立马逃跑的准备。神经紧紧地绷着,只等待决堤的那一刻。
“你知道的,我没开玩笑。”少年的语气突然不再清澈,声音沙哑开来,带着成年男人的味道。
这样的声音,非依当然记得,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猛地从吊床上跳下,她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朝着季家方向跑。
只是金翎的动作快到她难以想象,非依一头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阴森森的语气,冷冷打在非依耳里,激起阵阵寒蝉。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非依连说话声,都是打颤的。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说着,男人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送到自己身上,像是要向她证明,自己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存在。
“我也没那么可怕吧?”男人语气森冷,非依努力的挣扎着,却依然摆脱不了他桎梏着自己的手臂。
“要怪,只能怪季奕太宠你,以为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守护你,把你保护的那么好,以至于你根本不知道,已经生了什么。”金翎不仅不慢的说着,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变态!”
“我是不是变态,你不是已经见证过了吗?”金翎冷笑着,一点点靠近非依,直到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是季翼害死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至于你,我还想给你个机会。”
“你放开我!季翼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可不要太高估了他,要知道,他哥哥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了,何况是他?”
“你对小奕做了什么?”非依死死的盯住他,语气中满是嫌恶。
“这,你就用不着管了。说吧,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做梦!”
“我最后问你一次,愿意还是不愿意!”金翎的手,突然抚上她的头,温柔的抚摸着,满是不舍的留恋。只是那一下下,在非依心里,却是令人毛的。
“我是真的爱你,跟我走,我能给你的,绝对不比季翼少。”
“你放开我!”非依开始用力挣扎起来,男人的手却死死抓着她,没有半分动容。
“金翎!”季翼的喊声,从屋子的方向靠近,“住手!”
金翎可以感受到,渐渐向自己逼近的杀气,只是他还不想作罢。
“我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不要!”
“呵!你会后悔的。”说着一闪身,便从后墙翻了出去。
枪声于同一时间,四下响起。但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只一瞬,便消失无踪。
非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着怵。
季翼已经奔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语气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就好。”男人身上的味道,依旧是淡淡的,那么好闻,几乎可以让她立马忘记生过的一切。
非依抬起脑袋,想要冲他微微一笑,作以安慰,可是笑容才绽开到一半,却堪堪止住。非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眼前男人的面容像是突然化开了,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非依,非依!”
她还能听到他在叫自己,却不睁不开眼睛。
这头,季翼刚把非依放下,门外立马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是医生。
“少爷,小少爷好像病了。”女佣急冲冲的跑进来,面色担忧。
季翼的双眼已经漫上了血色,语气沙哑惨淡,“怎么回事?”
女佣这是也瞥见了床上的非依,支支吾吾的,才说道,“症状,症状和,小姐好像。”
嘭!
季翼一拳砸向木器家具,吓得仆人统统倒退了几步,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电话。”就在此时,寻幻抱着手机,跑了进来。
季翼一把夺过。
“季翼,我送的见面礼,可还满意?”是金翎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说,你做了什么?”
“呵!别急嘛,我这只不过是个回礼,要知道,我的孩子,可是还没出生就死了,你的,已经够幸运了,不是吗?”
“少废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正在慢慢得到。”金翎在电话那头冷笑着,“不过……”
“我倒是给你留了个机会,女人和孩子之间,你可以做个选择。哈哈,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
嘟嘟嘟——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阵清冷冷的忙音。
啪——季翼将手机砸了个粉碎,揪起寻幻的衣服,露出野兽一般凶狠的表情。
“巫医来了没有。”
“在路上了。少爷,你冷静。”
季翼一把甩开他,整个人瘫坐下去,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去,给我找出金翎!不惜一切代价!”
“是。”
巫医看过非依和季遇的症状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好看起来。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小病症,这么一看之下,才知道,自己这一遭,恐怕是走进了阎王殿。
“怎么了?”见巫医不说话,季翼最后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季少爷,借一步说话。”他试图将季翼带出去,却被他一口回绝了。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便好。”
“这……好吧。”看到季翼表情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支支吾吾的便开了口,“这不是病,而是一种狠毒的巫术。”
“中了此术的人,若是三天之内没有解开,将必死无疑,而且……”
“说!”
“死状甚惨。”巫医的眼神躲闪着,但他明白自己是躲不过的,该问的,季翼始终会问。
“解法。”淡淡的两个字,已经表明他到达了忍耐极限。
“此术为双生术,所以,受害者必有两人。”
季翼没有说话,任他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些巫蛊之术,了解其机理,是很有必要的,就算他一刻钟也不想耽搁,却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季少爷应该听过并蒂莲吧,双生之花,生一则死一。”巫医的话,戛然而止,凭借季翼的能力,他相信,不用他说,他也懂其中的意思了。
听完这话,季翼一把便揪住了他的衣领,每个字几乎都是从齿缝中逼出来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依照他的意思,不就是他必须在非依和季遇之中选一个吗。
巫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如若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一同死去。”
于心爱之人中,择取一人,而杀死另一人,这才是此术真正的邪恶之所在。
“你下去吧。”季翼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知道,既然没有方法,那么在逼问他也是没用的。而且,非依应该不想看到自己做出伤害无辜的事情。
他的头脑此刻特别清明,只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凌乱。金翎这一招,果然够狠。
“翼——”迷迷糊糊中,非依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尽管此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但她还是嘶哑着声音,呢喃着。
“我在呢。”季翼抓住她的手,温声说道。
“救,就季遇。”
“别说啥傻话,你们两个都会没事的,我保证。”其实他此刻什么也保证不了,但他想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