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之后,绿绕细细地将林致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身上并无伤痕,她这才放心。替小姐换上家常的便服,便问她今日有何打算?
“是去向老祖宗问安呢?还是先去夫人房中请安?”林致哪也不愿意去,她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关在黑屋当中,日不能视,夜不能寐。人就像是失去方向的孤舟一般无助。
那个时候,最奢侈的想法便是好好的睡上一觉。
什么侯府小姐白日不能深眠,以前她都一一践行,如今她不愿意再管了。熟悉的枕头。新的香喷喷的被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这满足当中竟睡了过去。
好像马车还在摇晃,好像身边萧揽玦依然在,在那个充满暧昧的车厢之中。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林致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但是耳边却一直有绿绕的呼叫声:“小姐,小姐。”她眼睛不情愿地一睁开,刚刚的一切竟是一场黄梁梦。首先见到绿绕惊慌的小脸。
“夫人来了。”绿绕轻声说道。她身后果真是闻氏那不可一世的脸。
“你终于醒啦。”见林致迷糊带望向自己,闻氏抬起下巴,朝她说道。
林致忙下床穿上绿绕递过来的衣裳,闻氏在一旁冷眼瞧着她的一切。妥当之后,林致才解释因为近日少眠所致。
闻氏却不以为然:“你一个青年女子,在闺房当中,不习诗书,不做女工,昼眠在床,这让你父亲知道了,可会怪我对你疏忽怠慢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林致见闻氏却没有丝毫放过自己的意思。
于是微微向下一低身说道:“大娘,今日是我的错,以后必定不会再犯。”
“你这个态度倒是不错,可是你毕竟有错在先。任由你白日睡眠,我想一定是绿绕的唆使。”说着她朝身后的嬷嬷一使眼色。
两名嬷嬷便立刻上前,抓手按压住绿绕,一用力便让她跪了下来。林致恼恨,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正想斥责嬷嬷们让她们放开绿绕。
可闻氏却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姐是千金之躯,受不得一点委屈,但是丫鬟却不一样,而且绿绕没有做到一个丫鬟该做的本分,这顿责罚怕是免不了。”
绿绕眼中惊恐,她求救似的望着林致。林致原本想喝止她们的动作。可是如此一来反倒更加陷绿绕于不利当中。闻氏又会安一个名目在绿绕身上,说不定处罚加倍。
想得这儿,她便已缓缓的坐了下来,望着闻氏一脸的柔顺。
“夫人我错了,您饶过我这一次吧。”眼见小姐已经服软,绿绕便也不敢逞强,哀求着夫人。
“大娘,绿绕也知道错了,大娘大人大量,这次饶了她,我想下次她一定不会了。”林致顺势替绿绕求情。
林致带着一丝丝讨好的笑意,闻氏见后,心中更是厌恶。女儿因为她心情起起伏伏,她却能够安然入眠。
“二小姐是因为太在意这个丫鬟,所以将她惯得无法无天,今日一定要让她尝尝家法的滋味,这之后才能够长记性。将她带到院子中杖责。”
绿绕不愿意前去,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桌沿,嬷嬷们一根手指一个手指地将它搬掰开。她的手一滑落,又抓住夫人的袖子:“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正哀求着,可闻氏双目一瞪,绿绕如触电一般,忙将手放下。她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绝望。身子被嬷嬷们拉扯出去。
林致猛然喝道:“站住!”她上前将两名嬷嬷拉开,自己将绿绕护在身下。
之前那么恭顺,是装出来的罢了。见此无用,便露出本来面目,闻氏不怒反笑:
“你知道林府当中的规矩,等待她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地受罚,第二条便是被驱逐出林府。”
她果然有后招。刚刚因为自己白日贪睡,便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鬟赶走,绿绕抱着她的手臂:“小姐我不想被赶走。”
林致一摆手,让她不必再说。自己则正视着闻氏的眼睛说道:“我们可以去找父亲,如果父亲是这样判定,那我无话可说。”
“不必了。老爷早已经说过,我是这样的一家之主。任何事情只要我认定,他绝不会反对。你既然舍不得让她受皮肉之苦,正好成全她离开林府。”
听到这儿,绿绕又紧紧地拽住林致的手臂,林致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可同时又觉得无可奈何。
平西侯并不在府中,她一回来想去拜见之时,已经得知。此刻躲在自己身后的绿绕就如风雨当中飘摇的叶子,孤零无助。
可她竟不能够护她的周全。林致紧咬下唇,思索对策,这时夫人却不耐烦:“既然不愿意再受林府的家法的约束,那么即刻赶出府。”
严厉的神情,挑衅地瞟了一眼林致,那眼神似乎告诉她,欺负她的女儿,自己也不会让她安生。
“不,我不出去,我宁愿受家法。”绿绕哭叫着,主动松开了林致的双手。小姐尽力了,绿绕觉得自己无可抱怨,那两名嬷嬷又欺身上前。
萧揽玦将林致送回侯府之后,自己便驱车入宫。皇上对安平镇的事情很在意,听说他求见,便忙忙地宣他入殿。
萧揽玦将巨石上的字的原委一一道出,告诉皇上这事是子虚乌有,如今依然是太平盛世,并没有妖孽横生。
“朕有时候也在想,单凭一块石头上的字,便断定这个人的一生,实在是有失偏颇,你既然已经查明,自然是好的。”
说完,他又笑望着萧揽玦:“这一次你澄清事实,朕得好好赏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什么样的赏赐都难讨萧揽玦觉得欢心,除了一件,他微微一笑,笑容中俊逸之态尽现:“皇兄糊涂啦。”
皇上很好奇,问他为何这样讲。
萧揽玦娓娓道来:“这一切林致居功甚伟。开仓赈粮的主意,是她想出。饱受的委屈,也是她承受。所以如今领受封赏的人应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