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见总是给了她一点点希望，让她欣喜若狂，不顾一切的奔赴过去，再在重点亲手碾碎她的期许。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二十多年，她被伤得遍体鳞伤。
可还是会下意识地看着他在远处伸过来的手不计一切后果地往前走。
纵然前面又是一个坑，一个会把她遍体鳞伤的陷阱。
可万一……万一……他回头了呢？
这样的‘万一’仿佛已经成了沈梦兰活下去的期许。
没有这样的‘万一’，她的人生都好似晦暗无光。
可韩朔雪的话，却一字一句地拆穿了这个‘万一’的真实面目，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他妈就是在白日做梦，恶心！
沈梦兰终于是没有按耐住，捂着唇鼻没敢发出多余的声音来，喃喃道：“朔雪，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没有对不起我。”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韩朔雪并不责怪沈梦兰，她可怜她。
可是，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可怜的？
又有什么地方是可恨的？
大约就是她亲手将自己的一切都印上了‘韩明见’这个名字之后吧，她最期盼的荣是他，最难忍的辱也是他。
韩朔雪想到此就摇着头，认真说道：“妈妈，我也是个成年人，我也知道感情是什么……大概也知道，你要是追逐光的话，光会照耀着你，但你要是扑向黑暗的话，也会被黑暗笼罩……”
“……”
沈梦兰听着韩朔雪说的这话，顿时怔住。
可随即就跟失了控一般，呜咽出声。
她知道他是黑暗。
她也知道她需要光明。
可是，从前犯下的错，她该怎么去还啊……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痛快啊？
韩朔雪听着沈梦兰的哭声，深吸了一口气。
等着沈梦兰渐渐稳定下来之后，她才轻声道：“妈，你别把韩家当包袱啊，你想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韩家的话，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如果没有爸爸，没有爷奶他们的欺辱，也没有大伯和婶娘他们对你的看不起，你很自在是不是？
“你从前是怎么生活的，以后就怎么生活啊。”
“可是……”沈梦兰啜泣着，低声呢喃道：“是我先对不起你爸爸的啊……”
什么错能让一个男人把你折磨二十多年还不够？
“妈，男人对你好，就不会将你折磨这么久。”韩朔雪坦言，道：“你跟爸爸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真真假假应该是分得清的。
“就好比你是我妈妈，你现在再怎么窝囊，都始终是我妈妈。
“我始终是希望你能自己站起来，摆脱韩家给你留下的影响，堂堂正正的活着，该怎么精彩就怎么精彩。
“我作为你的女儿能不在乎你是否对错，作为你的丈夫，他如果真的爱你，肯定会比我更希望你能自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像个上了发条的傀儡。
“但实际上爸爸并不爱你，他身后女人一大堆……”
韩朔雪一口气说了一堆，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沈梦兰却像个傻逼一样，对韩明见那个智障还抱有希冀，踟蹰着道：“可……他既然不爱我，当年为什么要……要娶我啊他，说得那么好听，我……”
“花言巧语谁不会啊。”韩朔雪扶额摇头，无奈，又哭笑不得：“妈，你想想啊，二十几年前韩家在h市算个什么东西？那时候韩家连个东西都不是，但是等你嫁给韩家之后，韩家借着你的身份，从舅舅他们手里套了多少合作走？”
“朔雪……你的意思是，你爸爸当年……就只是在利用我？”
韩朔雪头疼：“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好吗？妈，你年纪不小了……别跟小女生一样，看事情只看表面啊……”
“……”
沈梦兰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韩朔雪也知道，沈梦兰这是下意识地在给自己留余地。
她大概也知道韩明见其实就是个贱人，是个无可救药的辣鸡。
但这个辣鸡现在就是她心里的全部，她希望他还能有些美好的一面。
韩朔雪听着沈梦兰的呼吸，又继续道：“另外就是……其实妈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把韩家毁了？”
“啊？”
韩朔雪这个提议有点夸张，沈梦兰顿时就愣住了。
韩朔雪却跳了跳眼皮，来了劲儿，说道：“你想想啊，只要把韩家毁了，不管是爷奶，还是伯父婶婶，还有爸……他们都是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对你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在家里你就是大爷，是吧？”
“……”
韩朔雪这花说得有些大逆不道，沈梦兰整个人都愣住了。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开始幻想着那样的画面了。
如果韩家一无所有，而她还是沈家的大小姐，韩家人想要往上爬着，对她必然是要各种恭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越往后想，沈梦兰心里越是激动。
其实说到底，她曾经也是个有自尊有尊严的女人，她在高处站过，知道站在高处的感觉。
韩朔雪还不知道沈梦兰的心境变化，只是琢磨着继续道：“其实妈你看着啊，韩家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企图在h市的商界圈子里能有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他们也确实有这个本事，确确实实地把你利用到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发现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没必要要继续忍耐下去，同样，你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利用他们这样的心理……反过来将他们一军啊。”
“……”
沈梦兰静了静，片刻后，忽然问道：“要怎么做？”
韩朔雪看着窗外的黄昏景色，一字一句，沉声道：“破釜沉舟，把韩家彻底摧毁，留一线生机，在你手里。”
“……”
这场通话是怎么结束的，韩朔雪也有点想不清楚了。
不过她有点感觉就是……她妈可能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想法。
不知道沈梦兰会不会黑化……
不过，好像还挺期待的……啧。
这么想着，她就准备放下手机，回去厨房继续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