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灵均向前一步,玄奘看到袁灵均走了出来,他好似只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并不能看到他们的面目。他颇为激动的大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仍在这世上。上界可来接你飞升了?当日你步步为营,事事谨慎,可若依你当日计划,你理当早已飞升才是,如今为何……”
“前辈,小子乃袁天罡门下白须道人的徒弟,袁灵均。”袁灵均一听便知这玄奘法师将他错认做师祖袁天罡,他赶忙先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出言打断玄奘法师的话。
那玄奘法师看到看着袁灵均,模样颇为疑惑,他慢慢移动过去,围绕着袁灵均身边转了一圈,表情忽然变得极为肃穆,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又回到远处,沉默的站在那里。
“前辈,几月前,我曾梦回过百余年前,是师祖将我这一身妖力与道家灵力融合,可当日却因故不能久留。师祖让我来您的墓穴,可我却始终不知究竟因何师祖会叫我来这处。”
玄奘法师想了想,终究开口问道:“你们为何要上路?”
“前辈,小子师门因惹怒朝廷,如今独剩我一人。当日师祖曾说过,要让我带上这图,寻宝图所指之处,他曾言,这宝图乃袁天罡师祖所留。他命我寻到宝图所指之处,学那修仙之法,重振师门荣耀。可这图上所指之处,并不在这中原大陆。当日我梦回百余年前,那时师祖还未画下宝图,自然不知这藏宝之所在何处,更不知晓那修仙之法究竟是什么。”
“你将这图拿与我看看。”
袁灵均赶忙从衣裳的夹层之中拿出那藏宝图来,他将那牛皮纸长开,放到玄奘法师跟前,玄奘法师原本还有些平淡的脸上,忽然露出惊愕之色。他不由自主有些失态的开口道:“他果真,他果真做了这等事……他的计划,竟成了?可如今它究竟在何处?若是计划成了,为何这世间还是这般模样,他究竟要做什么!”
袁灵均见到玄奘这般模样,赶忙问道:“前辈,这图上所指究竟在何处?可是在钟南山?”
玄奘闻言,定了定心神,他昂起头看向袁灵均,颇为认真的问道:“你师父当日可曾对你说过什么?你又是如何知道钟南山的?”
“我本就没出过蜀中,当日,我得了地图,便与阿武、阿恒他们来了这处,可谁知我们入了蜀宫,拿来了地图,却发现这中原大陆之中并无一处与这途中所致之地相似!我比对了几日,唯有钟南山这处,与这牛皮纸所指有三层相像。”
“天意,果真是天意。你当日见到你师祖之时,他可曾对你说过钟南山之事?”
袁灵均想了想,又想到当日在那小院之中,师祖言语不详的模样,他回道:“那日后来又出了些事,师祖根本来不及说钟南山,我便回了这边。”
玄奘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开口道:“你师祖既让你来寻我,大抵便是同意你们去那处的。可你也该知道,今日金蟾精与画皮所言不假,如今这上界,与从前自是不同。你们即便想要飞升上界,做一世神仙,也比从前难上百倍千倍。”
袁灵均皱起眉来,有些不解的问道:“前辈,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凌恒想了想,也跟着开口道:“小子本乃紫微派之人,派中典籍记载,这百余年来世间竟无一人飞升。小子派中只当这世间缺乏物材天宝,上古秘法也消失不见,可今日听得前辈所言,这其中竟有我们不知道的秘闻?”
玄奘叹息一声,才幽幽地开口说道:“自百余年前开始,这修仙界便注意到,自那场封神大事后,便甚少有人修炼飞升。开始,大伙只当是修炼之路无比艰难,可后来竟发现,这天道所传术法、技艺竟在世间慢慢消失。不知什么时候,你们师祖袁天罡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常游走于中原各处,拯救那些天道所传秘术、秘法。我遇到他的那年,我才知晓,原来如今上界仙人众多,唯有一人陨落,另外一人才有飞升上界的机会。可上界中人千百年来,始终高居人上,受凡人朝拜,他们又怎会让出位置?他们慢慢收回了天道所传术法,慢慢让人间战乱纷起,他们只当这世间百年是他们看的一场戏罢了。”
就在玄奘絮絮讲述故事之时,忽然他们头顶又落下几道天雷!那些砖石土块不断的从他们头顶掉落下来,这玄奘墓眼看便要塌了,可却无一人想要离开,只想听一听这飞升上界究竟有怎样的秘事!
可玄奘昂起头,看向头顶,他大声道:“不好,他们来了,他们知道了!”
“前辈,前辈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这处究竟是不是钟南山,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上界仙人究竟要做什么?”
那玄奘的脖子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遏制住一般,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他无比困难的说道:“在钟南山,可……要有钥匙……”
“钥匙?究竟是什么钥匙?”袁灵均赶忙开口问道。
可玄奘的声音变得更为困难,慧恩跪在地上,拼命的朝玄奘磕着头,见玄奘一脸痛苦的模样,转过头,看向袁灵均,乞求道:“莫要再问了,求你莫要再问了,师祖如今这般痛苦,求您莫要在问他了!”
可袁灵均仍旧无比执拗的看向玄奘法师,玄奘法师依旧痛苦的想要开口,但他的身子却如同痉挛一般,那原本极为清晰的影像也变得模糊了起来。这时,他忽然大声道:“慧恩!你可曾后悔!”
“师祖,我既入了师父门下,便从未后悔过!我这一世定会做一个云游僧人,将师祖鸿志告诉世人……”
“即便此生不能飞升上界,如我一般?”
“是!”
“灵均儿,你可后悔?”
袁灵均闻言,赶忙跪在地上,他高昂起头,镇定的看向玄奘法师,认真道:“小子此生入了师父门下,因缘际会得了师祖传承,从未想过会后悔!小子只想寻到那宝图所指之处,重振师门声望,完成师祖鸿志!”
“即便你那师祖想要逆天?”
袁灵均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玄奘法师,他看到玄奘法师的表情虽极为痛苦,可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却极为认真。他忽然想到这一路的经历。
他想到他与张武传承的十世善人的记忆,想到这世间战乱频起,想到这世人的苦痛与挣扎,想到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可为,想到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束缚,想到生而为人的万般苦楚。
他忽然坚定了下来,大声道:“我,不悔!”
那玄奘法师像是长舒一口气,他忽然道:“慧恩,听我传法!”
慧恩闻言,赶忙盘腿坐在地上,他闭上眼睛,等待玄奘传术。那玄奘法师看向袁灵均,声音飘渺的回到:“这图中所指在钟南山,可也不是钟南山。如今还有旁人注意,我无法将那钥匙告诉你,你师祖竟曾入你梦中,定然会告诉你如何到那处。你去了钟南山后,关于你师祖的一切谜团自会解开。灵均儿,老衲祝你,一路顺遂!”
说罢,玄奘法师忽然又变回了那舍利子的模样,那舍利子放着金色的光芒,直冲向慧恩,慧恩长开嘴,那舍利子竟顺着慧恩的喉咙入了腹中。
慧恩的肚子金光大绽,一盏茶之后,金光忽然消失了。
此时,这玄奘墓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慧恩站起身来,大声道:“没有师祖的术法支撑,这墓要塌了!咱们快走!”
说罢,几人迅速的向外跑去,可却无一人看到,他们方才所站之处,竟破开了一个大洞,头顶有无数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那些眼睛之中有几双满是恨意,而更多的却都如同在欣赏一处好戏,饶有兴味,且兴致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