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声嘈杂的街市上说完这句话,穆言便是转头不再去看楼以烟离开的背影,脚步渐渐加快,继续朝着穆家的方向疾走而去。
几刻钟的时间悄然而过,当穆言来到穆家大门之前时,门口的守门家奴已经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而且还是坐在台阶上一副慵懒的模样,他用手捂住自己长大的嘴巴,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穆言的目光没有在这家奴身上停留许久,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估计其他的家奴是服侍族会去了,而这看门的,必然是剩下的“不幸人”。
穆言的出现很快是引起了那看门家奴的注意,那家奴本来惺忪半眯着的睡目一下子就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快步走来的穆言,眼神当中有些惶恐,身体赶忙是站了起来,快步退避到门口,双手向前延伸试图表示阻止的意味,嘴上说着一句残缺不全的话语,但话还没说两三个字,他脚下的台阶就是将他绊倒在地。
“穆,穆家,重......啊!”
一声惨叫声当中,那看门的家奴就是瘫坐在了台阶上,表情狰狞的他显得相当疼痛,试图阻止穆言上前的双手在这一绊脚后更是手舞足蹈,一会儿想要揉揉自己摔疼的臀部,一会儿又想伸手拦截穆言,一会儿又是想要护住穆家的大门,太多的想法让这家奴有些神志不清起来,他妄想着自己能有三头六臂,但在现实当中却是那样狼狈可笑。
穆言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了坐在台阶上手足无措的家奴,在推开穆家大门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作为对他的忠告:“你如果追进来,自己考虑后果。”
“砰!”
话毕,一声沉闷的关门声让那瘫坐在地的家奴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赶忙是扶着自己的腰身和臀部站了起来,想要推门而入,但刚打开了一道门缝,身后行走的人影又是让他犹豫了。
正如穆言所说的一样,他如果追进去,看门的人就消失了,到时候若是再混入什么其他人影,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心中的这个想法一旦发芽,立刻就是根深蒂固,栽在家奴的脑海当中驱使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砰!”
又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响起,家奴重重将大门一摔,一脸苦闷地踏步坐在了台阶上,在坐下的那一刻,臀部传来的阵痛感又是让他嘴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侧身,用一只手在不断按摩着以减少那火辣辣的锥刺之疼。
在揉弄的过程当中,家奴嘴上也是喃喃自语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安慰话语:“算了,反正他也已经恢复神智了,不是疯子应该也不会闯出什么大的祸端吧,也就他那点修为,进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哎呦呦!”
说着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家奴又是感觉到臀部传来一阵火热,尖叫之余,他的话只能是一句玩笑,丝毫不起作用。
穆家家院之内。
此处虽然没有王家那般豪华奢侈,但也是相当中规中矩的大家宅院,除了穆言现在所在的中央大堂花园,穆家还有其余四处与之相同方圆的院子,分别是管理人事的分事院;长老议会的主事楼;穆家炼器的熔炉基地,炉宫;还有穆家弟子学子修行之地,炼堂!
大院分五,长老十二,族长唯一,此为穆家。
这就是流传在洛城当中对于穆家最简洁的形容,如今穆言阔别一年之后再一次入内,倒是是这句流传民间的话语身有体会,五院虽然都不算太大,装潢也是相对简约,但其中的物品却是样样俱全,像极了前世的一句俗话: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穆家身为五家之一,做到如此地步,该说穷酸还是节俭呢?
这种答案穆言无从得知,不过在他看来,能垄断一城炼器行业的家族必然不会是穷酸的,看来上次来到他小院当中的穆家族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
穆言看着这身旁唯美的花园和绿茵,感慨着这房屋显得有些简陋但却和这周遭的环境交相呼应,完美切合,可以说已经能与一件艺术品相当,能构造出如此环境的家族族长,他的性格也必然让人值得敬重。
穆言虽然头脑里想着,脚下的步伐也没有丝毫懈怠,他快步穿过了中央迎客大堂的门前,望着一处门洞快步行去,他要去的,是穆家唯一设置了比武擂台的地方,炼堂!
穿过石门门洞,拐过小道,穆言就是在一处处绿影隐藏下来到了这生机盎然的地方。
正如其名,炼堂为穆家培养下一代弟子的中心,这里汇集了穆家所有年轻的弟子,百来号人身在其中,人声鼎沸的模样完全和穆言刚才走来的街景繁市有的一拼!穆言目光所到之处,在人群包围的外头,有一处大堂,大堂方圆约有百丈不到,内置两层,从外可见鲜绿的苔藓攀上了有些破败的墙沿,为这古旧的学堂添上了一抹明媚的色彩,而如今早秋之中,枯黄的落叶也是这上头最好的装饰,落叶飘地,银杏在那屋檐上栖息,它仿佛是代表了那些被秋意送走的鸟儿,在屋檐上留下了离开的足迹。
此处唯美,穆言不知如何用言语来表达,若不是这周围越来越多向他投来的目光还有渐渐安静的嘈杂声,穆言只感觉自己可以待在这里,欣赏一整天。
但人群投来的刺眼目光让他不得不将视线从那炼堂上收回,转向了已经安静得只剩风声的人群,黑眸当中映出的,是一张张带着诡异表情的脸,与他对视的目光有些害怕,有些迟疑,有些高傲,有些则是厌恶,像是打翻的调味料,穆言心中的滋味不一而足。
“踏!”
他向前迈一步,他面前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本能地朝后退让了一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退什么!恢复了神智的疯子不过只是个废物!你们怕什么!”
穆言挑眉之际,一个肌肉结实的壮硕少年便是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看着他那魁梧的身材,穆言确信那声粗犷的声音必然他所发,而也正如穆言所料,那魁梧身材的穆家弟子高昂着自己的鼻尖,一步一印走到了穆言的面前,向穆言完美展示了“嗤之以鼻”的含义。
他的身高和穆言相差无几,所以纵使高昂着头颅,他也不能比穆言高出多少,只能是让穆言清晰感受着那沉重的呼吸,和令人呛鼻的气体。
“这不是族会么?怎么,已经开始了?”
穆言自退一步,和那弟子拉开了距离,嘴上试探性地问道,一只手,已经搁置在了腰间缩纳袋的袋口,看样子只像是叉腰站立的样子。
而那看着穆言自退一步的穆家弟子则当下冷哼一声,脸上露出的微笑冰冷而且不屑,开口便说:“你也知道这是族会,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汇集了穆家所有精英的弟子!竞争极为残酷!”
穆言听着眼前着大块头的说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嘴上再一次淡然地同意了他现在的说法:“嗯,当然,所以我也是穆家的一员,理所应当参加不是吗?”
穆言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在场的弟子哑口无言,或者说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该说这穆言耳朵不好?还是该说这家伙又傻了?没听清楚刚才弟子的话吗?
而在穆言眼前的魁梧弟子在愣神片刻之后一下子就是黑了半张脸!他已经是将这句话当做了对他的挑衅!双鬓和额角爆出了青筋,伸出一只大手便是要来抓住穆言,而穆言一个侧身,就是让那魁梧弟子扑了个空,而这一躲,更是让那弟子怒发冲冠!
“一员?我是在告诉你,废物没有资格来参加!”
“飒!”
说着,一记重拳带着拳风顷刻间就是出现在了穆言的一侧!朝着穆言的半张脸旁狠狠袭来!其中绿色的灵光已经从拳头的指缝当中泄出不少,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笼罩了这一片不大的区域!
穆言面对如此强横的一拳选择的躲闪,他脚步一顿,一个蹲姿让那狠厉的拳头从自己的头顶划过,在那弟子阴暗的身影之下,穆言借着这一刻所有人的盲区,一只手已经伸入了腰间的缩纳袋当中。
“呼唔!”
一声棍棒挥舞敲打着劲风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怔!而后就是一阵沉闷的骨裂声让在场弟子一时间毛骨悚然!
“唔!”
轻吟当中,穆言手里的金属色棍棒一头已经抵在了那出手弟子的下巴上!暗沉似灰的铁棒长有近半丈!而其纤细程度竟只有两根手指一般宽!如此惊世骇俗的棍棒被握在身为废物的穆言手中着实让所有人脑袋一跳!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瞪圆的双目当中黑色的瞳孔不断放大,将这骇人的一幕深深刻在脑海当中,心中想着这或许是场梦,是场不真实的幻斗。
而这一切似乎梦幻的场景,在又一阵骨裂声当中被完全印证为真实。
“咔嚓!”
穆言冷漠的脸庞如同冰面,淡漠的眼神似如黑洞,没有表情,没有变化,有些只是两个字:死亡!
抵住下巴的棍尖在穆言手法的变换下迅速收回,下头极长的棍身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向上抬高!绿色的微弱灵力钻入棍身当中一闪而过,全数为那灰色的金属所掩盖,冰凉的铁棍打在了那名弟子抬手的腋窝当中,风声消寂,被一阵脆弱的骨裂声所覆盖,而后便是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
那弟子朝天惨叫,张嘴的瞬间,几颗带血的牙齿从他的口中飞出,散落在地上,几滴鲜血格外扎眼,让见到的穆家弟子神情又是一抖,全身的汗毛已经不受控制,根根挺立。
在他还没有叫一会儿,穆言握棍的手又是一松,只用一只手拿捏住了铁棍的棍身,手腕微动,臂力用劲,穆言握棍的手掌穿过了那弟子的腋窝,那接近半丈的长棍从后立起,狠狠敲打在了那名弟子的后脑,一声闷棍之后,惨叫声亦是戛然而止,穆言身体微微一侧,将铁棍收回的同时,那名弟子壮硕的身影也是卧倒在地......
“呼——!”
风声过际,场面鸦雀无声,穆言将手上的铁棍默然收回了自己的缩纳袋当中,转头看向了周围痴呆的人,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弟子都是浑身一颤,他们脚步再一次后退,这一次,穆言没有动半步;这一次,他们退了不止一步!
他们眼中再一次渗出了恐惧的情感,和几年恐惧穆言发疯不一样,这一次,他们恐惧当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他们只感觉,眼前的人已经不是穆言了,他只是和穆言长得相似的,实力强横的冷血动物!
穆言嘴角微微一抿,而这一抿,又是让不少弟子脚步再退了几步,他们甚至不敢上前来搀扶那倒在地上被穆言打倒的弟子,他们只是震惊和惊恐地望着,望着这个一身青衫,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疯子。
而在许久的围观之后,终于是有一个人影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但穆言看到这个走出来的人影,却是皱了皱眉,心头生不起一丝好感。
那走出来的人影正是之前刁难天工坊挂牌的穆缘,如今走出来人群的穆缘脸上带着一丝惊喜的笑容,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穆言还是看到了他脸庞的一丝冷汗,他是穆家弟子当中唯一一个和他正面交过手的,对他的实力,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个表面认识,所以说和其他弟子有所区别也属正常。
故而如此,在穆缘正要开口时,穆言先是开了口,语气别有意味地说道:“早就听闻我们穆家炼堂,学资丰富,上传十八般武艺,下授诗词歌赋墨笔浓画,但我看来,你们还少了样东西没教。”
穆言的话让穆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脚步顿下,离着还有一丈之远的穆言遥遥望着,他潜意识当中告诉他,穆言接下来的话将很不好听。
不出他的所料,穆言接下来的话,简单两字,就让在场所有穆家弟子脸色皆是一黑。
“礼数。”
穆言抬眼,犀利的目光朝着穆缘瞪去,穆缘被吓得一愣,但随即他和所有弟子的脸色一样,完全黑了下去。
不懂礼数,那不就是在变相地说他们没有教养吗?这样的话,换谁能忍?
果不其然,穆言一句话好像驱逐了所有人心中对于他的恐惧,他们开始慢慢前倾了身体,朝着穆言迈步而来,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斥了杀人一般的血色。
而在此时,人群之外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