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各位家主族长理解穆家难处,那便请回吧!”
穆家主院的大堂当中,稍后到来的穆家族长穆家归在一句话间瞬时扭转了局面!此刻面对再三沉默的其余三位家主和一个族长,穆家归下达了逐客令!
一听到这声强硬的驱逐,在场的四位外人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尤其当属王定山,脸色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淡然,开始慢慢咧开了嘴唇,露出了两排不甘心的牙齿紧紧相扣。
高渡河,庄天营还有章炳这几个后辈更是不用说,他们虽然身为家主,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在这年纪资深的穆家归面前,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在有一阵久久的沉默后,一向做事利落的高渡河先是带头向着穆家归拱手行礼,嘴上更是真挚地说道:“高某今日唐突,能一见穆家族长真容已是荣幸,日后定当登门谢罪。”
说完,高渡河便是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尴尬的穆家大堂。
而在有了高渡河的先例,庄天营也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小心思,拱手朝着穆家归微微弯腰,算是行了一个大礼,口中也如高渡河一样开口道歉,但他的言辞却是接上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庄某也是唐突,若穆家没有于庄家合作的意向,那庄某便也不再强求,预祝穆家日后飞黄腾达,青云之上!”
庄天营也不愧是从商之人,最后的结尾也再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语,在穆家归面前吹捧穆家,像个稚嫩的小子输了比赛而后讨好对手一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但穆家归将他的举止全部看在眼里,并默默点了点头应下了庄天营的话。
在看到穆家归点头之后,庄天营方才挺直身体,再朝穆家归一点头,竟像个奴仆一样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走出了大门。
这样的举动,又是让穆家归挑了挑眉梢,心中对庄天营的评价又是上升了一个档次。
若是说高渡河那是淡漠止水,那庄天营就必然是能屈能伸了,作为一个家族家主的他,对于穆家归丝毫没有家主的架子,倒更像个狡猾多端的商贩,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可以说极大地满足了东道主的虚荣心,作为一位落魄的失败者,庄天营做足了戏码!让自己的失败来衬托东道主的胜利,若不是眼前的人是穆家归,换成穆伦可能已经陷入一时的得意无法自拔了,这庄天营的手段可谓是相当老练,连穆家归都不由心生了惊叹之意,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就当穆家归还在感叹时,第三位章炳的举动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相较于前两位,章炳的道歉和离去就显得相当尴尬起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叫穆家归滚出去的人,所以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自己和穆家归之间已经隔开了一道相当深的鸿沟,这道鸿沟,可不是一字两句道歉就能化解的。
正因为明白,所以好面子的章炳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
只见他嘴角冷哼了一声,又是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丝毫没有认错的表现,而后再是大袖一挥,转身快步离开了穆家的大堂。
“你!”
身在穆家归身后的穆伦看不下去了,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朝着那个嚣张的背影指去,嘴角吐出了一个愤然的文字,但此时穆家归大手一抬,算是抑住了他心中的愤恨情绪。
“他们都走了,王族长莫不是还想留下来与穆某共进晚宴,促膝叙旧?”
挡住穆伦伸出的那根手指后,穆家归转首看向了还站在大堂当中的王定山,开口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语,而听到穆家归话音的王定山此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回复了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又是回到了那个淡如止水的平静表情。
他转头对上了穆家归的眼神,好像想将自己坚决的心情传达给穆家归一样,开口说道:“穆家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稳坐第一,就算能有七阶的秘宝,我王家也不是没有人杰才俊!日后必然向穆家讨教!别过!”
说完最后一句,王定山朝着穆家归一拱手,转身洒脱地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洞外的一片光明当中,穆家归身后的穆伦开口了:
“族长!那,那根本不是七......”
穆伦话还没说完,穆家归便是又一抬手,打断了穆伦的话,但这次穆伦却是咽了咽唾沫后再难忍住,径直说道:“族长你该明白!若是那四家报复我们,查出了那东西的去向,我们穆家必然要被逐出洛城的!若是如此我们该往何处!族长你也说过,此时回到帝都,他们绝对不肯接纳我们的!族长再用七阶秘宝勾起他们兴趣,势必东窗事发呀!”
穆伦一番话说的可谓是畅通无阻,连穆家归都被穆伦突然的反抗而惊到,愣愣地回头望他,而在他说完这一席话后,又是轻笑了起来。
“族长!还请您认真思考我们穆家的未来啊!”
穆伦看到穆家归还笑,更是急了,但穆家归很快就止住了笑声,解释说道:“这就是你做长老还欠缺的地方。”
穆伦被说的一愣,穆家归则是朝前走了几步,继续说着:“我骗他们,他们有办法吗?他们连调查的方法都没有,更何况,是调查一件根本不存在的秘宝,所以我的话给他们留下的只有无限的恐慌,让他们畏惧我们穆家的力量!让他们不敢再对穆家出手!”
穆家归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穆伦,但穆伦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族长,可是他们若是想要报复......”
“哈哈哈......”穆家归又是轻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开怀,笑的也有些落魄,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眼神当中好像追忆到了过去,嘴上仿佛无意识地开口道:“连一个七阶秘宝都没有见过的边陲小城,他们有什么能力去质疑和打击一个说着有七阶秘宝的家族?他们就是这样啊,这边陲小城就是这样啊,没有能力,没有胆量,连七阶秘宝都没有见过的他们,在和我们开战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这七阶秘宝的分量!就算这秘宝,完全不存在......”
一段话语说当中夹杂了太多的情感,有对这洛城失望的,有对过去向往的,还有对回家感到无力的,太多太多,引得他身后的穆伦都为之感染,开口叫道:“族长......”
才说一句,穆伦的目光当中就好像闪过了一丝决然,他当下就跪了下去!朝着穆家归的背影磕了一个响头,高声喊道:“穆伦谢族长这几十年来的厚爱!是族长给了穆伦一个机会!让我一介家奴可以坐上长老的位置!就算是这边陲小城,奴才也发誓!将让穆家的名号传到帝都去!”
听着身后那激昂的声音,穆家归的心中有了一点放松,脑海当中对于那过去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的追忆了,他挥手示意穆伦起来,而后也是开口说道:“起来吧,没什么好谢的,我以前也是从一介管事走到长老的位置,现在到了这边陲小城就成了族长,你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穆家归说话时,慢慢转过身去,而跪在地上的穆伦也是起身开始慢慢整理起自己的衣袍来,就在此时,穆家归朝着穆伦问道:
“比起今天的事,我想问你,成人礼是不是有个弟子没有到场?”
一句话,让整理衣袍的穆伦一顿手,而后呆立在了原地,这样的举动让穆家归挑了挑眉梢,继续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弟子,是不是叫穆言?”
——
也就在刚才穆家归离去之时,一直在废墟当中翻找的穆庆也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近乎疯狂地挖掘着废墟,一块块残破的木板和一件件废具被年迈的他随手丢弃在了自己的身后,挖掘的深度也在一点点的加深,一点点地接近了低端。
一个废物,完全不受穆家待见的废物少爷,本来他的生死也并非穆庆的职责,而穆庆本来也没有必要来寻找他,但一向忠诚老实的穆庆还是选择了去寻找穆言,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尽自己作为奴才的本分,从某个方面来说,穆庆要比那些歧视穆言的家奴要好上太多太多,然而意外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穆家的族长穆家归,因此他努力的理由也变得更加充实起来,那可是穆家的族长啊!能侍奉族长,不是每一个家奴的荣幸吗?
带着这样心情的变化,穆庆已经翻找了好久,而在他看不见的某片杂草丛当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紧紧盯着这一切。
“少爷,少爷,你可千万别在这废墟当中啊!”
穆庆嘴上不断念叨着,恳求穆言的平安,因为若是穆言有事,他必然不能很好的向穆家归交差,为了自己也好,为了穆言也好,穆庆一定要翻遍这一整片庞大的废墟!
在一快木板被翻开之后,一只秀气的大手从废墟当中显露出来,这一下,让翻找的穆庆又喜又急,他赶快一边大喊着,一边加快了挪开木板的速度,甚至不惜用上了自己的灵力。
“穆言少爷!听得见吗!我是穆庆!穆言少爷!”
穆庆终是翻开了最后的一片木板,穆言的半个身子终于是从废墟当中露了出来,全身上下脏乱不堪,满是尘埃和木屑,而那残破的衣袍好像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显得很是破败,但此时的穆庆却完全顾不上那么多,他将自己的手从穆言的两只腋下穿过,直接抄起了穆言的身体,将穆言的身体从一层层稀薄的废墟下面拖了出来。
在检查穆言尚还有鼻息之后,穆庆可以说是大喜过望,他马上是背起了穆言单薄的身体,加快着步伐钻进了草丛,沿着小路走出了废具阁的范围,朝着穆言自己的小院奔去。
而那暗处,见到穆庆渐渐走远的黑影也是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双手,那本来线条明显的铁手和手臂上竟是起了一层令人作呕的铁疙瘩!像是细虫攀附又好像是疾病感染,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多看。
此时的黑影咧了咧自己的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尊身体,怎么说也是秘宝级别的,那尊熔炉,看来是真能将秘宝都重炼!恐怖如斯啊!”
说完,黑影在草丛当中小心移动着,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在加上他对时代认知的欠缺,铁人必须小心再小心才是。
在一片枯黄杂草的掩护下,铁人的移动就好像一阵清风拂过,很难引起别人的怀疑,在沿着小路走出之后,铁人的目光在此锁定了那个远去的背影,脚下身法一展,只听一声风声呼啸而过,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
“......”
此时的穆家大院内,穆伦已经给穆家归解释完了穆言的身份,而在说完之后,穆家归已经久久没有了话语,这让低着头的穆伦不由留下了一滴冷汗。
“嘶——”
穆家归深吸一口气,反复想要平静自己内心的波动,但不管他怎么做,心中的那份激动还是无法平复下来。
“他姓慕容,他是慕容的孩子......”
穆伦听着穆家归的话有些神色不忍起来,他好像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样,闭上了眼睛大声戳穿了穆家归的幻想:
“族长!穆羽亮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只是一个骗子!一个来羞辱我们的骗子!”
穆伦一句话,仿佛是唤醒了穆家归的心神,一瞬间,穆家归的心情又是跌落到了极点,但他的目光当中,还是有一股名为希望的火焰在燃烧着!他像个恍然大悟的人一样,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孩子还在这儿!还在我们这儿!他会回来的!我们可以回家了!穆言呢!穆言呢!”
好像一个疯子彻底失去了理智,在刚才扭转局面对穆伦来说如同神明一样的穆家归,好像只在几句话间就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只想着回家的快乐疯子。
“来人啊!带我去穆言那儿!带我去!”
穆伦刚抬头想去拉时,哪里拉的住现在了穆家归,穆伦的手,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
看着穆家归手舞足蹈的背影,穆伦的表情更是冷了冷,他的目光少了刚才对于穆家归的尊敬,而是全化为了一种不成器的蔑视,他的手紧紧握实起来,好像要把刚才的空气,给捏得粉碎!
“果然,我尊敬的,敬重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
“不需要穆羽亮,不需要穆言,不需要慕容两个字,我穆家一定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