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云笑离等人一夜未眠。
宫知府后来是被云府的护卫强制送回二楼的,同样被送回的还有穿上衣服的宫妍雅。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一阵头大,或许,这一趟淼京之行的目的可以变化一下。
第二天,天将明的时候花倾诺和文灵都找到了。
花倾诺倒在客栈不远处的一条暗巷内,而文灵则被人折断四肢,塞入客栈水井打水的木桶里,身体早都凉透了,双目圆睁,眼底却没映出任何东西。
客栈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散客几乎一哄而散,好些人走的时候连帐都没结,客栈老板简直要哭瞎,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哼,有你什么事?某些人走失的走失,死掉的死掉,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宫知府指桑骂槐。
可惜他忘了云府从来就不由他拿捏,“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不知廉耻爬了别人家的床?”文康一点不肯吃亏,也不说爬了谁的床,你女儿不要脸可以,别想赖上我家少爷。
宫知府简直出离愤怒,“放肆,本官说话,岂容你一个小小侍卫插嘴?”你家公子不知好歹,我能容是因为我女儿,你又算是哪根葱?
在他看来,文康是下人,他要弄死文康就是分分钟的事,连理由都不需要。
当官的大多都是这毛病,爱把人分三六九等,尊卑分明。
被如此呵斥,这种时候要换了有自觉的下人不想惹麻烦的话也就乖乖闭嘴了,可文康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云笑离,哂笑一声:“切,知府老爷,你搞搞清楚,这里不是你的府衙,不是洛城,甚至都已经不是洛州了,我是小小侍卫,是下人没错,可我是云府的下人,这里是我云府真金白银包下的地方。”
“那又如何?”宫知府头皮发涨,被气的。
“不如何,只不过我家主人一向不喜做无谓的口舌,很多这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给我们这些侍卫处理的。”言下之意,他还算是云笑离的御用舌头了,好像不得意都对不起他自己。
文康表情其实还算恭敬,可那一双眸子里的飘忽总让人感觉他的态度也是同他的眼神一样飘忽的。
“我们说,公子在一旁听着,若我说得不对,自有我家公子管教,宫大人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宫知府已经不止头皮发涨了,他胸口也涨,整个人都要气爆了。
那来哭诉的客栈老板见这架势战战兢兢,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不走,又不能跟众位大佛呛声,自然就只有把话题绕一绕,他也没细想,想到先前不是有说到闺女吗?于是话题自然也就绕到闺女身上最好。
“这位大老爷,先前小人上来之时遇到贵千金派出的丫头,小姐的胃口好似不错点了八宝香酥鸭、冬梅酒酿丸子、八宝珍、千福鱼、九烩菌汤、凤尾大裙翅、酥姜皮蛋、鸡皮鲟龙、干烧网鲍片、雪冻杏仁豆腐。这些菜式小店鲜少有一回给点齐的贵人,做出来是没问题,可有些材料小可还需叫人出去采买,昨夜出了那等事情,店里好多现银都散出去安抚客人了,剩下的要买齐材料恐怕有些捉急,大老爷您看是不是方便先结一部分账款?”
鉴于店老板报的菜名太长,宫知府居然直接愣在涨气状态了,直到最后“账款”二字入耳他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要钱来了。
“行,你跟我回房去取,把小姐要的着紧做出来。”他有些呆滞地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吩咐,等站在二层楼梯上的时候又有点反应过来,凭什么呀,这是要赔偿哪,会出事又不一定是他们家引来的,云府那边也有责任,凭什么就先跟他要赔偿了?
想到这,他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单枪匹马在云府一干人等的黑脸中僵持了一整夜……
他身后,文康目送他离开也没心情去取笑他,没得斗嘴虽然有点小失望可也有点释然,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马上捅明白,否则被反咬一口赖上可就要忒糟心了……
云笑离干脆,在文康又要张嘴的时候抬手就将他所有的发言都拦下了,耳根清净。
然后,他动作优雅地进了隔壁的房间。
幔帐高高挂起,花倾诺在沉睡,小小的身子陷进柔软的被缎中显出几分清醒时不可见的脆弱。
他安静地倚在床头看她,视线专注温柔又似带了一柄深邃的刀,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到自己的心上。
花倾诺此时正在梦境世界中,她面前站着曾经见过的红衣女孩。
“我这是又昏迷了吗?”心情有点烦躁,最近每每出事她似乎都极容易来到这个恍惚的世界。
虽然有让她舒服的气息,但太过飘忽了无法自控。
小女孩显然没打算顾虑她的感受,诚实点头,“是的,你现在只有在这种被动的深眠中才能回到这里。”
“我不是喜欢做梦的人,并不是那么期望回到这里。”
“这可由不得你,这里是你出生的根源,你总要回归的,而且你所经历的一切也与此处脱离不了关系。你现在只是忘记了,等你想起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怎么可能,我是人,有血有肉,怎么会出生在梦境里?”花倾诺觉得荒唐,可冥冥之中的感觉又告诉她小女孩说的是对的。
小女孩显然不喜欢她有些激烈的反应,挑挑眉,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的疑惑。
“你现在的确是人,而这里并不是梦境。等你想起一切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虽不是你肉身诞生的地方,但说是你的出生地也没错。”
花倾诺觉得小女孩神神叨叨的样子有些令人烦躁,又或者令她烦躁的是别的东西,小女孩只是被她迁怒,总之,花倾诺的语气不太好。
“想起来,我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难道一日不想起来我就要接连不断被卷进奇奇怪怪的死亡事件里吗?”她已经有些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