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过后，玖蝶舞不由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再加上又了却一桩心事，更是连走路时的脚步都不自觉间轻快了许多。
因为是刚刚沐浴，玖蝶舞的头发散散披在肩上，挂着点点水珠，她只挑了件款式极其简单的白袍，随性披在身上。
看着轮椅上浅眠的男子，玖蝶舞唇角一勾，连带着眉心的蓝色妖姬都生动起来。
自己能做的都已完成，剩下的，就是看造化了。
虽然如今天气已慢慢转暖，再加上玖蝶舞的屋子本身向阳，因而屋里也不大寒冷。
但是保险期间，玖蝶舞还是去寻来了一张毯子，准备替二哥盖上。
也许是女子湿漉漉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男子的脸颊，也许是离的过近所以玖翎羽嗅到了妹妹身上的独特草药香气，还没等玖蝶舞替他盖好毯子，玖翎羽的睫毛蒲扇几下后，居然醒了。
“二哥!”见是二哥醒了，玖蝶舞兴奋地唤了声，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二哥知道自己能站起来后会是多么欣喜了。
“嗯~”男子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的那种惯有沙哑，轻轻动了动身子，忽然，玖翎羽身躯突然一震。
似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般，玖翎羽又试图挪了挪自己五年前失去知觉的腿。
看着男子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接着便是几乎喜极欲泣的表情变化，玖蝶舞的心头也是一酸。
若非当年二哥因她出了意外，以他的武学天赋，怕是早就成为名镇一方的少年兵王了吧。
然而他却为了救自己，白白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五年光阴。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人生到底又能有几个五年？
玖翎羽立马把头转向玖蝶舞，似乎想再从她身上得到确认的表情，当他看到女子女子轻轻点头之后，五年未哭过一滴眼泪的他，刹那间，泪如雨下。
站起来……
这个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实现的遥不可及的愿望，如今一朝梦想成真，心头只觉五味繁杂。他好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美梦，而后梦醒之后，什么都没了。
“二哥，要不要舞儿扶着你，先走两步试试？”抹了抹眼泪，玖蝶舞笑着轻言，等男子略带哽咽的点头之后，立马上前搀扶住男子。
在玖蝶舞的搀扶下，玖翎羽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发现过原来行走是一件这么令人高兴的事。
不过因为是刚刚恢复，所以最后只勉强走了两步，玖翎羽就撑不住了。
玖蝶舞暗暗愧疚自己的操之过急，连二哥的身子还没恢复都不考虑，赶忙又把他扶了回轮椅上。
“舞儿，你告诉二哥，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是你把二哥的腿给治好了对不对？”玖翎羽紧紧抓住妹妹的手，手心紧张的浸出汗珠，眼前的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生怕以为是幻觉所致。
“嗯嗯!”玖蝶舞拼命点头，伸出手臂轻轻抱了抱男子，感受这个从不轻易落泪的铁骨男儿此刻落的跟泪人一般。
哭过之后，玖翎羽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不过眼睛却是红红的，原先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如同桃子一般。
“噗嗤——”
从来没有见过二哥如此囧样的玖蝶舞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她没想到，一向人前冰冷无比的二哥，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幕。
自小一起长大，玖翎羽哪里不知她此时是在笑什么？可又不好意思明着指出，难为情地把头撇到一边，心里开始后悔的不能行。
完喽完喽，自己一直以来竖立的威风凛凛的印象算是全毁掉了，这臭丫头，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她亲二哥的笑话。
玖翎羽索性伸手往女子头上动作极轻地弹了一下，用恶狠狠的语气说了声，“不许在笑了!”不过实际上却是毫无半点底气。
“哈哈哈——”玖蝶舞索性笑的更毫无遮拦了，方才忧伤的心情一扫而光，要想看她二哥的囧事，可是难得很呢。
从小跟在她这个二哥的身后走，就连玖蝶舞玩性的性子也跟他有很大关系。兄妹俩关心更是好的不行，有事没事就爱拿对方开涮。
不过这样惬意的兄妹时光，倒是有五年没有感受过了。
玖蝶舞不由感慨。
自从二哥腿废了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连平日里开个玩笑也要思虑再三。
“二哥，你要带我去看庙会，买糖人，抓鱼……这些年欠我的，都要补给我。”
玖蝶舞鼻子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
“好好好~~”玖翎羽宠溺地连声答应着，一只手揉了揉女子已经快干了的头发，果然，这感觉还是跟小时候那样柔软。
“对了二哥，走，我们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他们!”玖蝶舞亮起了眼睛，哥哥腿废之后，娘亲整个人就消沉了许多，如今如她知道二哥能站起来了，还不知要多开心。
五年来，爹爹也是一直在为了二哥的事奔波劳碌，如今二哥双腿痊愈，爹爹身上的担子也一定轻了不少。
“好~~”玖翎羽的眉眼里装满了溺死人的柔情，如一汪带有魔力的清泉般，若是不小心看见了，就要勾走魂魄。这样熟悉的表情，是她在一个人身上经常看到的。
想到他及昨夜的事，玖蝶舞的脸哄的一下就全红了。这妖孽，真是上辈子的仇家，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完了完了，玖蝶舞啊玖蝶舞，你还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如今仅仅是想起来他就能这样，到底是多怂啊。
她不明白，自己身边明明也有很对好看的男子，可为何是就偏偏对着他犯花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早就被人偷偷种下了一种唤名情爱的蛊毒。
很久很久以后，玖蝶舞才感慨自己当初的料事如神，若来某个无赖，早就在千年前给自己种下了一种感情的蛊毒，并且，无药可医。
一想到轩辕哲后，就算玖蝶舞此时在推着二哥走，也有点神情恍惚了。
血脉至亲，轮椅上的玖翎羽很快地就觉察到了女子情况的不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对上那粉扑扑的红霞，如做了坏事一般连忙把头转了过去。
“舞儿~”玖翎羽心虚地垂着头，生恐女子发现自己的异样，却不知自己如今的耳朵烧的厉害。
“嗯？”这声舞儿终于把玖蝶舞从方才的想入非非中拉了出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又为某人犯了花痴，甚至还是在根本就没有见到某人的情况下，玖蝶舞顿觉更羞耻了。
天!她何时也变成了花本子里描写的那种羞羞答答的小姑娘了？
“你能不能，先推着我先去看看院子里的那株桃树？”玖蝶舞没有听出来，男子的声音明显是带着与平常不符的羞赧的。若是她再细心些，也一定不会接下来陷入难堪的境地。
那是有关他们童年回忆大部分回忆，也是玖翎羽眼里最神圣的地方。
有些话，他藏在心里太久了。如今他重获站起来的权利，实在是不想让它们继续这样埋葬在他心中，而是想要让对方知道。
如果玖翎羽这辈子真的站不起来的，那么他肯定会早早地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在玖翎羽的认识里，残缺远比血缘更为可怕，所以当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就要当个残疾人后，便万念俱灰。
可是如今，老天居然又给他了一次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再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上天给自己原本定好的人生一种安排？
不管如何，玖翎羽都不想再等去了。他要当着那株桃树的面，亲口许对她下承诺，告诉她，他一辈子都会陪她身边。
也许是时间刚好，时隔几日，院里的这株桃花开的更旺了，颇有千朵万朵压枝是姿态。
即便还没到跟前，玖翎羽便注意到了那一团团粉色的彩霞。
“好美啊~”玖蝶舞轻声感叹，一只手忍不住伸出去接落下的花瓣，不知为何，等脚步落到桃花花瓣之上后，竟然自己即兴跳起舞来。
玖蝶舞是从未学过舞的，虽然小时候玖丞相也曾专门给她请了不少名师，想要教她琴棋书画。但是显然，玖丞相的辛苦是徒劳的，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玖蝶舞把这些私塾先生给全部气走了。
故而，小时候虽然练过，可是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花拳绣腿罢了。
但是这次却不一般。
玖蝶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其实有这方面天赋的。那一举一动均是又自然的不可思议，不过平常胆子小罢了。
随着身子的轻跃，越来越多的花瓣落了下来，掉在女子头上，为那一身白袍点缀不少。
“确实，好美。”看着桃树下那个翩翩起舞的少女，男子忍不住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花醉了人 还是人醉了人又或者两者皆有。
可是男子的下一句话，却成功地让女子停了下来，甚至还险些崴住了脚。
“舞儿，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