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有了消息,这消息都不用他们打听,一去集市就能知道。
集市里慌乱无比,祭神日都是从大教开始,一日一日往下排,能出现这个场面本身就证明了昨日几乎所有教派祭神都失败了。
集市上但凡有人肯卖东西,门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问出好几个教派祭神失败的事情。
探子带回这一消息的时候,也灼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这比只有他们自己祭神失败还要可怕,远远可怕得多。
林箩不由得开口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林棠深吸了一口气,“祭神应该是不用再尝试了,翻一翻去年多出的种子,研究怎么才能使其再生长吧。”
“真的不再试一次吗?”管事刘易不甘心的说道。
“我也想再试,但一次祭神祭品消耗不小,如果我们还是失败了,就是一笔很大的损失。”林棠想得长远。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只能不再劝阻。
……
……
“爸!爸!你不能带走这个!”钱玄之堵在大门口喊。
“滚开!这点吃的根本不够我们吃一年,不拿去祭神换种你是想全家死绝吗?”钱章怒斥。
他们一家就是挂名在金渡下祭神的,往年跟着金渡这样的大教祭神,付出多得到的更多,很是受邻村人羡慕。
但今年不知怎的,金渡祭神失败了,他们一年的粮就少了六成。
六成是什么概念?往年他们祭了六成出去,能得十成的种回来,随随便便卖出二成,加上新长成的粮就够养活他们一家七口,今年的种子没了,他们光守着这剩下四成的粮也只够他们吃到来年八月。
钱章对金渡教敢怒不敢言,一家人却还是要活下去的,他想开想去,觉得再分出二成的粮食去找还没祭神的教派挂单,他们一家才有活路。
钱玄之是他大儿子,对这事却完全持反对意见。这两天都是钱玄之去的集市探消息,他觉得那些大教都失败了,没理由无名小教还能成功。
父子俩就这么争起来,家里两个老人两个小孩都被他们凶神恶煞的脸吓得话都不敢说,缩在一边看着他们。
钱章的老婆却是站在他这边的,站在钱玄之旁边劝着他,“玄之,你听你爸的吧,他也不是全带走,就再拨两成,能成功我们就没事了,不能成多这两成也顶不了大用……”
“妈,不是,这事明显不可能成功,我们把这两成拿去买高价种子也比扔大海里强啊!”钱玄之依然堵在门口不为所动。
“哼!高价种子?这两成粮食能买几颗种子?你不懂事就算了,还要拉着一家人饿死不成?”钱章火气也上来了,“你要是今天还拦着我,我们一家就都算是你一个人害死的。”
听见钱章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钱玄之不得不放开手,“如果失败了,爸,你别怪我当初没拦你。”
“你赶紧滚蛋!”钱章见他不挡着路了,推开他大步走了出去。
……
……
到了第三日,不止是集市闹,连居民区都开始闹起来。
情势急转直下,所有人都想买种子,却没有一个人肯卖出种子,大概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天已经塌了。
到了第五日,那些还没祭神的教派大多直接放弃了祭神,大家开始琢磨究竟为什么神不再出现了。
这种情况是十三岛岛民长久以来一直有的担忧,如果有天神不见了,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上一辈,上上一辈都平安度过了一生,他们自然也觉得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们就忍不住的想,究竟是谁引起神怒连累了我们?
一开始由于源术师长久以来的威压,并没有人敢对他们动手,而且源术教派大多都有足以支撑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积蓄也还没有内乱起来。
普通百姓开始回忆自己身边人的过错,邻居的过错,以及传言中的恶人和陌生人的恶行。
原本只是排挤的。
后来有人对神的信仰忠诚到他无法接受被神抛弃的事实,就开始偷偷殴打那些他们看来有罪的人。
再后来已经不止是偷偷殴打了,开始明目张胆的殴打,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安。
最后终于发展成了杀人。
……
……
“我昨天看到张家那个最小的女儿,还没嫁人呢就和隔壁家的刘二推推搡搡的。”
蹲在角落里的李河喝了一口手中清得像水的白粥,不知道是拉家常还是抱怨的说道。
茶馆也不开张了,原本常去茶馆的男人们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没有田地可耕种,没有工作可以做,这些人就平白多出了一大堆的空闲时间。
“啧,就是有她这样的不知检点的,不要脸。”旁边的李金啐了一口。
“可不是吗,指不定就是因为她这样的人在,祭神才会失败的。”王宏家祭神了好几次,没有一次成功,现在看谁都觉得是妨了他家祭神的罪人。
李河想了想,“说起来还真是,我前几天还看到她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好像是米,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一路上屁股扭来扭去的跟发春一样,恨不得把腰给扭断了。”
几个男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李金开口,“我说,我们几个找个时间把她做了吧?省的她再这样不检点引得神明不高兴。”
三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闪过难以言说的情绪。
……
张家的小姑娘就叫张恬,名字好听,性格也像名字一样,对谁都甜甜的爱笑。
她们家祭神也失败了,但是她们家人少,要的也少,损失不是很大。
不过她外婆家却不一样,几乎把东西都祭神祭光了,张家和张恬外婆家关系不错,就让小姑娘隔两三天她外婆送点粮食,别让老人家先断了粮。
今天张恬出门就提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袋子够好几天吃的米。小布袋是她妈妈给她缝的,提手缝的又宽又厚实,就算提重一些的东西也不勒手。
外婆家住的不算远,走路不过半小时就到了。张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就算家里碰到这样大的事情,她也没有太过悲观,还是和平时一样蹦蹦跳跳的就去了外婆家。
去外婆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田埂,这个季节本来应该是播种的季节的,但因为祭神失败的原因,平常百姓家没有几个存了种子,所以也没什么人在。
这一片都是开阔地,她也不担心有危险。毫无防备的就这么走着,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往田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