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盟藏经阁第三层内,刚刚杀上官毅、除孙念仁的南宫斐与新任玄天盟盟主尹洛华二人正于此共商大事。
对于藏经阁这个再为熟悉不过的地方,南宫斐依然如数家珍地对着尹洛华介绍起来道:“这藏经阁的布局你也清楚,自敬林祖师创盟以来,经阁一层所摆放的便是经史子集,二层乃是盟中的武功秘籍,三层则是盟中密函。你身为盟主理应对这经阁之中的每一卷书籍都有所了解,并且还要让每一位盟中弟子闲暇时多来翻阅一二层的经书,只有盟中的弟子皆勤加习文练武,才可将我玄天盟发扬光大。我如今已是身处江湖之远,只怕无法再做着奉经弟子,藏经阁里的事也要你多费心思了。”说罢,便伸出手来在尹洛华的左肩上轻拍一下。
尹洛华揖手施礼道:“师叔哪里话,这藏经阁乃是梁长老毕生心血所在,师叔生长之地。弟子自当尽心竭力。”
南宫斐点点头道:“好。”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两本秘籍来交到尹洛华手中说道:“洛华,你如今身为盟主,若是武艺寻常的话,自是难以服众。这两部是《凤鸣剑法》及《轻风细雨剑法》的剑谱经书,我今日便都传于你。这量套剑法皆是敬林祖师的武艺绝学,每一套都可独步天下。望你能够潜心武学,勤加练习,切莫像上官毅那般醉心功利,最终害人害己。”
尹洛华接过两套剑谱后仍旧施礼道:“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南宫斐将头一点道:“你刚刚继任,盟中还有许多大小事务等着你去处理,还是早些回正殿去吧。无需相送,我这也便走了。”
尹洛华答应一声道:“师叔慢走,若是他日江湖之中有需要玄天盟之处,弟子定当义不容辞。”
南宫斐道:“好,你我他日江湖再会。”说罢,便径自离开。
出了藏经阁后,南宫斐便独自向玄天岭下走去,心中想着自己此刻也算是了却了种种江湖恩怨,也是时候该去寻找碧涓的下落。
下了玄天岭,南宫斐转而到了集市中。回想一年前,刚刚离开玄天盟时,自己还只不过是初出茅庐,不懂世事的一介书生而已,而此刻自己做出了荡平魂风教、肃清玄天盟这两件大事,自会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不多久自己便就将会名震江湖,可若是此时身边有涓涓相伴,那该是何等得快哉?若是找不见涓涓,即便是有再大的名声也是索然无味。
南宫斐此刻再不似最初到这集市上那般东游西逛,因心思碧涓,他只得独怅怅然兮地向前走着,周围一切也无暇多看一眼。这条集市本是他和碧涓最初相遇的地方,可如今物是人非,多做留恋只怕是会将这更多的追忆打翻在心头。南宫斐不忍在此处多做逗留,只得快步向曲府而去。
一进曲府正门,南宫斐便见花独芳独自一人神色焦躁不安地在院中徘徊,时不时地还会向门外观望几眼,此刻见南宫斐回来,竟一时欣喜不已连忙跑上前去问道:“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有事吗?”
南宫斐见花独芳如此不由得心头一暖,柔声一笑道:“放心,我如今有绝技在身,是不会有人能伤得了我的。我此去玄天盟已报了父仇,肃清了门户,又选举了新任盟主,故而多耽误了些时刻。”
花独芳点了点头道:“你没事就好,这样我就能放下心来了。”
见花独芳如此,南宫斐不禁暗暗思量着:想不到我只与她相识数日,她竟如此挂怀我,还会为我的安危焦虑。想我与涓涓刚刚相识之际尚且只是书生而已,可涓涓却信我能够战胜一切,而我却偏偏没能保护好她。想到痛心之处南宫斐不禁神色黯然,独自向院中走去。
花独芳见南宫斐此刻神色有变,连忙走上前去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之间就不开心了呢?”
南宫斐牵强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想你嫂子罢了。”
“嫂子?”花独芳有些骇然地追问道:“难道说大哥已经有了妻子?”
南宫斐一点头道:“不错,我们早已相许终身。只不过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她,才使得我们如今天各一方。如今我已了却江湖恩怨,也正是该找寻她下落的时候。”
花独芳微微垂下了头,有些神伤地轻声说道:“你为什么从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些?”
南宫斐一时追忆碧涓,自然不会在意花独芳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和她的事日后会慢慢讲给你。今日你我在曲员外府中盘桓一日,明日我便要寻找你嫂子,你可愿和我同往?”
花独芳只是点了点头答应道:“一切听从你的就是了。”说着便独自离开,眼神当中难掩落寞。
南宫斐见花独芳离去,心中大为不解,暗道:她怎么突然间就伤感起来,难不成还在介意那一村人对她的所作所为?
晚宴上,曲家父子自然是备好了一桌的玉盘珍馐来款待南宫斐及花独芳二人。见此排场,南宫斐不免还要端起酒杯客套几句道:“承蒙员外公子盛情款待,几番叨扰,在此先干为敬以示谢意。”说罢,便满饮杯中清酒。
曲笑尘也端起酒樽应道:“公子哪里话,自打前番阔别已有半年多未见公子,老夫自然想念的紧,亦不知这半年多来公子过得可还好?”
南宫斐一笑道:“这半年多来,在下的确是经历了太多大是大非,大起大落……”说着,南宫斐便将自己如何闯酆都习来魅影剑法、如何恶战魂风教、如何推下的碧涓、罗隐如何为护自己而死、自己是如何习得《龙归诀》、又是如何荡平魂风教、救下花独芳、如何肃清玄天盟的来龙去脉对曲家父子讲了个一清二楚。
听过南宫斐的种种际遇后,曲笑尘也不禁扼腕叹息道:“这半年多来公子果然是经历颇多。不过可喜公子如今大仇得报,不日便也会名扬江湖。只是未曾得知百里姑娘的下落实属可喜,老夫在此也只好祝愿公子能与百里姑娘早日重逢。”
南宫斐施礼言谢道:“多谢员外美意,但愿能借您吉言。”
这时在一旁的曲未央凑近问道:“公子在玄天盟杀了上官毅,那不知新任的玄天盟朱由谁继任?”
南宫斐答道:“我那师侄尹洛华此番查出孙念仁残害同门有功,我已让他接任这这盟主之位,也算是不负敬林长老与我父亲的一番心血吧。”
曲未央点了点头道:“尹洛华,就是那晚你我在藏经阁中遇见的那位巡夜弟子?嗯,不错,他沉稳大气,果然是接任盟主的最佳人选。公子果然慧眼识珠,相信他定能不负所托。”
南宫斐一笑道:“玄天盟毕竟也是我的父母之邦,选一个得力弟子接任盟主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曲未央举起酒樽道:“公子果然是重情重义,这杯酒我敬公子。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说罢,便饮下了杯中的酒。
南宫斐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眼下我应需尽快找到爱妻的下落才是。我想明日便起身前往岳州,毕竟我们在那里也盘桓了一月有余。”
曲未央点了点头道:“我本想多留公子些时日在府中,但既然公子还有要是在身,便不再强留,明日一早我便叫家人备好马车盘缠,为公子及花姑娘送行。”
南宫斐拱手施礼道:“如此便有劳公子和员外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南宫斐与花独芳二人收拾好行装,与曲家公子辞行后,便乘上马车出得城外向岳州而去。
这一路原本是南宫斐和碧涓当年的所走之路,如今却换做花独芳在其身边却让南宫斐对碧涓的思念更加如潮,只盼得能够尽早找到碧涓,从此后再不要承受这分离之苦。
抵达岳州境内后,南宫斐便驱车直奔朱雀崖。到了崖下,南宫斐停下马车,打开车门,对着车厢内的花独芳说道:“芳儿,这里就是我师姑曲灵姑创立的朱雀崖。一年前我与碧涓曾到访过此处,那时她也替我拜入了曲灵姑的门下,现今这天下之大,我想也只有此处是她能够暂为落脚的地方吧。即便不然,能在这得到些她的讯息也是好的。”
花独芳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向眼前的朱雀崖望了望,不由得叹道:“想不到岳州这样的山色湖光竟也有一座如此雄威的高峰。但愿大哥与嫂子也能在此重逢。”
南宫斐点头应了一声,跳下马车,走向山门,朝着守山的两位女弟子欠身施礼道:“两位师姐,师弟问询了。”
那两位守山女弟子认得南宫斐,当即便回礼道:“是南宫师兄,请上山吧。”
南宫斐拱手道谢,牵过马车,催马向崖上而去。
朱雀崖顶,此刻的曲灵姑正在正殿内安坐,忽闻弟子禀报说南宫斐前来,便起身出外迎接。姑侄俩相见后相互寒暄一阵,南宫斐又向曲灵姑介绍过花独芳后,曲灵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斐儿此番前来可是向我问询碧涓的下落?”
听曲灵姑如此问,南宫斐顿时喜不自胜,忙问道:“听师姑如此说想必是知晓碧涓的下落了?”
曲灵姑点点头道:“数月前碧涓那丫头的确来过我这,我也从她那里知道了你们离开后的事。斐儿,不管怎样,你当初都不该狠心地将她从山峰上推下啊。可喜碧涓没什么大碍,不然的话你定是追悔莫及。”
南宫斐连连称是道:“师姑教训的是。这半年来侄儿对碧涓朝思暮想,对将她推下山峰一时当真是悔之晚矣。不知碧涓现在人在何处,还请师姑能如实告知,以解侄儿相思之苦。”
曲灵姑轻叹一声道:“斐儿,不是师姑有意为难你,而是碧涓此刻果真不在此处。前些日子,你荡平魂风教一事在江湖中已广为流传,碧涓便料想到你会去玄天盟复仇,早早地便回到了真定府,我本以为你们会在那里相见。”
南宫斐不免有些心冷道:“想来我与她应是错过了。此番虽已知晓她的下落,只是不知又该何日相见。”
曲灵姑在一旁劝道:“斐儿你也不必灰心,权且便在师姑这里等着碧涓。我想她到了真定府必会到我兄长那里,我兄长也定会告知她你来了这里。你只需耐心等待,碧涓自会来找你的。”
南宫斐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只能这般了。好在如今已知晓了碧涓的下落,只盼能与她早日相见。”
却说南宫斐在朱雀崖曲灵姑处一连盘桓了数日,终日里与一群女弟子相处,南宫斐只觉索然无味。忽这一日,他心血来潮,独自下了崖去,只身行至君山洞庭,泛一叶扁舟,尽揽湖光山色。
舟行湖心,南宫斐便听到一曲悠扬琴音。放眼望去,只见君山之上、落英之中,有一红粉佳人隔岸抚琴。见此情景,南宫斐一时心怀碧涓竟起了诗性,随口吟道:“赏落英兮花郁香,观流水兮随流淌。闻素琴兮曲绕梁,有佳人兮水一方。摇折扇兮站花旁,曲虽幽兮心愈伤。思碧涓兮终不忘,独怅然兮来而往。”
一诗念毕,忽听对岸有人拍手称赞道:“果然好诗。”闻声望去,只见林中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来。南宫斐隔岸打量了那少年一番,只见这少年虽衣着华贵,长得白嫩娇贵,但却也蓬头垢面,衣衫脏污,想来应是一落难公子。
正思量间,南宫斐上了岸。那少年公子款步迎上前,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略年长几岁一副管家模样的男子,同样也是狼狈不堪。那公子见了南宫斐后躬身施礼道:“适才听兄台所吟之诗辞藻华美,内容情真意切,想来兄台也应是饱读诗书之人。小弟听得妙语一时情难自已,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南宫斐见那公子言谈举止甚为得体,便知他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便也还礼道:“在下信口胡诌叫公子见笑了。见公子知书达理也应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
见南宫斐如此问,那管家模样的人立刻拉住那公子道:“公子,你我今缝大难,朝中还有不少人要买你人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轻易透露身份。”
那公子沉吟片刻,突然朗笑一声道:“我想兄台绝非朝廷鹰犬,如今你我流落江湖,自应结实江湖义士。我索性赌上一把。”说着便又对南宫斐道:“在下名曰江浣玉,是当朝齐肩王江乘帆的独子;这位是我家的管家何言勇,他的父亲乃是当朝大学士何琳。”
“什么?”南宫斐不由得看了那管家何言勇一眼道:“你是我何师叔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师弟了?”
何言勇也是一惊,看着南宫斐问道:“我是你师弟,那么你是?”
南宫斐此刻也亮明身份道:“我是梁郁甫的徒弟南宫斐。”
“南宫斐?”江浣玉忙看着南宫斐问道:“原来兄台就是荡平魂风教、肃清玄天盟的南宫斐少侠?”
南宫斐将头一点道:“正是在下。”
何言勇也大为惊喜地道:“原来是南宫师兄,不想今日竟在此与你相见。”
南宫斐仍旧不免问道:“二位令尊既是朝廷命官,又为何会沦落至此?”
江浣玉四下看了看后说:“少侠,此处人多口杂,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的好。”
南宫斐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折返回岳阳楼去吧。”
江浣玉和何言勇二人答应一声,便同南宫斐一道乘舟返还至岳阳楼前。三人刚要入楼,忽听身后有人喝道:
“乱臣江浣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