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沈殷文莫非是松江沈临风的公子?”师娘听我介绍了沈殷文的来历,若有所思道,见我有些迷惑,她笑道:“就是松江沈百万了。”
对,我也笑了:“沈临风哪有沈百万这个名字响亮!不过现在得叫应天沈百万了,松江哪能养的起这尊大佛。”
师娘略一沉吟,斟酌着词句道:“据说松江沈家做的是海上生意,与倭人联系颇为密切,看来是为了避嫌搬到应天去了。”
可我知道,她定是有确凿的消息来源。“怪不得沈殷文这小子的玩法别出心裁,原来是从他妈的倭人那里学来的。”我心里暗忖,不过回想和沈殷文接触的几次看,他绝对不是江湖上的人物,身上也没有武功。突然想起十多年前我大明倾一国之力援朝逐倭之战,虽然全胜,换来边境数十年的安宁,大明却也付出惨重的代价,师傅也因卷入兵部尚书石星叛国案而蒙冤。只是现在提起倭人,依然还是心有余悸。
“沈殷文是沈殷文,沈家是沈家”。抛开沈家与倭人有联系不说,沈殷文道确实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这帮商人就算里通外国,最多也是干的走私的生意,称不上是祸国殃民。哪怕真的是里通外国,到时我再检举揭发,也算是奇功一件。
“景儿,既然是你认识的朋友,师娘就不见了,你注意别让他看到嫣儿。”师娘仔细听了我与沈殷文认识的过程后,便也放心了许多。
“老大,你比花会那天可精神多了,那天我总觉得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沈殷文一进园子就口没遮拦地道:“这是你在扬州的家吗?看着确实挺大嘛……”,对我的称呼也随便了许多。
“废话,五万两拿来,就当是为我贺喜的礼金,我等着它再买个大宅呢。”
“贺喜?这么说你成婚啦”,沈殷文眼里绽放一阵光芒,“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快快带我去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没娶妻,先纳妾不行啊”,我白了他一眼,微笑道:“本是想等成亲时一并举行婚礼,这次纳妾我到没有通知任何人,不过贱内你可是见过的,”。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颦儿已递上了一盏刚刚泡好的香茗。
“噢,还是孝先你有眼光啊!”看着颦儿头上带着的白玉镶宝簪子,一身春水湖蓝百褶裙包裹着曼妙的体态,便是已经猜出。双手接住茶盏,坐进了檀香木的椅子里轻轻啜了一口。“有如此佳人陪在身边,难怪当时不肯让与我呐,”小声的嘟噜了一句,看了我一眼,含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揶揄。
“区区黄金一万两,不成敬意!”沈殷文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银票来。
我心中一愣,虽然早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和他只是臭味相投,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当时只是借给他五万两银票,他竟然还这么一份大礼,要知道一两黄金可是等于八两白银啊,颦儿也似乎被这份厚礼惊呆了,一时厅里鸦雀无声。
“老大,你不是没见过银子吧?”沈殷文小眼珠中放出奇异的光芒,低声笑道:“那日八府邸斗艳,老大你也挺敢使银子的呀,没有你那五万两,我哪能拿得下那对姐妹花。”
又道:“老大,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就当是恭贺你纳妾之喜。”
“怎么,现在你不是我林景云的朋友吗?”我一个四两拨千斤,轻巧地把问题还给了他。
沈殷文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老大,看来我还要跟您多学学呀!”
“颦儿收下吧,沈大少怎么说也是江南首富的大公子,就当是多收点利息”,我开玩笑道,“既然是朋友,就不拘泥这些客套了。”
这次沈殷文亲自登门,还的礼金如此之重,恐怕会有事相求吧。我心里暗忖。
“那晚花船上丁大人遇刺,场面一片混乱,后来打算找你时,却找不到你人”。我故意转换了话题,余光观察着沈殷文的神色。
沈殷文的表情一下子便凝重了许多,倒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还别说,正准备跟你说这事,你说那晚行刺的人是不是疯了,竟然刺杀布政使大人,还敢放火烧船!这些可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还好,大少你这不是安好吗,布政使大人应该也只是受了轻伤,那晚起火应该没有伤及无辜吧”,我不动声色道。
“好个屁!我那晚可是差点半条命都没了,”沈殷文情绪有些激动,“我正想问问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当时你不是带我去其他船上避避吗,刚上了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后来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苏州府的衙门里。听詹大人讲,他们发现我时,我正躺在那艘大船的甲板上没有直觉,要是他们晚来一会,我只怕就被活生生烧死了。”看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才讪讪的住了口。
我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露出丝毫马脚让沈殷文起疑心,不疾不徐道:“沈大少可知道那帮贼人是有内应的吧,当时我带你刚刚逃上那艘船,那个内应把你打昏之后,我也昏了过去。只记得那个人一身黑衣,带着面罩,根本看不清男女。”
“那然后呢”,沈殷文表情很疑惑。
“我醒来的时候,”我顿了顿,大脑飞速思考,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和他一样被官府救起,只能找个其他借口了。
“我先醒来后,火势越来越大,那帮贼人已经坐小船逃走了。而所在的那艘船已经快要烧沉,看你还没有醒的迹象,赶忙便把你抱到了主船的甲板上,这是主船的桅帆已起了火,我便和其他人一起去救火。等大船的火势稍灭回头找你时,已是不见了踪迹。官府派支援的船只过来后,我便先行回了扬州。”我语气很平和,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却让他听了信以为真。
“这么说,倒是老哥救了我一命”,沈殷文的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孝先,恐怕我早已和那艘船一起沉入大海了”。
“你呀,这是福大命大。”我的嘴角含着笑,岔开了话题:“后面怎样了,丁大人和江门主受伤还好吧?”
“丁大人只是收了点轻伤不碍事,至于江门主,唉,听显荣讲,还躺在榻上起不来,估计伤的够重。”
哦?沈殷文这句话让我真正对师娘的实力有了新的判断,师娘在几大高手围攻下,竟能将天下排名第五的江齐天重伤至此,看来师娘武功比我想象中更是深不可测啊。
“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女魔头在这么多高手围攻下竟然能让江门主差点丢了性命,这简直就不是人嘛,”沈殷文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些人和那个花魁什么关系,我还原打算花些银子赎她呢,啧啧,这么美的美人,可惜了,可惜了。”
看他一副惋惜的表情,我不动声色道:“不是听说这姑娘与丁大人有旧仇嘛,想来这姑娘与魔门是有什么瓜葛”
“前些天还听詹知府给我讲,满省都下了追捕文书,到现在都没个影,要是再找不到人,我看布政使大人估计要摘掉他的乌纱了。”我的心瞬间便揪了起来,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原以为风声没有那么紧了,没想到依然这么风声鹤唳,嫣儿的安全看来要更加防范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在我正忧心忡忡时,黎叔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看了沈大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直说,沈大少不是外人”,我不疾不徐道。
“小,小姐,她闹着一定要出去,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啊。”黎叔吞吞吐吐的道。我一听便知道坏了,这段日子我几乎都没有和嫣儿打过照面。刚才师娘出门前特意叮嘱最近风声紧,嫣儿一定不能外出,没料到现在偏要在这个时候非要出门,若是现在被沈殷文撞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孝先,是姐姐还是妹妹,怎么也不引荐我见见”,沈殷文朝我嬉皮笑脸道,“你还没给我说起过呢”。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颦儿使了个眼色,“这个病大夫说了多少次,是会传染的,哪能让她出门呢。”
颦儿马上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道了一声知道了,带着黎叔匆匆的转身离开。
“这是我表妹,只是这几日身体有恙,不便见客,等她好了,一定带她登门拜访。”
沈殷文眼里绽放一阵光芒,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可得作数,搞不好你还会是我大舅哥呢。”
我苦笑道:“一定作数,就怕大少你到时看不上。”心里暗自叫苦,这沈殷文还真是对女人丝毫没有抵御力,只是后面这关怎么过只能留在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