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却毫无动静,许久,殿门打开,苑灵山踱步而出。易无殇急忙上前问道:“我义父他怎么样了?”
苑灵山哀叹道:“古城主已油尽灯枯,恐时日无多,少城主需……”
话未说完,易无殇便对其怒道:“你这妖人,我早知你未安好心,拿命来!”
易无殇挥掌袭来,苑灵山并未还击,只是像一个影子一样,虚虚实实,晃来晃去。易无殇无论如何用力击他,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如何也伤他不得。
苑灵山像是有意在试探易无殇的武功,十几招之后,他便飞身而去,半空中抛回一句话道:“我为少城主留下一份大礼,望请笑纳,后会无期……”
易无殇自知远不是此人的对手,又心系古耀华生死,便未飞身追赶。急忙跑入殿内,见古耀华斜着身子,坐在石椅上,身上无半点伤痕,头却已经深深垂下。
易无殇疾呼道:“义父!”疾步上前,扶正古耀华,切齿道:“我定杀上尧山,取了那妖人狗命!”
古耀华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易无殇心头一怔,见古耀华未死,急忙抓住他的手道:“义父,你怎么样?”转头对殿外疾呼道:“竹世卿,速去传唤竹世卿!”
古耀华紧紧地抓着他,微微睁开双目,有气无力道:“此与……与尧山无关,义父早……已感到力……力不从心……”
易无殇焦急道:“义父先不要说话,孩儿这便带您回后殿歇息。”
易无殇抱起古耀华,疾步如飞,来在后殿一间宽大的卧房内,将其放在床上。
古耀华抓着易无殇道:“你定切记……不可去尧山寻仇!另……另外,诛仙掌……”
易无殇一脸哀伤道:“义父放心,我定勤加练习……”
古耀华道:“方才,我二人在……在殿内石椅上刻……”
此时,有人前来禀报道:“启禀少城主,竹神医出城问诊,并不在馆内。”
易无殇疾首蹙额,又见古耀华已奄奄一息,慌忙将他扶起,盘坐其后,推背运功,奋力抢救。
古耀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义父此生无憾,你定切记我言。”说完便再无气力。
易无殇仍在努力推送真气,他深知古耀华已气绝身亡,可仍不甘心。旁边之人扑通跪倒,泣道:“少城主罢手吧,城主他已经仙去。”
易无殇这才缓缓收手,两行清泪流出,凝滞不语。
易彩儿见易无殇旧事重提,深陷哀思,便依偎在他身旁轻声安慰道:“爹爹莫要悲伤,古城主已含笑九泉,了无遗憾。”
易无殇轻叹道:“当初若不是苑灵山前去寻衅,古城主何以……”
易彩儿道:“彩儿认为此事或许真的与那位苑前辈无关,况且……”
易无殇厉声道:“住口,你懂得什么,虽然古城主并未被其所伤,但是他迫使古城主动用内力,以至于旧疾恶发而终。”
易彩儿见易无殇如此决绝,亦不便再与之争辩,好奇道:“那他们到底在殿内做了什么?”
易无殇道:“殿内并无打斗的痕迹,古城主临终前说他们在石椅上刻了些什么,于是后来爹爹便查看了石椅。椅后果然被二人以指力,刻满了深深的字迹。”
易彩儿惊奇道:“那座石椅是金刚石所造,金刚石乃天下最坚硬无比的奇石,他们……他们仅凭指力便可在金刚石上刻字?”
易无殇道:“不错,当时爹爹亦同样大感震惊。苑灵山来时便说要与古城主比试指力,他们二人内力极为深厚。当时便认为古城主不让我为其报仇,是担心我不是苑灵山的对手罢了。”
易无殇上前走了两步,轻叹道:“我当时暗下决心,定当努力练功。十年的时间,我便将诛仙掌的内功和招式全部练成。”
易彩儿轻声问道:“爹爹最终还是没有去尧山寻仇对么?”
易无殇哀叹道:“十年后爹爹仍不敢背弃古城主遗训,只得作罢!”
易彩儿好奇道:“当初他们在石椅背后到底刻了些什么字?”
易无殇道:“起初爹爹也并不明白其意,待诛仙掌练成之后,才渐渐明白。二人在石椅上并非仅是比试内力,而是在谈论一门高深的武学。根据二人所刻之意,我又结合诛仙掌再加以完善补充,最终解开了他们的谜团,也创出了一套比诛仙掌威力更大的武功。”
易彩儿抢言道:“大封魔印!”
易无殇道:“不错,待我练成大封魔印后,才明白当初苑灵山为何说送了我一份大礼,原来他们正是要我去解开他们留下的谜题,而这解题的过程,便是修练大封魔印的过程,答案即是创作出这套新的武功。”
易彩儿骄傲道:“这也多亏了爹爹是个武学奇才,不然换了其他人,恐怕永远无法解开石椅背后的秘密。”
易无殇叹道:“这三十年来,爹爹很少出城,终日专研此功,也因此失去了……失去了彩娥。”
易彩儿明白易无殇这么多年一直在思念自己的娘亲,他也因此愧疚于心。而且当初易心也是因为易无殇终日闭关练功,最终也未能出手救治自己的母亲,才含恨离开的。
见易无殇又提及此事,易彩儿欲借此时缓和他与易心的父子关系,便道:“爹爹虽已失去了娘亲,可是还有哥哥和我在,只要爹爹不再怪罪哥哥当初离家出走之过,彩儿定能让哥哥重返金刚城。”
易无殇冷哼一声道:“哼,他回与不回又当如何,我岂在意。”
易彩儿急忙道:“爹爹有所不知,前几日我还见过易心,他不住地向我打听爹爹近来身体是否康健,诸事是否顺遂。由此可见易心他心中甚是挂念爹爹,只恐爹爹不肯原谅他,故此迟迟不敢回去见您。”
这番话实乃易彩儿为讨好易无殇,而编造出来的谎话,原以为易无殇会因此慢慢放下心中芥蒂,哪知易无殇反而对其冷道:“此人与我早无干系,不要再提了。”
易彩儿无奈道:“易大城主,您老人家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耿耿于怀,算何大丈夫胸怀。”
易无殇厉声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说完便独自朝前走去。
易彩儿在后面气冲冲地喊道:“易无殇!你个老顽固!”
易无殇停了一下脚步,并未再理睬她,继续向前走去。
易彩儿急冲冲地追上去,快步赶超到他身前,头也不回地气道:“不管啦,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反正人家易心已经娶妻生子,易心的儿子都四五岁啦,谁还在意有没有你这个爹呀!”
易无殇突然停住,在易彩儿身后喊道:“站住!”
易彩儿急忙转身停住,气呼呼道:“干什么!”
易无殇吁了一口气,沉吟片刻,轻问一声道:“他……他成家了?”
易彩儿一脸不悦道:“对,但跟您老人家又有何干系呢!”
易无殇继续问道:“还有个孩子?”
易彩儿不耐烦道:“不错,小家伙白白胖胖,乖巧懂事,甚是可爱。”
易无殇迟疑道:“他们在哪儿?”
易彩儿顿时眼球一转,返回到易无殇面前,歪着头诡笑道:“想见见您的大孙子?”
见易无殇不语,她又突然发愁道:“哎呦,那可不成,我得先和易心商量一下,他准许您与易凡见面,我才能带您老人家过去。”易彩儿怕惹恼了易无殇,一直未敢提易心更名换姓之事,此时便把伊凡称之为易凡。
易无殇冷笑道:“本座想见什么人,跟他商量的着吗!”
易彩儿咂舌道:“啧啧啧,您老人家是纵横天下无所不能,可我不能因此得罪了易心,不然以后我想见小侄儿都难了。”又凑近道易无殇耳边轻声道:“那可是人家的儿子,总要先说一声的。”
易无殇气冲冲地向前走去,道:“回金刚城!”
易彩儿在后面坏笑道:“您不见大孙子了?”
易无殇边走边怒道:“总不能为了见孙子而去当孙子!”
易彩儿闻言哭笑不得,不禁心下嘀咕,爹爹既然认可伊凡是自己的孙子,也就还没完全割裂与易心的父子关系。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老头儿,唉,我真是服了。”
如此耽搁多时,莫孝原与颜天齐师徒早已跟上了他们,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虽然听不到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却总算是又见到了他们。
易无殇与易彩儿父女穿过了一片松树林,到了一条大道上。颜天齐见他们没了人影,便急忙欲向前去追。
莫孝原按住他的肩膀道:“你着什么急啊,他们又跑不了。”
颜天齐急切道:“可是他们已经走远了……”
莫孝原捋着稀疏的胡子道:“你当易无殇是什么人啊,你跟那么近是怕他察觉不到吗?”
颜天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离去的方向。莫孝原知其迷恋易彩儿,不忍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见颜天齐略有失落之意,心中不忍,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们跟上去,没出息的臭小子!”
二人跟着也走出了松树林,一条笔直的南北大道上零星有那么几个行人,却不见易无殇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