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人面相映红。
琼林宴是帝都每三年一次的才子宴会,帝王亲自出面,和一众才子一起吟诗作对,算是帝王的消遣。
琼林宴倒是没有摆在宫中,而是在长街之外的行馆里,十里桃花开得旺盛,粉白花瓣被风一吹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帝都有名的才子都在此一聚。
人面,桃花,佳酿,美诗。
连帝王都亲自出面,规模浩大,但却都知晓,绝不能谈国事。
往年段长琛都是去喝酒看花的,但却不防这一年,帝王竟然将六公主带上。
更没料到,在场的一众才子中,六公主竟然看上了一直坐在一旁,闷声喝酒的候府公子。
虽说候府世子文武双全,但能参加琼林宴的,有几个是俗人?
“长琛啊,这桃花酿滋味儿如何?”坐在首位的帝王一袭墨色金边长袍,褪去了天子的龙袍,取下了冠冕,也有几分书生气,瞧见酒杯不离手的段长琛,笑着问了一句。
在座的人都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也都知晓琼林宴的规矩,听得天子笑问,好些人扭过头看着坐在树下自斟自饮无比畅快的候府公子。
“陛下面前不也有吗,怎么惦记上长琛的了。”段长琛笑着叠掌拢袖,颔首回了一句。
“你这小子,越发讨人嫌了。”帝王半真半假的笑骂了一句。
“陛下赎罪,长琛自罚三杯。”段长琛起身,落在他肩头的花瓣顺势滑落,树上又悠悠落下花瓣,有的正巧落在他杯子里,被他一口咽下。
公子世无双。这是六公主对他的第一印象。
一袭月白长袍的男子,面如冠玉,修长洁白手指执着琉璃酒杯,身后桃花树上灼灼其华,有花瓣落在琉璃被盏中,被他一挑唇,伴着美酒一道儿咽下。
此情此景,让六公主心中一动,视线便再移开分毫。
“桃花的味道如何?”突兀的女声响起,众人抬头,神色茫然,似是不明白哪里来的女声。
只有段长琛的目光落在了帝王身旁的一个黑衣人身上。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人虽是做男儿装扮,却是个女子无疑,能跟在帝王身边出入琼林宴的,想来该是那位颇为帝王受宠的六公主。
段长琛轻叹一声,本来打算装作和众人一般没认出她,但看来好似不行了。
因为六公主直接端着酒杯起身,径自走到他面前,问他:“公子这桃花的滋味如何。”
段长琛起身,施了一礼:“公主。”
周遭的才子面面相觑,却没有说什么。
六公主弯了弯眸子,拾起一片落在酒坛上的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很香。”
段长琛不知如何接话,只垂着头,恨不能这琼林宴快些结束,却不防这六公主语出惊人。
“公子可有娶妻,可有心仪之人?”六公主眨了眨眼,一派女儿家的娇羞。
“……”段长琛不是很能理解,这六公主是什么意思。
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一个男子这样的问题……帝王却并没阻拦,只笑吟吟的看着他,颇有一种看热闹的感觉。
“并无。”段长琛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头,不着痕迹的侧身退了一步。
得到答案的六公主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段长琛却觉得很无奈。
自那一次之后,六公主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更是数次入候府,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六公主喜欢候府公子。
但是……却无人知晓,段长琛一点都不喜欢六公主,张扬恣意的性子,不顾及旁人感受,一意孤行,无论哪一点,不是段长琛喜欢的。
可谁想,出门晃一圈都能遇上,段长琛觉得他运气真够差的。
“站住。”元云素唤住正要离开的段长琛。
被唤住的人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停下步子转过身:“公主有何事?”
元云素晃了晃手上的鸳鸯暖玉,问道:“你喜欢这个?”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段长琛摇了摇头:“只是瞧着精致,算不得喜爱。”
下一秒,公主直接上前,就要将暖玉的另一半往段长琛怀里塞,吓得段长琛连连后退,直到退到门边,眼看着退无可退,连忙一扬手,摸出一把折扇,扇骨一扫,轻轻挡在六公主面前,忍无可忍开口:“公主自重。”
“呵,本公主有什么好自重的?”六公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手腕一翻,玉佩稳稳当当落在了躲闪不及的段长琛怀里。
元云素笑得花枝乱颤,段长琛觉得很无奈,只将怀里的玉拾起,放在一旁柜台上。
“公主若无事,在下该回去了。”段长琛对这个公主真的很无奈,说不得碰不得,还得应付她的无理取闹。
“段长琛,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元云素还是有一点委屈的,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在段长琛面前还不如一杯酒了。
“在下不敢,公主花容月貌,身份高贵,在下高攀不起。”
元云素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气,抬手拿起被段长琛扔在一旁的暖玉,扯了扯嘴角:“段长琛,你也敢欺瞒我。”
这又是哪一出?
段长琛心底平白生出许些厌烦,对面前这个公主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就很憋屈。
好在元云素虽然张扬了一些,做事还有是有分寸的。
“不知公主为何这般开口。在下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你……”六公主气的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段长琛的背影,咬碎了一口牙。
她是洪水猛兽吗?怎么就这般让人避之不及。
“不要就不要。”看着段长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六公主揉了揉脸,扯出一个笑容,从怀里掏出碎银放在柜台上,将暖玉往怀里一塞,眯着眼睛百无聊奈。
若是段长琛一直这般,反倒是元云素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