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却也有人一夜安眠。
段更温香软玉在怀,自是日子过得舒坦。段隐容又不常在这个继父面前走动,久而久之,段更也就由着她了,可这一日,直到用膳时,都没有看到她。
还有段长琛也不见人影。
段更给身旁的娇妻盛了一碗汤,这才抬手招来管家,让他去将小姐和少爷唤来用膳。
管家还没来得及出去,便见一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二话没说就跪下了。
“老爷,夫人,二小姐她受了风寒,怎么叫都叫不醒。”丫鬟言语里是掩不住的慌乱。
这丫鬟正是流光,往日段隐容贴身带着的,绝不会是不懂礼数的人。但此番不顾礼数,只怕是出了大事。
“啪。”一声脆响,却是张氏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碗碟。
瞧着娇妻的动作,段更心里叹了口气,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夫人可要去看看?”段更体贴的握住张氏有些颤抖的手。
“容姐儿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张氏抬起头,眼里有细碎的光,看的段更一颗心都化作绕指柔,当下便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伴着娇妻,去了段隐容的院子。
溢彩正在一旁照顾着,说起来也算是她们失职。早起服侍段隐容,推开门就被蜷缩在妆台下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等发现这人是自己主子时,立刻回过神来,流光上前,准备服侍姑娘洗漱,伸出去的手却碰到一块滚烫的皮肤,溢彩手一抖,险些打翻了洗漱用具,下一刻,她便跑去请了老爷和夫人。
段更叹了口气,上前将段隐容抱起来,也碰到满手的灼热。
段长琛也没有出现,一夜的时间,好像所有事情都变了。
进进出出的人逻辑不绝,少女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是烧的。几分惊惧几分恐慌,终是给这小姑娘留下了阴影。
“容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张氏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心疼又心酸。一直以来,段隐容都是很懂事,从来没有给她舔过麻烦,她险些忘了,这个姑娘,也还小。此刻就这般虚弱的躺在那儿,张氏眼眶都红了。
“夫人,且先让在下看看。”不知过了多久,有男子的声音响起,张氏恍惚间被人扶起来,深思回笼,扶着她的人自然是段更,瞧见她的视线,段更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牵起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夫皱着眉,给段隐容把了脉,随后起身,对着段更一福:“姑娘是染了风寒,又急火攻心才会这般,待老夫开几副药,用了便无事了,侯爷放心。”
段更叹了口气,流光很有眼色的将大夫送了出去,段隐容的小院子里还是头一遭这般热闹,只可惜,主人却陷入梦魇中难以脱身。
按着大夫的吩咐开了药,又吩咐人熬好了,溢彩亲手端着,候在段隐容床边。
“让我来吧。”张氏从段更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亏欠,接过溢彩手中的药,就要喂段隐容。
“这……夫人……”溢彩看了看端着药碗的张氏,又看向身侧一脸担忧的段更,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母慈子孝,大概就是这般了。
段隐容浑浑噩噩,自然不知道自己母亲有多难过。在她杂乱的梦里,段长琛的脸刺的她浑身难受。
满目猩红,是血。
哪有人不怕死呢,段隐容恍恍惚惚看到了满地的血,好像是她的,又好像是别人的。毒酒的滋味儿可真不好,烧的人五脏六腑都扯着疼。
那一杯酒饮下去,断的,何止是一条性命。
很多人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段隐容皱着眉头想要避开,却被人拦住,她一抬头,一口气险些哽在喉咙里。
怎么又是段长琛。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段长琛眼底的东西太过沉重,她看不懂。但是不妨碍她的抵触。
“隐容,隐容,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啊。”
喂进去的药洒了大半,张氏难掩心底的难过,握着段隐容的手,眼眶就湿了,直让一旁的段更心疼的直叹气。
有些事,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段长琛自是早早的收到消息,知道段隐容经过昨晚的事儿,一大早发起了高热,顿时慌了。
他没想过伤她,可是……
他做了什么。
那是你的妹妹啊。无数次,段长琛这样想,可是下一刻,却被心底深处滋生的渴望打破。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又如何。
“公子,外面风凉,当心身子。”身上一暖,暗一将一件披风搭在了他身上。
昨日折腾一夜,并未如何休息,此刻段长琛的面色惨白,和病中的段隐容都默契的将昨晚的事儿当做一场梦。
一场恨不能撕碎一切的梦。
许是喝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段隐容又迷迷糊糊坠入了黑暗。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可是哪儿来的如果呢。
段长琛伸手,十指从身上的披风上划过,半晌,闭上了眼。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的人,只能是他的。
段府内一时人仰马翻,段更陪着张氏,在段隐容床前守了半日,见着少女退了烧,体温恢复正常,才起身离开。
期间段长缨也来了一次,见到段隐容没有醒,陪着张氏说了会儿话,直到临近午间,才被人唤去。
“小姐,少爷派人过来寻你过去一趟。”丫鬟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外,声音却不大不小的穿过窗户,传到段长缨耳中。
段长缨起身,朝张氏福了福,这才出去,形状姣好的嘴唇一抿,歪了歪头,透出几分天真:“兄长寻我做什么?”
那丫鬟自然不知道,好在段长缨也没打算问出个什么,只将双手拢回袖中,一扬眉稍,去寻段长琛。
“兄长。”段长缨被丫鬟引着入内,透过窗户,瞧见唤她来的人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就自己走到一旁,倒了两杯热茶,不清不淡的唤了一声。
听到声音,段长琛抬起头,问了一句:“你去看隐容了?她如何了?”
段长缨抿了口茶水,说道:“还睡着呢,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段长琛一颗心这才落了回去,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