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而立之年,却仍旧没有儿子,这个可不止是他和胡善祥两个人的事情,甚至影响到了江山稳固。
听到嫡长子,胡善祥的脸色微微有些讪讪然,张太后以为她害羞,便略过这点没再细问,只是嘱咐了她,多让太医调理一下身子,孝期因为劳累身子的亏空,别怕吃药苦,快点补起来。
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胡善祥一直以为,新婚的时候,朱瞻基对她是有几分喜欢的,那时他夜夜都留宿,几乎每天晚上都……一回想起那时候的荒唐日子,胡善祥的耳根子就有些发热,实在是……
怀念那些日子甜蜜,却又害怕,不敢怀念,从未得到不会比失去更惨,对比起如今的样子,当初的甜蜜就像是刀刃上撒了薄薄的糖,每添一口,就会被利刃所伤,满口鲜血。
她以为是因为接连两个女儿之后,朱瞻基对她失望所致,却从未想到过,永清公主出生,接着不久,成祖便去世了,朱瞻基不再需要对任何人伪装,确切来说,他与仁宗都对成祖年老之后的疑心不满,更不认可他用这样可笑的方法选出的所谓皇后。
如同张太后见证了仁宗的窝囊岁月,胡善祥也同样见证了仁宗与朱瞻基的身不由己,这也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世事阴差阳错,变幻莫测。
事实上,成祖去世的那一天起,胡皇后再生嫡子的可能性已经比之前要少上许多了。
所幸胡善祥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完张太后说的这些,开始认真思考生嫡子一事,到底要如何告诉张太后,即使朱瞻基夜夜宿于中宫,她也是少有机会怀有身孕一事了。
张太后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她满脸犹豫,以为她还没有明白透彻刚才所讲之事,便道:“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凡事将国事想为家事。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你知道国家的根本在什么地方,这些你都想明白了,你才知道要如何劝诫皇帝。”
这样一番大道理讲下来,胡善祥不好用房中事去问张太后,国家大事之前,她想的居然是那些不堪之事,她的脸都羞红了。
可惜了胡善祥的那一番面红耳赤,张太后若是多问一句,或是胡善祥撇开脸面请教一二,便不会如眼下这般误会。
胡善祥回宫的路上,回味着张太后说的那句以众小不胜为大胜,她想起来孙贤,从平常来看,孙贤好像没有过分得到过朱瞻基的偏爱,现在比之前宿在孙贤处是多了一些,但也非专宠。
吃穿用度,也皆是份例之内,并无多余,赏赐方面,她有的,人人也都有,太子妃的冠服,是仁宗赐的,贵妃的名头,是张太后要的,这都不算她的小胜,若是这样说来,孙贤岂非所求甚巨?
胡善祥真的开始她有点紧张起来,嫡子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在东宫的时候,烦闷之事,她会找姐姐,有时候也找孙贤,她想找刘淑妃,又想起上次在孙贤门外见到她,明显她们二人交好,其余诸人,朱瞻基并没有封过什么高品阶的妃子,她这皇后的身份往这里一摆,什么都不适合说。
如果去找姐姐呢?
姐姐一生未婚,说这些与她听,房中事找她应该不是很合适吧。
这偌大的皇城,她好像找不到一处可以自在的地方,胡善祥第一次感受这么明显,心里空落落的。
最近这段时间,老太太与孙贤听到朱瞻垲的死因出来,两个人心里的大石落地,总算不是那种最坏的可能性。
孙贤这边也很是伤情,老太太最近正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大儿子张昶家过年,她这次来,是为孙贤之事而来,最近眼看着所有的事情都平复下去,张旭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是也还过得去,眼看着就要到年节了,应该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了。
老太太在的这段时间里,与孙贤谈经解惑,也不知道是事情定了下来的关系,还是老太太的劝解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孙贤觉得她要解的结已经过去了,总之孙贤的噩梦来的越来越少,能够在深夜里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她认真找来尚衣局的宫女,认真请了来自吴县的宫女教她绣花,她将之前朱瞻基的画先临摹一遍,而后将其绣于白绢之上。
老太太兴致勃勃的与她一起做好了这件事情,老太太很高兴又能见到她找到遗忘的乐趣,从小,她就没有为自己的事情费过时间,从她到张府的那一天起,就是为了老太太开心,入了东宫,就是全心全意为朱瞻基,因为朱瞻基的关系,她要努力的人就更多了,张旭,仁宗,成祖,胡善祥,乃至宫人,她都想好好相处。
所以她现在想要好好一个人待着,不与外人往来,将自己“关”起来,老太太完全能够了解。
临走之前,孙贤将那副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绣成的山水画送给了老太太,张夫人郑重其事的将绣品拿出来,对孙贤嘱咐道:“别的事情还好,可是事到如今,你一定要记得,张家不能有你的东西。”
孙贤黯然,她知道的,她也记得老太太的吩咐,永远不能再提的那些“差一点”。
张夫人离开的那个晚上,朱瞻基特意将常德带了过来住在永宁宫,孙贤小的时候,每次老太太的离开,她都会忍不住哭,如今她虽然长大了,但是朱瞻基每当这个时候,都想要陪在她的身边。
光禄寺的人准备的晚膳虽然很是丰盛,孙贤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桂花糖莲藕和龙井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