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宗外门,时值傍晚,大道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个人影,突见一紫色香炉缓缓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了外门管事处。
千幻真人一甩衣袖,也不敲门,抬腿一踹。
“嘎吱!”
这木门或是年久失修,还未待前者力至,一道威风刮来,便已呈大开之势,千幻真人见状,他自是不会客气,脸上轻笑,便大步流星的踏进屋子。
屋里摆放倒还可说整洁,一张红木案桌横在屋子中央,之上摆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都还冒着热气,似是主人知道有客将至,早早备好了茶水。
又见桌子靠内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道,这老道闭着眼睛,口中还念念有词,就算千幻真人入屋发出了响动,老道却依旧无动于衷。
“得了,在本座面前少摆这些空架子!”
闻言,邋遢老道终是有了反应,嘴角一动,才缓缓睁眼,随即又猥琐一笑:“这叫闭目养神,你这厮整天打打杀杀,你懂个屁!”
千幻真人又是一笑,也不在乎这老道言语冒犯,扯过一旁随意摆放的蒲团,轻轻拂过尘埃,坐了下来。
“你觉得我新收的这弟子如何?”
邋遢老道一听前者这似乎无意的疑问,却是皱起了眉头,脸上摆满意味深长的笑容:“诶,怪事啊,这些年来,你收了那么多徒弟,也没见关心过谁啊?”
听这厮打趣,千幻真人嘴角一扬,端起茶水道:“本座有你说的如此不堪吗?不过嘛,这小子和之前那些还真有些差别。”
“哦?说来听听?”
又见千幻真人神秘一笑,憋了半晌,嘴中却只是吝啬的吐出四个字来:“道心无畏!”
“嗯?”
邋遢道人轻咦一声,有些诧异的盯着对方,连连思量几番,话到嘴边,又似有些纠结,迟迟未开口。
见这道人这般模样,千幻真人倒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率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邋遢道人又是沉默半晌,或是实在憋不住内心想法,正色回道:“你既然知道,那你就不怕历史重演?毕竟这小子我看来可不安分……”
千幻真人知道他口中不安分其中所指,又摇摇头:“本座今日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
“嗯?”
见其不解,千幻真人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呼了口气:“对于前日齐云山脉的事,你知道多少?”
老道眼睛一睁:“刚接到宗主传音,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倒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早早带着邵言回了宗门?”
“这有何难猜,你个老杂毛学艺不精打不过人家呗?”
这厮话落,千幻真人额上瞬间多了几条黑线:“说正事儿,莫要玩笑!”
见前者吃瘪,这老道再次猥琐一笑:“嘿嘿,那是如何?碰着你哪个老相好,撕不开面子了?”
千幻真人无语,挥了挥手,自己说出了答案:“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邋遢道人似还是不懂,偏着脑袋问道。
但千幻真人却是耐性用光,大袖一挥,旁边蒲团凭空而起,直直朝着前者砸去,随之还带有其嘴上那声大喝:
“少他娘给老子装蒜?”
见前者发怒,邋遢老道伸手挡开蒲团,好像极为无奈,摇头撇嘴道:“看你这耐性,早晚得成第二个千鹤子。”
说罢,其脸上的随性也已是收了三分,干咳了两声,摆首问道:“你是怕邵言那小子有个闪失?”
千幻真人面带凝重,点点头:“是了!邵言年岁尚轻,难得有如此坚定的道心,本座实在不忍见他有何变故啊。”
“其实此事以我看来,倒是你多虑了,这小子虽然不大安分,入门才几天就搅得外门鸡犬不宁,但当时我也稍微朝他透露了些情况,结果如你所说,这小子不简单啊!”
闻言,千幻真人却是显得有些惊讶:“你给他说过了?”
“嗯,八成吧,但事实证明,这小子没那么容易被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吓到,若是常人,或是早已散功保命了,而他却好,反而修炼得越来越勤了,至少说明,他没那么怕死!”
“哎,可我还是担心啊……”
还未等他叹息结束,便听邋遢道人再次抢过话锋:“担心有何用?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他会如何作为,如若不然,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你这当师傅的苦心啊。”
“也罢……”
“不过听说那大衍峰主还未等今日会议结束便气冲冲了回了大衍峰?此事和你有关?”
听到发问,千幻真人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回道:“现在的小辈,一个个趾高气扬,全然不将前辈放在眼里,不该给点教训?”
“该!的确是该!不过世道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迟早得遭这些后人遗忘了啊……”
……
邵言与厉长风回到洞府之后,只见二人相视而坐,而后者似是极为嫌弃这厮洞府条件,皱着眉头,想罢邵言实力,资质哪怕不是天灵根,至少也是个上等双灵根吧,又怎会被分到丁字区域,着实令他不解。
“以邵兄的资质,为何会住在这等地方?”
不想这句话却是戳中了邵言痛处,只见邵言深吸口气,抬手一拍旁边偷笑的小个子,脸上有些尴尬道:“修道之人讲究那么多物质享受干嘛……”
厉长风又要反驳,却听孟怀玉先行扯过话题问道:“师兄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
一听这话,邵言总算是找到了台阶,眼睛一亮,连连说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小爷这几日可是去齐云山脉潇洒去了!”
“齐云山脉?”
“没错,而且还带回来了些好东西。”说着,一拍储物袋,几个莲子瞬间出现在桌上,排成一列,闪着七色光芒。
“这是……”
三人一见莲子,皆是屏住呼吸不敢言语,久久之后,厉长风才小心开口道:“这是……七色旱莲!”
“厉兄弟果真是个识货的人!”
“莫非邵兄此番前去齐云山脉,便是为了采这等神物?”厉长风一脸惊异道。
又见邵言眼中透着七分得意,晃着脑袋:“也不尽然,顺道而已,顺道而已……”
见到这等神物,饶是厉长风,也不禁双目发亮,恨不得一口将其生吞了,不过眼见这厮如此不争气,只闻邵言干咳两声。
“咳咳!”
闻声,厉长风才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失态,朝着前者微微拱手:“是在下失礼了。”
但怎奈邵言却是面带不屑,轻呼了口气,双指夹起一枚莲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极为洒脱的朝着前者方向扔了过去:“什么失不失礼的,想要就开口,自家兄弟,客气啥!”
见这厮如此大方,厉长风那借住莲子的双手都近乎凝固,想起前日邵言那唯利是图的模样,与如今可说判若两人,这等差距让他极为不习惯。
“邵兄……”
见这人扭捏,邵言又是眉头一皱:“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收着就收着,不然小爷可反悔了啊!”
这一番话下来,厉长风又是一阵苦笑,却也不在纠结,小心翼翼收起了莲子,拱手道:“多谢邵兄慷慨……”
见其这感恩涕零的模样,殊不知邵言心中却是奸笑一记,他手里的东西岂有那么容易送出去的道理。
只是想来这厉长风在孟怀玉二人有难之时曾伸出援手,的的确确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加之那益元丹比之这莲子虽有不及,但是也不会差之太多。
这世界哪有不透风的墙啊?邵言自是深知这个道理,也担心日后东窗事发,如今此举却是在堵住厉长风的嘴啊。
众人当然是不知邵言心中盘算,除了厉长风一阵惊喜之外,孟怀玉和余青二人也皆是双眼放光,甚至于余青那厮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师兄,如此贵重的东西,我等怎好意思?”余青擦了擦嘴边口水,痴笑道。
“想得倒美!”
只见邵言一语落下,瞬间便收了桌上莲子。
而孟怀玉和余青二人眼中一愣,随即又哭丧着脸,毕竟七色旱莲这等物事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师兄,你不在的时间里那执法堂的恶棍找上门来,我老余可是首当其冲,丝毫没堕了您的名头啊,这不,孟师兄与那人理论,还被打得一身伤啊……”
“当时若非厉师兄及时赶到,我与孟师兄可就见不着师兄你了!”
邵言无语,转首问道:“那怎的没见你受半点伤?”
“我……”
似是一时找不到措辞,余青脸上哭丧更甚:“这不小弟我修为浅薄吗,自是轮不到小弟与那些恶棍相斗,但为了捍卫师兄名声的事情,我做的可不比任何人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小矮子啊小矮子……小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厮无耻到这般程度呢?”
邵言话落,又见余青脸露献媚,捧着笑容道:“都是师兄教的好……”
“你说什么?”
见邵言眼神泛冷,余青心知说错了话,瞬间又变了副态度:“没……我说师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人万千皆不可及……”
果真,这厮无耻起来,口才比之邵言都是不弱,厉长风见这三人,更是直直摇头,这孟怀玉倒是学到了邵言的一身狠劲、疯劲,但这小个子却似是只学到了一身无耻啊……
见余青口若悬河,邵言眉头一皱,或是见其可怜,亦或是被其言语弄得心烦,喝道:“够了!闭嘴,小爷我什么时候忘过你们两个王八蛋?”
一听有戏,余青脸色突然一变,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者。
只见邵言又是一拍储物袋,取出两片巴掌大小的莲叶,其间如同方才莲子一般,不断泛着七彩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