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这几个团级干部之中,李子元这个团长尽管年纪最小。而且除了到了战场上之外,平日里面虽说没有什么架子,大大咧咧的经常和战士们打成一片。但他这个团长只要眼睛一瞪,就会让所有的干部对这个小团长,感觉到又惧有怕。
至于马永成这个团政委就像一个邻家兄长一样,显得是温文尔雅。口才了得,谈话的时候向来都是引据经典,说出来的话一向都很让大家信服。他能把一个兵痞教育成,就算被分配养猪,也会觉得是一个无上光荣的使命。
而且作为政委的马永成,还是以理服人的时候多,一般从来都不骂人。即便找人谈话的时候,他的话也像是水一样渗透到人心里面。在所有的干部和战士心中,马永成这个政委就像是一个老妈妈一样。虽说有些唠叨,可他的这些唠叨都是为了你好。
但是何三亮不一样,在几个团干部之中绝对是一个另类。这位性格沉稳、仿佛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的参谋长。尽管一般的时候极少表态,但他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坐着,也会让人感觉到倍感压力。
所以现在何三亮虽说没有说话,但是对于刘连明来说压力实际上更大。甚至比被骂一顿,感觉到还要惧怕。他最怕的就是参谋长那双洞彻人心,就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一下就能看透你想什么的双眼,看向自己的眼神。
只是何三亮却没有管刘连明想什么,完成图上作业之后才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不想知道你们取得多大的战果,我就想知道这些鬼子是怎么摸到这里的。别告诉我,他们能摸到这里是巧合。”
面对着何三亮带来的巨大压力,刘连明不敢说话,伸手拽了拽董平的衣角。看着这个家伙求援的目光,董平摇了摇头站到了前边。这个家伙之前不还是傲气十足吗?这会怎么蔫成了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只是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得拉这个家伙一把。否则以他见到参谋长那副老鼠见到猫的架势,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万一这个眼下胆战心惊的家伙,汇报的时候说不到点子上,耽误了事情可就误了大事了。
暗自叹了一口气的董平,将一个日军制式地图行囊摆到何三亮的面前,道:“从缴获的鬼子地图上,标示的行军路线来看。这两个鬼子的狙杀小组是在咱们回撤的半路上,也就是在咱们现在位置以南的十五华里处,与咱们回撤的部队相遇的。”
“不过在咱们主力返回之前,他们一直就躲在咱们原来的团部周围暗中待机,也就是说他们原来一直都跟着马政委一行人在行动。只是在我们从九鼎山区南下的时候,他们一个战术小组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另外,我们在他们开枪的地点不远处,发现了他们挖的两个可以隐蔽一个人藏身坑。从这两个坑内发现的东西,可以判断他们在里面隐蔽已经不止一天了。至于他们是不是在寻找分区无果之后,与咱们误打误撞的遭遇,暂时还没有摸清楚。”
“不过,这次我们只是击毙了一个狙杀小组。但是我们在搜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掩护分队,以及其他的狙杀小组。也就说是极有可能,这次的事件是一个偶然事件。也就是说这两个鬼子,很有可能是在与他们的大队失去联系后,转回原地偶然间与我们相遇的。”
看着董平摆在自己面前地图上的那条穿插曲线,何三亮点了点上面标着叉的地方:“也就是说,在主力转战期间,他们就在你们周边活动。你们这么长的时间,居然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就算这个结果是真实的,可这个狙杀小组在与他们大队失去联系之后,又转回到这里,并就在你们周围活动。老董,我就想知道,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居然能让他们跟着你们,找到咱们的汇合地点?”
“老董,你是老兵了,战场上有没有运气这一说,你心里面还是清楚的。地图上的这点东西,能瞒过你的眼睛?地图上的这条穿插曲线,难道就能代表他们所有的行动?老董,这件事情,我现在不想追究什么责任,那是等团长醒过来之后他的事情。”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结果,这件事情的结果。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件事情必须解决。按照团长的命令,你马上去接手侦察连,就是在这潞东山区挖地三尺也得给我将他们找出来。还有,这张地图你拿着。有些东西都在上边,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品出来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何三亮将自己研究的那张地图,推给面前的董平,并示意董平先去接手部队才后。又看了看边上的刘连明,何三亮才道:“老刘,有些话我不想说。你自己应该清楚,老董之前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是什么。”
“你的性格,团长和我都清楚。别以为老董不说,我和团长就不知道。团长为什么让你把侦察连交出来,难道还用我们说白了吗?人心中有傲气、有傲骨,这都很正常。真正有能力的人,有傲气这是必然的。”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影响执行任务。这是一个军人,必须要具备的素质。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做一个合格军人?而且真正有傲气和傲骨的人,只会将任务完成的更好,而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作战行动失败。”
“前一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造成结果你也看到了。这次很幸运团长只是负伤,没有什么危险。如果团长真的出什么意外的话,你想想会给咱们部队来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就算是千刀万剐了你,都无法弥补这个损失。”
“还有,作为侦察连的连长,被鬼子的刺杀小组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还能开枪打伤你的团长,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个耻辱?是你带给全团干部和战士的耻辱。因为在那个环境之下,还被两个鬼子偷袭得手。这不是在打你一个人的脸,在公开打我们全团的脸。”
“甚至是我们全团,都无法洗刷的耻辱。说句重一点的话,你这是给全团丢人。不服从命令、不服从指挥,谁给这么大的胆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是什么,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单从这一点上,你就不配当一个军人。”
“从根子上说,你身上的那不是傲气,你那是居功自傲、交横跋扈。自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老子天下第一,别人指挥不了你了。在作战计划上,就得以你为主了。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谁给你的胆子?”
“老刘,我想说你作为一个游击队长可能还合格。但是作为一名正规军的基层指挥员,你的素养现在看还差的太远。身上的游击习气太重,只看到自己面前的那点坛坛罐罐,十米之外就看不到。”
“老董的确是半路出家的,但作为一名军人,最起码他要比你合格。至少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明白作为一个军人,怎么做才能成为合格的军人。给你一张地图,你能马上按照需要做出图上作业吗?”
“如果这张地图需要修正,你自己能够独立完成吗?给你一个军用指北针和一张地图,你会单独靠指北针和地图行军吗?让你独立起草一份作战总结,你能够完全按照要求完成吗?”
“作为一名侦察兵,化妆侦察你可能很在行。但是让你根据侦察出来的结果,根据日军各种火炮射程,在地图上标出敌人的炮兵阵地你能标出来吗?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最大射程有多少你清楚吗?”
“日军一个三门山炮的炮兵阵地,需要用多少能够摧毁,你能够在第一时间测算出来吗?给你一部炮队镜,你能使用明白?老刘,咱们现在是缺乏必要的装备。因为只有小米加步枪,在很多人的眼中是土八路。”
“可咱们不能处处以土自豪、以土为荣,不求进取、固步自封。咱们现在的确主要在山区活动,可咱们的部队总有一天要打出大山的,到时候你怎么办?还是老一套?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一点上连一个民兵队长都不如。”
“还有,我何三亮最早也是和他在一个部队,也是从那支部队里面走出来,在咱们八路军中也算是一个后来者。你是不是连我也一样看不起,觉得我不配给你当这个参谋长?是不是我这个你眼中不合格的参谋长,也没有资格去指挥和命令你?”
“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的想想,究竟怎么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告诉你,就你之前的那种做法,上军事法庭都够了。你这已经不单单是不服从命令了,说你无组织、无纪律了,甚至战场抗命都不为过。”
“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军人,战场上不服从命令是最大的犯罪,枪毙你一百次都不为过。游击习气这么重,将来怎么的料哦?现在按照团长之前的命令,你将指挥权交出来,好好给我反省等候团长的处理。”
何三亮这一番话,对刘连明来说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的捶在他的胸口和心头。何三亮说这番话的时候铁青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狰狞的脸色。即便是一向以胆大包天著称,但刘连明也被吓的不轻。
参谋长的怒火,他就算与何三亮隔着一张桌子,都犹如坐在火炉里面被烤一样。等到何三亮的话音落下,刘连明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几乎被汗水给湿透了。只是满脑袋的汗,刘连明却是擦都不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