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何三亮听完自己的想法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李子元笑了笑道:“当然这种战法,对于咱们自身指挥上也有很大的挑战。但部队即能变成巴掌打出去,随时也可以变成拳头再收回来,也未必不是一种灵活机动的战术。”
“咱们部队的组织体系严密,并不用担心撒出去收不回来。唯一有些担心的,其实就是咱们指挥员的能力。可老何,家花开的是比野花漂亮。可那些精心呵护的家花,有那些生长在野外饱经风雪的野花,能够抵御外界的残酷吗?”
“我们派出的部队活动范围越大,不仅我们的部队可以得到充足的锻炼。而且可以将日伪军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去,减轻整个潞东根据地的负担和压力,以便加快连年天灾**的根据地,元气恢复的速度和力度。”
李子元的这番建议,让何三亮陷入了沉思之中。沉默良久,何三亮才缓缓的开口道:“团长,你的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但部队在分散活动之前,要进行必要的训练才行。毕竟日伪军,也不是泥捏的,他们也是有獠牙的。”
“另外,就是要看侦察连在壶北西部地区,究竟能够打下多深的底子,壶北西部地方组织的恢复速度。否则咱们的部队一旦分散出去,就成了聋子和瞎子,反倒是成了给敌人送上门的肥肉了。”
“尤其那个所谓的保安独立师,正好寻找咱们不到。咱们的部队在缺乏分散活动训练,又耳不聪、目不明的情况之下。不仅一旦撒出去,相互之间的联系会很吃力。最关键的是,正好成了那个伪独立师向日军邀功买赏的一个目标。”
“还有,团长将三营整个防区向前推,如果其他部队不动的话,那么在落马被我军收复之前,三营就孤悬在三面敌军的半包围之中。这样,对于三营来说相当的危险。但如果全团向前推进,在眼下的形势之中是否恰当,这都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最关键的是,如果全团都向前推进,整个壶北境内我们团的防区,将会形成一个突出部的态势。与两面友军的防区相比,将会过于向西突出。这样一来,会不会将我们团陷入危险之中。当然三部伪军单独拉出来哪一部,我们都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您之前也说过,这三部伪军虽说内部矛盾重重,但在他们背后还站着一个主人。如果日本人居中协调,三部伪军至少在表面上还有可能维持统一作战的态势,毕竟这些人是不敢冒着得罪日本人的风险。”
“如果三部伪军在日军的协调之下,联手分别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向我们逐步挤压过来,这样我们的回旋余地将会很难保证。最关键的是,我担心驻扎在晋南的日军,一旦以一部兵力强行穿*们背后,那么我们将陷入四面合围之中。”
何三亮到底是何三亮,考虑的相当深远。他的这几个前提,正好说中了李子元这个计划之中最大的不足。如果侦察连在壶北西部地区活动,未能大幅度的打开局面。派出去的部队,不仅生存都成了问题,甚至有可能成了给人家送上门的肉。
毕竟这些部队不是侦察连,那样受过特殊训练的部队。日常训练,还是以正规的作战训练为主。虽说以连为建制作战不稀奇,可问题是在完全在敌占区单独活动,就会出现一些很难避免的问题。
毕竟眼下整个华北战场上的形势,已经不是当年八路军东进敌后的态势了。整个伪军系统不仅完全建立起来,伪政权的密度也相当的大。日伪军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瞎子和聋子,在敌占区耳聪目明的紧。
李子元的这个想法,操作好了自然会事半功倍。但是如果操作不好,很有可能变成灾难。老成持重的何三亮,还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部队分散活动起其中的学问很大,不是简单的拆开就行了,这需要相当强的独立生存能力才行。
而且何三亮对于整个部署前移,也显得有些担心。对于从来都不无的放矢的何三亮,今天的表态,李子元想了想道:“老何,我知道你现在是肯定心中有其他的想法。我看你也就掖着、藏着了,是什么都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对策。”
李子元的这番话说完,何三亮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李子元,而是从身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副硚口周边的简易态势图后,用树枝点了点硚口道:“团长,硚口据点虽说重要,但日伪军从来都没有在这里驻扎超过一个中队的兵力。”
“他们的整体意图,一直都是以硚口和落马为前进出发点,以及作为插入我根据地腹心的钉子,真正的兵力部署还是以平川为主。也就是说整个壶北东部山区,只有平川才是日伪军战略支撑点。”
“日伪军的火力和兵力,都远远的超过我们。却始终只将落马和硚口,当成深入我们腹地的钉子使用,从未将其当成真正的战略支撑点。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将主要的兵力的,都围绕硚口部署?”
“团长,这样一来我军将有被日伪军,用硚口这一个看起来很重要,实际上在北面的落马未拿下来之前,最多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小支撑点的地方牵制住。而日伪军只要占据落马和平川,就始终对我们形成了两面夹击。”
“而我们自身,则丧失了不固守一城一地的战略灵活性。全团都被栓死在硚口周边,处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境地。最关键的是,我们所有的部署,都只能围绕着硚口一地进行,这样我们就始终处在被动的局面,并且自己放弃了我们原本灵活机动的战术。”
“团长,固守硚口对我们出山固然有利。但平川还在日伪军手中,也就是说我们拿下硚口,只打开了通往壶北西部平原地区的第一道门。真正的大门钥匙平川,还掌握在王铁石的手中。也就是说其实,硚口现在被我们收复这是一件好事。”
“但我们如果因为硚口一地,将我们大部分的兵力都牵制住,那好事恐怕就变成了坏事。当初王铁石故作大方的,将这个其实已经在我们手中的硚口让出来,未必就没有用硚口牵制住我们主力的用意。”
“而他自己,则只要守住落马和平川两个据点,那么他这一手引君入瓮就算成功了,到时候我军始终陷在日伪军半包围之中。王铁石虽说不足为惧,但团长,玩明的咱们的确不怕他。可这个家伙最大的本事,恐怕就是在背地里面下手。”
“还有他背后的小鬼子,才是最难缠的。这个家伙对付咱们,他的能力还差的远。可问题是,如果日军直接出兵吗?到时候,咱们三面受敌,兵力部署又是围绕着硚口展开,咱们这一仗还怎么打?”
“所以,我的意思,如果咱们在硚口一个点上过于集中兵力,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如果我们将硚口,同样只当成一个钉子,在这里只放少数部队,只放一个排甚至是一个班的兵力足矣。”
“那么我们可以腾出手来,想打他们那里就打他们那里。从硚口到潞东境内,近百公里的战线上,还是想从那里出击,就从那里出击。团长,如果您问我的意思。我就是一句话,我们不能被一个小小的硚口给栓住,还是应该将视线放的更远。”
“将硚口这个看似重要,实则是鸡肋一样,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点放弃。腾出手来集中咱们手中的兵力,将咱们自身战术灵活机动的优势,尽可能的发挥出来。”
何三亮的话音落下,李子元陷入了沉思。他手指点了点了何三亮画的那个简易地图,想了很长时间才坚定的道:“老何,你说的既很有道理,但有些东西考虑的还是过于片面了。我们在硚口这里放上一定的兵力,虽说处在日伪军的半包围的态势之下。”
“但这里的地形,南连壶关、西接西部平原地带。我们在这里放上一支部队,至少就在那个王铁石的枕头边上,放上了一把利剑。咱们的确战略态势不太好,但我们在硚口放上一支部队,日伪军也同样会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别忘了,硚口距离平川只有二三十里的路。而平川又是王铁石的老巢,咱们在这里放上一支部队,也就相当于将一把利剑顶在他的胸口上。咱们的重武器方面,虽说暂时不如他。可咱们部队的战斗力,以及战术运用上可是强于他太多。”
“尤其是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就不信他王铁石敢对我们安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钉子,总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如果他还想保住他的老巢,不被我们再一次给收拾和清理。那么在主动进攻无力的情况之下,他就只能增加平川的防御力量。”
“老何,你别忘了,伪军的兵员、编制和武器,都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没有日本人的点头,他们的兵员数量根本就无法扩充。而日军将那个所谓的保安独立师,从晋中地区调到潞东地区驻防,恐怕很大的原因,就是不打算在给王铁石扩充实力。”
“因为他的实力扩充太快的话,会让日军感到难以掌握。在日军自身收缩兵力的情况之下,只能用伪军来凑数。尽管伪军战斗力不强,但是用于驻防重要据点牵制我军兵力。以及用来征集粮食等一些工作,还是可以基本上能够完成的。”
“按道理来说,王铁石是潞东地区的地头蛇,对整个潞东地区的地形和民情,可谓说了如指掌。而且与我们打了多年的交道,也算是最早一批下水的铁杆汉奸。日军如果选择继续扶持他,到不能说是意外。可偏偏调来另外一支伪军,恐怕就是担心这个家伙尾大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