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不认为以自己眼下的情况,还有力量分散开来到这片崇山峻岭之中,到处去寻找兄弟部队的位置。涉县位于太行山的东麓,也就是地处太行山的腹地。这里东联冀南平原、西接上党盆地,到处都是崇山峻岭。
这么一大片广袤的山地,想要找到眼下肯定在分散活动,甚至有可能以营连建制活动的兄弟部队,自己得派出多少人去侦察?要是有那么的人,自己眼下又何必愁眉不展?那怕手中再有个把连,自己都不会这么头疼。
不过李子元凭着多年在战场上养成的直觉,感觉就在自己眼下所在位置的周边,应该有自己兄弟部队在活动。尽管不知道多少,但肯定会有自己的部队活动。这一带是五分区辖区,至少五分区的部队离着肯定不会太远。
而且如果他的直觉没有发生错误的话,师部也应该就在这周边活动。甚至有可能距离,都并不是很远。涉县地处太行山东麓,是太行根据地的核心区之一。从这里的战略位置来看,师部这段时间应该不会离开涉县。
这也是为何他坚持要打这一仗的原因,除了之前的原因,他也担心将这股尾巴带到师部那边,会给师部带来危险。要知道师长和政委的脑袋,在日本人那里可远比自己值钱的多。不切断这根尾巴,自己就是找到师部也不敢靠的太近。
自己打光了也就打光了,但绝对不能让这股日军威胁到师部的安全。这股日军不可怕,但是他们可以通过电台调动其他方向的日伪军,这就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前次自己去师部汇报,师部可就是一个警卫连的部队。
要找到师部,将这些非战斗人员安全的交出去。那么这股尾巴他知道自己解决不了,他现在手中没有那么多的实力。但李子元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打的他们不敢在继续跟下去,这样自己才能放心与师部汇合,将身后的那些祖宗移交给师部。
这一仗李子元打的不后悔,即便是血几乎耗干并陷入困境,李子元也没有后悔过。但是该怎么面对激情过后,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李子元却是真真正正的陷入了困境。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的李子元,期盼着周边的山上能够出现,自己熟悉的那一抹八爷灰。
见到李子元在那里举着望远镜,在不断地观察周边。他身边的分区政委派来的警卫员,再加上固执的与他形影不离的郭小珊。管两个人不是太赞同他举着望远镜,半个身子都在外边观察,这种很容易带来危险的做法。
但看着李子元有些阴霾的脸色,谁也没有敢说什么。而马永成与曾生两个人,同样看着李子元的脸色,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压下了话头。只有胳膊在之前的混战中,挨了一刺刀的何三亮走到李子元身边。
看了看周边的地形后,却是笑了笑道:“营长,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其实你没有什么可太过于担心的。两支交叉开火的步枪,就可以封锁日军向山上攻击的路线。这股日军没有炮兵,咱们坚守下去没有任何的问题。”
“营长,你现在的心思可是有点乱。眼下咱们和日军,基本上谁都奈何不了谁。日军没有重武器,残存的兵力也并没有比咱们多到那里去。咱们控制着有利的地形,老王那边也牵制了一部分兵力不敢投入进来。”
“现在的形势,就是比咱们和日军谁更有耐心。带着这么多的非战斗人员,还有不少的伤员,咱们就是想强行突围也基本上没有可能。一句话,现在就是比咱们谁更有耐心。如果说还有其他的,那就是比咱们谁的运气更好,援军会先赶到。”
“不过营长,眼下的这个局面,我怎么感觉到是你有意思造成的?其实我感觉咱们如果向东南方向,在运动个几公里应该比在这里打有利一些。不过就这里的地形来说,你这应该是明面上把自己置于死地,实际上你还是留下了一条必要时候可以利用的生路。”
“这里的地形,我大致看了一下。虽说表面上看只有两个隘口是出山的路,可就在咱们所在的这个山头上,也有一条可以随时下山的路。山后面的那条大约三十米高的断崖,完全可以成为咱们在需要时候下山的通道。我想以营长你的能力,这条断崖应该有办法下去。”
“营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一仗是在钓鱼呢。钓的可不单单是日军,恐怕还有咱们自己人吧。我说营长,你这个胆子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这万一你鱼没有钓上来,钓上来一群豺狼,那可就糟糕了。”
听到何三亮的这番话,李子元沉默了一下后道:“老何,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在钓鱼。形势逼人那,我也没有办法,有些险不能不冒。带着这些走不能走、打不能打,一个强行军得掉队一多半的非战斗人员。”
“我们即没有办法甩掉身后这群狗,也没有办法调过头好好打一仗。我今天摆出这么一出,也算是被逼到了墙脚的时候,搞出的狗急跳墙举动吧。人在需要的时候,该赌一把的时候就必须要赌。”
“鬼子有电台、山地强行军的机动能力也强,随时可以调动方圆几十公里内日军合围过来。咱们在冒冒失失的往前走,搞不好就自己钻进了鬼子的圈套。与其像是没有苍蝇一样乱撞,还不如一静代替一动。”
“我也只能想办法找咱们的兄弟部队,可问题是到哪儿找?这里是咱们的核心根据地,周边肯定有咱们的部队。这边枪声一响,他们应该会自己找过来。老何打阵地战,你是一把好手。但是打游击战,脑子必须要活一些。”
“咱们和鬼子的兵员素质,以及武器装备和弹药的补充能力,都是天差地别。死打硬拼,几仗下来部队就得将底子拼光。你在那边的时候,应该感觉到一旦老底子打光,这支部队在重建就困难了。至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战斗力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所以,咱们在打游击战的时候,更应该顺势而为。多利用地形和周边的态势,以及更加准确的判断敌情、我情。而不能死打硬拼,更不能抱着拼光拉倒的想法。该下决心的时候要下,该死战的时候就要死战。”
“但更多的时候,更要善于利用咱们周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形势。特别在独立作战的时候,更多的要考虑灵活、机动、出其不意。谁都有弱点,鬼子也不是完人,更不是铁打的金刚,他们的弱点更多。”
“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发挥我们的长处,去对付日军的短处。我在这里下决心打这一仗,就是因为判断出周边肯定有咱们的部队活动,但这一点鹤田沼楠却不知道。”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一直只是咬住咱们,而始终没有发动攻击,是因为他知道单凭他手中的实力,无法一口吃掉咱们。他手中有电台,随时可以根据我们的行动路线,在前边给咱们设套。”
“所以,到了这里之后我看着这里的地形,下决心在这里搞他一家伙。利用枪声调动咱们的部队,最关键的是破坏他可能会设置的圈套。这个家伙胃口大的很,他不仅要吃掉咱们这些人。还要拿着咱们掩护的这些非战斗人员,去向他的上司领功请赏。”
“他之前咬住咱们而不攻击,就是等待他调动的兵力抵达。只是我多少有些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家伙不像他的那些同僚那样死板。见到这里的地形之后,他居然也改变了主意。与我做着同样的打算,就在这里狠狠的撕咬咱们一口。”
“以便他的增援部队赶到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咱们。为了达成目的,甚至还不惜调动了两架飞机参战。只是关键的问题是他的这个套下的有些仓促,这个伏击战的主动权还在咱们手中。”
“在这里打他一家伙,咱们虽说现在陷入了看起来的死局,可问题是咱们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次赌的不单单是别的,还有相当的运气在内。就看咱们和他们的增援部队,谁能先赶到了。”
当着何三亮,李子元没有隐瞒。他几乎将自己对游击战的掌握和理解,都好不隐瞒的告诉了何三亮。李子元这么做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尽快的将何三亮的思维给扭转过来,让他尽快的融入这支队伍。
何三亮打阵地战,的确是一把好手。郭老三牺牲的那场战斗,李子元就品味出来了。要是真的打那种战斗,自己在排兵布阵方面与他还差上一截。但眼下八路军没有打那种战斗的资本,有限的运动战和游击战还是主要作战模式。
对于何三亮这个人才,李子元认为只要将他脑袋中的那根弦给扳过来,让他的思维方式更加适合八路军的战术,这个人会是一个出色的作战参谋。当然一线带兵,何三亮还是弱了一些。
很多时候李子元常常在想,如果何三亮与曾生两个人的优点,能够融合到一起那就好了。何三亮就是一张活地图,更是出色的参谋人才。做一个行军计划,比军分区的那些半拉子参谋强多了。
在防御战的排兵布阵上也相当的出色,但就是这野战一线带兵能力差了一些。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参谋人才,但绝对当不好一个合格的营长。而曾生这个人,李子元对他的评价那就是不动如山、一丝不苟。
一旦上级有了命令,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就是打光了他也后退一步。曾生的性格适合在战场上,将他放到防御的最关键节点上,那肯定是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但你要让他当一个主攻连长,恐怕他除了死打硬拼之外不会有太多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