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未眠鸟儿的啼叫。经常读着道德文章,支起锅儿就炼丹的二师兄曾经说过,自己做了坏事之所以老是被大师兄逮住,都是因为那些鸟儿的眼睛都是大师兄放出去监视自己的耳目。跑出去嬉玩儿了一天,以至于都忘了去张大妈家吃清蒸螃蟹,现下厨房的门又紧锁着。杨树饿得有些恼火,听着那些烦人的鸟叫,杨树想起了二师兄的告诫。心怀叵测的从兜里取出了弹弓和石子。射鸟先射眼,杨树刚瞄准了耳朵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自己小身板似乎被旋转了一圈,接着脸上啪的挨了一下耳光,天上星星好像都给人摘了下来。“你凭什么打我,我师父都不曾碰我一下你还敢扯我耳朵打我脸。”看清眼前的大师兄后杨树边说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杨树的大师兄杨赵名玉子,得传月亮谷老人衣钵,平时总管谷内大小事务。为人不苟言笑,处事甚是公正威严。“我怎么的不能打你,你一上午就出去说得是晚饭前回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说,叫你抄写个三字经半个月就写了三个字你还想吃晚饭。赶紧回屋睡觉去,明天再跟你算账。”赵玉子瞧着眼前的小师弟声色俱厉道。见大师兄语气更加严重,杨树不敢接话,只得哇哇得哭得更回大声。一些被惊扰到的月亮谷弟子纷纷起了夜悄悄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和小师叔又起了纷争。“看什么看,再看的过来跟着你们师叔一起跪倒天明。”赵玉子负手对着那些远远的弟子道。众人赶紧缩回了脑袋,有好事者回到屋中不忘隔着窗缝隙继续偷窥着。
“呯,呯,呯……”有个老者拄着顶门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树儿,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又跟你大师兄闹起来了,还哭起来啦,哎,我的小祖宗。”那老者走得近了一看杨树哭得泪光闪闪,一把丢开顶门棍,三步两步就过了来把杨树搂在怀里。“师父,大师兄不给我饭吃,还扯我耳朵,我三字经写了三个字他还还嫌少。哇……”。杨树蓦得哭得更厉害了。“不少了不少了,写三个字就了不得了,又不是去状元识那么多字做什么,来来来,给师父看看你的耳朵。”眼前这老者便是月亮谷老人了。老人仔细看了看杨树的耳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转头对着一边的大徒弟道:“玉子啊,树儿又没学得我半丝本领,怎么经得起你的粗手粗脚,你看,耳朵都快给你扯出血来了,哎,作孽啊。”“师父,你不能这样老宠着小师弟,你看你都快把他惯坏成什么样子了,整天不学无术,牵着太阳到处给师门惹事,教他武艺道法又不学,十二三岁了自己名字还都写不圆,文不成武不就这样下去会毁了他的啊。”赵玉子听得师父责怪自己,红着脸急道。“我哪里惯他啦,嗯,你说我哪里惯他啦。明摆着就是你虐待他不给他饭吃。这么小就是该好好玩儿的时候,学什么道术武艺那些下乘玩儿艺。无为自然才是这人间大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啊。”月亮谷老人训斥起自己的大徒弟起来。“哼,我懒得跟你老人家说了,回去睡啦。”听得师父如此护短,赵玉子气得拂而去,“不说便不说,谁想跟你说啦,走,树儿,你不是饿了吗,跟师父回房去,师父房里给你留着糕点呢。”月亮谷老人牵起还在轻轻啜泣有杨树道。“师父,我不吃糕点,我要吃肉……”
月亮谷老人房内,杨树端着盘牛肉正在大快朵颐,。时不时嘴里吐出根骨头便顺手丢给地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太阳。“树儿啊,山下好玩儿吗,你这大半天去干了些什么啊。”月亮谷老人看着自己吃得不变乐乎的小徒弟问道。杨树嘴里包着肉,支支吾吾的回道:“师父,山下小孩子多啊,我都找他们去掏掏鸟窝捉捉迷藏什么的。总之比山上好玩儿多啦,你看青风明月那些,不是炼丹就是打坐学武读书,都快给大师兄变成呆子木头人啦。跟他们在山上挺没趣的,没有山下快活。”月亮谷老人道:“是啊,寸土之地,哪及得下面的花花世界呢,让你在这山顶陪着我们这些皇冠羽人倒是抹杀了你的生气。修的什么长生,修的什么不死,呸呸呸,都是些小技。”杨树道:“师父,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月亮谷老人道:“听不懂最好,听懂了就麻烦啦。树儿啊,你在山上的时间也不短啦,你可看得出山下那些中土人,乌斯藏人同咱们有什么不同的吗。”杨树将手中的空盘放在桌上,揉了揉自己撑得圆圆的小肚子道:“没什么不同啊,不过那些人倒是比我们黑,也比我们结实强壮。不过他们倒是对我们这些道士挺客气的,每年收获了都还要送很多东西给我们。哦,还有,肯定是他们没咱们厉害,怕了咱们才这样的。大师兄常说我们修的是神仙道,得了大道就能白日飞升,长生不死什么的。那些凡人我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们。师父,你说是不是。”月亮谷老人听得童稚之言,呵呵笑了下道:“你二师兄那个书呆子给你讲过后羿射日的故事吗?”杨树听得故事二字,精神为之一振道:“没有没有,这是什么故事,师父你要给我讲一下,我听了就睡觉去了。”“好好好,师父给你讲,来,把嘴角的肉屑擦一下。”
月亮谷老人正拉起衣角要给杨树擦脸时。“呯呯呯”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师祖,师祖,大事不好啦,巴图的老爹把咱们山门踢坏了,还把守门的阿丁叔给打伤了,大师父和二师父正在那里跟他理论呢。”门外人急切的叫道。月亮谷老人闻言大怒,一巴掌狠狠摔在桌子上,直接就把那张不知道是什么糟粕木做的桌子打折了一条腿:“反了他这红教的莽夫,是不是来踢场子,这大半夜的我非扒了他层皮。清风,你先回去叫大伙操家伙,这玉子芝然两缺心眼的孩子,还理论什么。树儿,走,咱们出去瞧瞧去。”杨树听得巴图老爹前来寻事,知道什么因果,正在惴惴然,待看得师父如此杀气腾腾,随及喜上眉梢。抓起师父的顶门棍便一同跟了出去。
出得堂屋来得山门前,只见火把通明,照得方圆两三丈地方犹如白昼。杨树远远瞧见巴图老爹正怒气冲冲的抓住自己的大师兄胸口,二师兄连忙在一边不停的说着什么。在巴图老爹身后的地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正躺着呻吟连连的巴图。数十个被清风叫醒的师侄睡眼惺忪的将几人围在圈内。“干什么干什么,乌哈你穿个屁帘就敢来我道场滋事儿了,混江龙是吧?丁子人呢?看我非也打折你一条腿不可。”月亮谷老人说着抢过杨树的顶门棍就要往乌哈身上招呼去。“师父慢来,师父慢来。”杨树的二师兄陈芝然见得师父背后的杨树拖着那根顶门棍就知道大事不好,赶忙上前拉住师父道:“乌哈大师的儿子给人打伤得甚是严重,乌哈大师说山下的几个孩子见得伤人者是咱们月亮谷的人。就上山来问个究竟,阿丁叔那人年老昏花,说话不利索。乌哈大师着急一不小心就……就腿给折了。哎,小师弟,正找你呢,巴图伤成这样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么。”
杨树牵着师父的衣角躲在后面道:“哪里关我什么事了。我这么小,怎么打得他。巴图自个和雪山里的一只大白猫打架,结果打不过。反倒把自个儿伤成这样了,我路过遇着了就叫太阳咬死了那只大白猫,还救了他一命呢。这怎么就赖在我身上了。”乌哈见杨树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反过来大言不惭救了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赵玉子胸口的右手,突然手掌一转,多出一把匕首来,迎面便向杨树掷去。陈芝然见多哈手掌翻动,暗地里早有防备,攸的人影闪动,陈芝然已移身挡在了师父和杨树面前。叮当一声脆响,匕首应身而落。“金刚不坏神功。”多哈耸然道,他这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算得上是急若雷霆。却不然给面前这三十来岁模样的道人轻松给用肉体挡了下来。“贫道入金刚身已数十载已,适才并不是存心卖弄,只是刚才大师这一招已趋化境,未有十足把握用手硬接下来。贫道小师弟术法武艺还未开始学习,不知大师为何下如此狠手。”陈芝然向乌哈作揖道。乌哈翻了翻白眼:“几位真人早是陆地神仙的人物,若在你们面前伤得了人,这道场还开他做什么。那匕首正是伤我儿之物,这乌斯后藏之地,除了你们蓝月亮谷,谁还用得起如此贵重的玩意儿。”赵玉子闻言上前去将匕首捨了起来,掂量在手中看了下抬头对着杨树厉然道:“树儿,你还打算不承认么。”杨树见无可抵赖,语气不由自主软了下来道:“我只是在他手上轻轻戳了一下,就一下。他身上其他伤口真是让大白猫给弄伤的。我要是说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赵玉子勃然大怒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还不快给人家磕头道歉。”杨树声音也提了起来:“凭什么,我不跪天地父母,不跪师父圣贤,凭什么给他下跪。”“你”赵玉子气得扬起了巴掌。一旁的月亮谷老人见状一把将杨树拉到怀中来回头向着赵玉子狠狠瞪了一眼随及对乌哈道:“行了,行了乌哈老弟,我在山上开道场受香火,你在山脚修野禅食甘露,大家都是一家人,可莫为了孩子间的些许小事伤了和气。树儿伤了你儿的手,你折了我门人一条腿,大家就这样扯平了。芝然把你炼的丹弄些给多哈老弟,玉子你再叫门房支些供奉银子就当是医药费。大家就这样各自让让算了。乌哈道:“这怎么行,你一看门的厨子老头怎么能跟我虎儿相比。此事没这么随便了结。”月亮谷老人听得猛然发飙,张口叫骂道:“******,你还想怎么的!”“师父别这样,别这样……”赵玉子赶紧拉住了暴怒的月亮谷老人。陈芝然也上前凑在了乌哈的耳边低语道:“大师稍安勿躁,贫道最近刚炼出了几粒奇妙丹药,于修行之人大有裨益,服用之后保你多增一两年功力。一会儿索性都给了你。”乌哈嘴角勾起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道:“此事当真?”陈芝然点点头道:“怎么敢欺瞒大师,我这就命人给你取去。”说罢对着那一众围观的道人道:“明月,你去取我百花丹来。瓶儿一起拿过来。”“是,二师父。”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人回道。乌哈点头朗声道:“行,既然神仙发怒了,那今天此事就此作罢吧。月亮谷与我红教俱是修行之门,我又怎能不识大体胡搅蛮缠。我儿被稚子所伤传出去了也是让旁人笑话。只怪他学艺不精才才遭此横祸。只望以后大家各自管好孩子徒儿。叨扰各位道兄休息,得罪了。”乌哈说罢伸手抓起地上单架,单手托住齐顶。右手接过明月拿过来的陶瓶银两等碎物。一步跃出数丈之远,不多一时,就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行了,各自散去早早休息,明日还要做早课呢。树儿,你来随师父回去一起睡。给师父讲讲你是怎样将那莽夫的孩子打趴下的。师父听着就乐呵,哈哈。”月亮谷拉起杨树的手就往房间走去。赵玉子陈芝然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苦笑摇头。各自令人回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