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高原上罡风凛冽,纵有四月的初阳,也化不了那一阵阵的阴冷。蓝蓝无尽的天空中,几只老鹰在悠然盘旋,不知是在寻找猎物还是在互相调情说爱,白云似乎就在它们的身边。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的山一座连着一座,都是黄色的,几乎没有绿色的植物,有的只是岩石嶙峋的突起,黑压压的在那里,仿佛是要把谁开肠破肚似的。这里不是寻常的土地,据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乌斯藏人说,这里是最靠近天上的地方,转世的灵童,顿悟的僧人在这里都能超脱肉体和天上的神灵交流。他们秉承着天上人的旨意,劝诫教化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乌斯藏人要一生行善,为他人祈福。有信仰总是件好事情,谁说不是呢,虽然那些整天摇着转经轮,绕山绕湖的信众穷尽一生的时间也未必能见着自己日日供奉的菩萨佛陀显一次灵,不过,这还重要吗?
一座白墙红瓦的巨大宫殿座落在群山环绕之间,像一只上古怪兽,阴森森的俯视着面前的一切。宫殿分为内墙外墙,外墙方圆几里,有箭跺掩体火台,一看就知道是为战时之需,宫殿修在内墙之上,内墙左右两边为梯,中间一面为斜面,看来就算敌人攻破了外墙进来,内墙左右两梯处极窄,易守不易攻,大有万夫莫开之势。当然了,说的这些,只是战时。此时此刻,旌旗迎风而展,牛角号声绵长,鼓音不息。大殿外将披甲,兵执锐,一派肃杀威严之势。大殿内,檀香绕梁,香气不绝,两边各有十数人席地而坐,面前案上美酒肉糜皆满。大殿居中而坐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锦袍貂帽,满面红光,老者左手捻着一封书信,笑着递给旁边站着的一位僧人道:“安西王说听闻上师你佛法精妙,慈悲为怀,问我要人去给他那几个死去的兄弟念念经书超渡一下。这大老远的他倒不嫌麻烦,国师你以为如何?“那僧人身材颇是高大,一顶黄色小僧帽戴在头上略显得有些不搭。僧人闻言低身道:“回大王,中原净土宗甚多,能与人超渡者大有人在,我们乌斯藏所修佛法与之差异甚大,只为修己。况且到现在我连地藏经,金刚经都念不完。如何渡他兄弟,安西王如此大费周张遣人而来,依之秉性,想必是有其他缘由。”乌斯藏王哈哈一笑,转头对着案下席地而坐的诸人问道:“昨日安西王的使者就到了,书信内容想必各位也已经知晓,各位吃我肉,喝我酒,不知道对这件事可有什么看法?”案下诸人闻言纷纷交耳而言,不一会儿,左席最首端一人起立躬身道:“回大王,依属下看来,此事万不可答应,只因安西王那两兄弟,皆因夺位之变而死,当今中原皇帝与之有血肉之亲,对此事更是讳忌莫深。安西王如此大操大办,那皇帝岂有不知之理,我们乌斯国若是参与其中,到时候中土皇帝发难下来,恐难免牵连之责啊。”乌斯藏王边听边从面前案上拿起一把小刀,从盘中羊腿上割下一片肉来放进嘴里,待得那人说完,羊肉也已嚼下了肚子。乌斯藏王点头道:“丹增说得倒是有点道理,别为了芝麻丢西瓜,普布,你以为……******普布,叫你来商议国家大事你竟然给我睡着了!”乌斯藏王怒不可遏,左手刷的从羊腿上拔刀而起,右手跟着一巴掌狠狠摔在香案上。
右首那端的人睡得再死现在也给惊醒了,饶是他机灵,毕竟官司场中跌打滚爬上来的,见大王此时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自己,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普布一个翻身离了席案,趴在地上鼻涕眼泪就跟着就流了出来:“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王亲手熬制的香料果然厉害,小的刚才上殿之时还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哪料一闻了大王的香料,大王赏赐的肉都忘了食用,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还望大王怒罪,望大王怒罪。”那乌斯藏王本是拙中藏慧之人,生性并非好杀伐,喜怒无常,他见普布给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之际仍不忘拍一记马屁,心中哂然。乌斯藏王故意板着脸,余怒未消道:“饶你可以,不过安西王遣使一事本王准还是不准,准又如何,不准又如何,你得当着众人和国师的面给本王道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出来的话,你等着本王弄你的十八般手段!”那普布好歹为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虽说比不上中土上国的那些庙堂权贵,但勉强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他一见乌斯藏王似乎在强忍着眉间的笑意,心里就有底了,普布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理了理刚才动作太大而散乱的衣服道:“禀大王,安西王请我国国师曼殊法王为其胞弟做水陆****超渡亡灵一事,事出突然,秒显唐突,那李显同老儿虽贵为中土王候,但毕竟上面还有一个皇帝,没有用九鼎吃饭的尊荣。而我国国师在朝与大王你兄弟相称,同桌而食乃至同榻而睡,在野则是我乌斯国国教苯教的护教法王,已是金仙之体,这是何其的显贵。哪能由他呼之来喝之去。不过这个,这个……”那普布说道一半突然掂量不语,假装抬起袖口擦擦嘴边飞出来的口水,眼角悄悄瞄了瞄案上乌斯藏王的脸色,那国师瞧见了普布的这些不动作,不禁莞尔一笑道:“普布啊,你直说无妨,人家安西王的使者还在外面等着大王的召见,你不要耽搁太久时间了。”普布听闻道:“是是,小的说话只求个四平八稳,这倒是打娘胎就带来的习惯。只不过呢我乌斯藏国和这个安西王打交道已经十多年了,此人眼界甚窄,睚眦必报,若是大王你回绝了他的请求,明儿他肯定会找借口关了咱们的几个官市,就算不关,肯定也会万般刁难。这才刚开春,雪山初融,正值农垦开荒之时,我国百姓大量需要要添置家什,农耕等用具。就连咱们乌斯藏国的兵具器械,也大都老坏陈旧了,需得更换。如果在此时回绝了安西王,恐怕有些不大妥当,还请大王圣断。”那乌斯藏王瞧普布说的在理,笑骂道:“起来吧,滚回你的座位去,今儿算你运气好,下次再让本王逮着你睡觉,小心你的卵蛋。”普布见乌斯藏王饶了自己,忙从地上爬起来抚胸谢恩。在回自己席位的时候,似乎心情还没有大定,一不留神将撞到了一位正在饮酒的军士。刹时腥红色的酒水顺着人脸缓缓淌下,那人勃然大怒,狰狞着面孔就要拔剑而起。普布见无中又生出了一桩横祸,连忙辙步回身贴住那人胸膛低声道:“巴斯莫怒,巴斯惹怒,大王正瞧着咱俩呢,有什么事儿等议完会再算也不迟,到时候任杀任剐由你。”那叫巴斯的军士抬头一看,正撞见了乌斯藏王笑意吟吟的盯着他二人,口中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哼了一声推开了普布又坐了回去。普布擦了一擦额角的汗水,也小心翼翼的坐了回去。
那乌斯藏王见普布消了凭空的祸事,笑意未消,转头对那僧人道:“国师,丹增说的意思用中土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隔岸观火,咱们不能没头没脑的跟着进去瞎掺和,到时候好处没得到还惹了一身腥,不过呢普布这小子也不枉本王赏他一个盐铁局的官儿,如果咱们回绝了李显同那小子,依他那点肚量和眼界,非得拿那初开的官市做文章不可,到时候耽误了春耕,苦的还是我乌斯藏十万儿郎啊。”那被乌斯藏王呼做国师的僧人听得大王吐露真言,双手合十,离开乌斯藏王来到台下,躬身道:“大王休虑,你我已三年未见,这些时日我之所以出得荒山野庙,皆因算知此事,专程来扶持这段机缘。大王,乌斯藏地乃佛法昌旺之所,有天神护佑,人鬼不得犯,不会出现灾荒饿殍之乱景。”乌斯藏王也是一时出于小国之困的感叹,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多少在心上,他倒真不相信那安西王李显同敢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顾两国相交之利乱来。乌斯藏王听得国师此次出关好像专程是为了此事,道:“听得国师如此说,好像此事事关重大,我就奇怪咱俩几年都没见面了,这安西王的信刚到本王手里,你就突然来到我宫门,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一番,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曼殊你得跟我说上一说。”那僧人听得乌斯藏王直呼自己法名,脸上让人不晚察觉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僧人道:“大王,此事其中的奥妙,是乃方外之事,老僧道不得,也道不清。大王与我至小相识,各自人世佛门称王。于今已五十多年矣,相信不至为难老僧。至于此事何解,大王直须取了老僧这顶三色天珠帽,五彩碧云袈裟。仅如此,到时若是中土天子责难,大王也有了个交待。”乌斯藏王手中本是在把玩儿那把切肉用的精美小刀,听得那僧人一言,手一松,任凭刀子掉到地上。乌斯藏王道:“曼殊,你这样是何必,你不愿意说我又不会勉强你。咱俩是什么样的交情你还不知道吗。你做我的国师好好的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给你罢了。我乌斯藏国土虽小,民众虽穷,可也不是凭由他一个安西王,中土皇帝翻云覆雨,想尿就尿的地方。我向那皇帝小子忍辱称臣,还不是为了那些个岁币抚金,官市盐口,还有……算了,我不说了。”乌斯藏王突然垂头丧气的从地上捡起那把跌落的切肉小刀。“看你那神情我就知道说不动你了,******普布,你跟中土人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话说得利索,你能劝得国师回心转意吗?”乌斯藏王话中带气,抓住面前一只羊腿用手中刀狠狠切了下来猛的向下方的普布丢去。普布先前听得国师一言正也惊得发呆,冷不丁大王拿自己撒气突然丢了一物来,还没看清那物就径直兜到了自己怀里,好家伙,一只烤得油光锃亮的乳羊腿。普布赶紧起身将这只大王赏赐的羊腿放好,双手在两腿边反复擦了又擦,感觉干净后才躬身道:“回大王,国师刚才一番话,甚是突然,不过却极有道理,大王息怒,大王息怒。”普布见乌斯藏王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自己,右手提着一只羊头,赶紧识相的跳到殿中僧人身后。“国师此举,一石三鸟,不过可别忘了安抚黄派数千僧人上万信众,若是三人成虎听信了流言蜚语上策变下策可就大大的糟糕了。”乌斯藏王见普布竟敢在自己的威吓之下还如此大放厥词,气得七窍生烟。乌斯藏王道:“普布,你敢出来否?”普布回道:“君子善假于物也,大王放下手中刀子,案上羊头,普布自会出来,否则打死也不出来。”席中众人见如此景象,均是哄堂大笑,交首帖耳一旁议论纷纷,灯笼高挂,看着眼前热闹如何收场。
那僧人是乌斯藏苯教黄派一脉的脉首,黄派以湿婆神为尊,苯教黄派在乌斯藏信徒最多,庙宇香火最盛。皆因其第六世法王曼殊被乌期藏王封为国师,苯教分支黄教也被视为正统,定为国教。曼殊法王见王臣二人嬉闹无度,一个无君王之风,一个无臣子之礼,忙向乌斯藏王道:“大王稍安,普布大人考虑周到。老僧临行前已向随我修行的几个贴身弟子说明了此次前往欲向大王辞去国师一事,此中定不会生乱。大王已知我心,何须再劝阻迁怒他人?至于安西王使,人家在宫外已等候多时,还请大王下令召见,事无巨细,大可以一一问之。”乌斯藏王见曼殊法王说话,狠狠瞪了瞪法王身后的普布,随即大笑道:“国师说得有道理,给我传那个叫郑什么的中土人。普布,你还不******给我滚回去坐好,大家听好了啊,到时候待人说话给我小心点,可别叫那中土人笑话了咱们乌斯藏人粗鄙鲁莽,不懂礼数。”席下众人忙躬身抚胸称是,法王也上了王案站在乌斯藏王一侧,传令官清亮悠长的声音响起,“大王有请中土上国安西王使郑书”
不多一时,殿外走来一人,身材修长,青袖长衫,清秀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十几日赶路来的劳累困乏。只见那人走到乌斯藏王案下六尺处便停下单膝跪了下来道:“安西王家臣郑书拜见大王,愿大王身体安康,永享盛世。”乌斯藏王手一挥道:“好说好说,郑使请起,来人快给郑使赐座。”马上宫人搬来了一张鹿皮长椅放在了殿中左侧最上端,与丹增紧挨着。郑书起身谢了乌斯藏王后便去坐了下来。
乌斯藏王道:“我乌斯藏地处高原之地,异域他国之人来者多有不习惯,不知道昨日郑使可有休息好?”郑书回道:“谢大王关心,小人刚入乌斯藏地确实日间食之无味,夜里辗转难眠。不过小人自幼习武,懂些呼吸吐纳之术,现已调理好了。”乌斯藏王道:“那就好那就好,昨日安西王给本王的书信本王已经看了,给逝去的亡魂做法事超渡,本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所以本王连夜将国师从百里之外的道场给请了来,给你引见一下,本王身边这位就是敝国黄教尊者曼殊法王。”郑书忙起身双手合十,向着曼殊法王弯腰俯身做了一个礼,道:“大师有礼了。”曼殊法王点头首肯,微微一笑,不执一词。郑书坐了下来心里暗道:这老和尚谱儿还真大,连礼都不回一下。难怪王爷对此人极是看重,非他主持往生超渡不可,接下来可得把他伺候好了。想到这里,郑书从胸口处拿出一物来,那物事用上好的白绫缠绕包裹,郑书拆开白绫,取出其中的盒子,道:“大王,三月前安西都护府的官差抓住了一飞贼,经过刑讯,从那厮的身上拷出了这件东西。安西王爷觉得此物应于乌斯藏国有关,这次就叫小的给带了过来物归原主,还请大王,法王过目。”坐在郑书旁边的丹增隔得近,待郑书一拆开白绫,丹增不由得就深吸了一口气,彼时中土与乌斯藏国共开有官市三个,双方互通有无。中原商人贩来了大量的瓷器,茶叶,丝绸以及能工巨匠制作的奇珍异巧以供乌斯藏上层贵胄把玩。丹增自诩可不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青蛙,可是如此精美绝伦的盒子,丹增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只见那盒子是横竖齐长,黑楠为底,辰砂漆面。上面凰栖梧桐凤舞九天,身上彩羽清晰可见。盒子左书并排四字:诸佛降祉,有凤来仪。那字虽是用工笔刻上,可是却绵若游丝,祥和安定,没有丝毫刀工斧琢的锐利之气。丹增正在猜测这是哪位大家的手迹时,就有宫人下来接过郑书手中的盒子给殿上的二人呈了上去。
曼殊法王从宫人手中接过盒子,只觉手中此物甚沉,打开了来,只见盒中什锦铺满,中间有一个凹槽,一颗洁白无暇的珠子安放其中,那珠子约莫一寸大小,一见着了光,瞬时发出五彩夺目的光彩,照得整个大殿熠熠生辉。法王惊呼:“五彩舍利,竟然五彩舍利,红教圣物怎生落入到了俗世。”乌斯藏王瞧见法王失态,从他手中接过盒子,法王小心翼翼的看着乌斯藏王手中的物事,仿似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失手跌落一般,乌斯藏王看了一眼手中那不停的在变幻着光芒的舍利子,觉得除了颜色有些奇怪之外,并无其他异处,乌斯藏王道:“国师,我舍利子倒是见过,可是这会变出颜色的倒是第一次。不知他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你得给我讲上一讲。”那郑书当初在王府曾见过这舍利开盒见光的情形,知道他非同寻常,但怎么个非同寻常法,安西王府众多见多识广的僧客幕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书当初对王爷将这舍利当成重宝送给乌斯藏王甚是不解,此时见乌斯藏王发问,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曼殊法王从盒中取过五彩舍利,平握在手中,嘴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珠子发出的五彩光芒更盛,殿下众人惊呼,原来法王的手掌在彩光的照射下似是变得透明了一般,骨骼,经脉,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其间的血液的缓缓流动,。法王微微一笑,手掌合拢,那光芒便慢慢的暗了下去。法王看着众人惊异的神情,道:“此舍利另有一名,叫玲珑佛骨,乃红教四世教主依罗坐化所成。那依罗据说是我红黄二教同祖转世,修得无上术法,除妖降魔无数。这玲珑佛骨既是仙人所留之物,凡人佩之,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清心静欲,一切邪秽之物不敢近之。于修行大有益处。只是这玲珑佛骨本是红教历代教主随身之圣物,怎不知能给歹人夺去,奇怪,真是奇怪。”曼殊法王说罢一脸的不解,缓缓将玲珑佛骨放回盒子,盖了起来,交给了乌斯藏王。乌斯藏王大笑道:“红教那些不穿衣服野人,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只是也忒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给人偷了去,也好,也好,白白便宜了本王,这么好的东西,本王岂有过手不留的道理。国师,我留下此物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吧,哦,对了,红教这一任教主是谁啊,你不说起本王倒忘了过问一下这件事。”曼殊法王道:“回大王,红教现任脉首是三年前坐床加冕的紫光教主。红教本修的是苦禅,多隐于山野深林,不受香火,不问世事,大王不知原在情理。留下此物也无唐突之处,只是可得别让红教之人知晓了。”
乌斯藏王道:“那是当然,本王身为乌斯藏一国之君,要他点东西,那是瞧得起他,哈哈。”乌斯藏王笑罢转头向着殿下凝神细听的郑书突然道:“郑使,安西王爷超渡亡灵一事,可曾有贵国天子批行啊?”郑书见乌斯藏王天马行空的突然一问,猛不丁一个机灵,忙躬身上前回道:“回禀大王,我家王爷操办此事,深知流言谤语甚多,早在三月前就已上报朝廷,皇上仁广德厚,于小人起程入乌斯藏地时下诏准许并让护国寺高僧一起力助我王主持水陆****,我王曾有语要小人转告大王,水陆****,只求消兵戈之孽,无其他谋求,不损于两国交好。所以请大王法王不必多虑。
曼殊法王听郑书说完,笑道:“大王,安西王爷这次水陆大会,想必中土能人异士众多,老僧正好前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大王既然已将玲珑佛骨收下,就应是首肯了。望大王准行,哦,对了,此次****是在中元节,如此盛会,声势必定浩大,到时候难免会有妖魔邪道作乱。老僧超渡往生勉强胜任,不过除魔卫道之事却非我所能……。”郑书不待曼殊法王说完,道:“请法王放心,这次大会,安西王爷请得了龙虎山辟凡真人和湘西辰家家主坐镇,就乱有妖魔作祟,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曼殊法王道:“那甚好,那甚好,不过在我乌斯藏后藏之地,有一处仙居名曰蓝月亮谷,此间主人号月亮谷老人,修的是中土大地的长生不灭之道,一身本领惊天彻地,神鬼漠测,据说辈分与上古大罗金仙堪齐。老僧恰巧与之相识,若能请得他出谷相助,就算是地府大开,万千恶鬼齐出又有何惧。”郑书闻法王之语,惊疑道:“世间竟有如此仙人,能请之最好,不过世间隐者高人性子甚是孤傲……。”法王看出了郑书心中的疑虑,道:“郑使放心,此仙人为人甚是随和风趣,和老僧交情颇深,一会儿老僧自修书一封,托鸿雁传之,相信最多明日午时就有回信。不会耽搁你太多时日。”郑书心里暗道:还以为是会让我自己去请什么捞什子的老神仙,原来他是用鸿雁传书,这倒是省了我麻烦。既然办妥了王爷吩咐的事情,管他是真神仙还是老神棍。假的反正是这番僧推荐的,万一真是自己凭白无故又多出了一件大功,王爷指不定惊喜连升自己三级那不是飞黄腾达还是什么。想到此处,郑书拜道:“那就劳烦法王了,小人替我家王爷感激不尽。”
乌斯藏王听得曼殊法王如是说,拉了拉法王僧袍,小声道:“国师,我乌斯藏地可真有如此神人。你可别托大了,本王怎么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曼殊法王回道:“老僧怎敢诳语,其中详细,一会儿一并说与大王听。”乌斯藏王点头会意,转头面向殿下众人道:“此事既已定下,那大家到此散会吧,普布你领郑使回馆好好歇息,晚上本王再设宴好好的款待郑使。”普布起身上前称是,有宫人擂鼓鸣金唱道:大王散朝,诸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