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箬衣又扫了冯平一眼,“是非黑白,孰轻孰重你若是连这个都不能分辨,我看你这将军也是当到头了。世上能人太多太多,不是少了谁就一定不行。你若是觉得你没有能力在这个位置上,多的是人想要你的位置。王爷与我一直没说你什么便是看在你是骑兵营的老人,虽然嘴巴上有所亏欠,但是心地不错。但是你若一直这么犯浑,分不清个东南西北。便是我都保不住你了!”
冯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卫箬衣说的是实情,他无从辩驳,之前萧瑾一直忍让他,便给了他一种萧瑾十分好说话的错觉,所以得寸进尺。如今被卫箬衣这样当头棒喝,便是冯平自己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旁人对你客气并不代表怕了你,迁就也不代表就有求与你。
卫箬衣说的对,他们的家人如今都在永宁亲王府的封地上安家落户,如今他们便已经是无形变成了永宁亲王府的私军了。
按说永宁亲王府对他们真的不错,出了那么一大笔钱来替他们安家,还免了骑兵营所有家属的田税三年。这在以前是压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平终于垂下头去,如同毫无斗志的公鸡一样朝着卫箬衣一抱拳,“娘娘,是我老冯错了。一会我便去和王爷负荆请罪去。还请娘娘和王爷不要与我老冯计较。我老冯保证今后不再如此了。”
“负荆请罪也就算了。王爷看中的并不是这些,他看中的是你们是不是能安心的在永宁王府的属地待下去。”卫箬衣这才缓和了一下刚刚紧绷的眼角。“他能替大家将家都迁入永宁王府的属地便是当大家是自己人了。我也不想王爷对大家一片热忱,却还不到大家的真心以待。”
卫箬衣说的大度,更是让冯平的脸皮子发热。
“娘娘,老冯真的错了。”冯平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的酒杯,索性将酒杯端了起来,“我老冯在这里起誓,今后对王爷和娘娘绝无二心!”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将杯子翻转给卫箬衣看,随后目光如炬的看着卫箬衣。
“好。”卫箬衣这才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王爷与我便信你了!北地骑兵到了水面上晕船这一事情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我已经让卫庚派人上岸去采买一些药材回来了,一会等他们回来你便分发下去。注意安抚好他们便是。伙食上切不可苛刻了大家。你要知道,东胜王的船队就在我们后面,人家带的人可是咱们的好几倍。若是在别的地方发生了点什么冲突,我们永宁王府的声誉还需要大家齐心合力来维持才是。”
“娘娘的意思是他们会对咱们下手?”冯平倒也不傻,听出了卫箬衣的言下之意,眼眉顿时一横。
“事事难料。如今朝中局面如此,藩王蠢蠢欲动。咱们也不得不防备着。”卫箬衣笑道。
孙淮自冯平站起来之后便再没吭声,这时他对卫箬衣一抱拳,“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说吧。”卫箬衣说道。
“娘娘,咱们此番入京出了贺寿之外,可还有什么目的?”孙淮蹙眉问道。
孙淮是个聪明人。
自从跟随着卫箬衣去了东胜州,他便感觉出有些事情存着一点点诡异了。具体是哪里诡异,他说不上来,他从军多年,行伍长大,与京城权贵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但是陛下将关西大营从北地划归卫箬衣所管辖直接调入东部,这种事情并不算多。他明白今后自关西骑兵营改成东胜骑兵营之后其实已经是变成了永宁亲王的私军了。
一个帝皇给自己的儿子封地,私军,为了什么?况且陛下当初还曾经有削藩之意。
便是孙淮不接触那些,也心底有点明白陛下这是在防患于未然了。
刚刚卫箬衣又提了东胜王的船队带了数倍与自己的兵力,这更是让孙淮心生疑窦。贺寿罢了,永宁亲王府已经带了这么多人上路了,而东胜王带的人更多……这……
“你这问题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答案。”卫箬衣抿唇笑了笑,“但是有一点你放心,我永宁王府永远不会做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要做的便是匡扶正统,不让大梁分崩离析,不让大梁百姓保守因藩王割据而引起的灾祸之苦。”
卫箬衣看向孙淮的目光坚定而温柔,虽然她没明说,但是孙淮从她的眼神之中瞬间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
有的时候便是这么奇妙,只是目光的交流,便能相信她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孙淮紧锁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了。”
卫箬衣用一顿饭拔去了将领们心头的刺,自己也顿觉轻松了许多。
明日驶出东胜州的地界,京城之中真的萧瑾应是要派人来刺杀“假萧瑾”了。现在让卫箬衣感觉到头疼的是东胜王的船队跟在他们的后面居心叵测的样子,若是他们知道卫辛假扮成的萧瑾被刺杀了,不知道会做出何种的举动来。
不过卫箬衣觉得他们若是要对自己动手的话,应是要等贺寿结束,京城大局初定之后。若是先对自己下了手,只怕会惊动京城,破坏了萧子雅的计划。
其实卫箬衣心底明白,东胜王对萧子雅的计划应是比较有信心的。否则他不会赌的这么大。
翌日,船队启航,离开了东胜州的地界。
果然刺客在第二天的夜里如约而至,而卫辛假扮成的萧瑾也假意受伤,总之大家合力演了一出逼真的不能再逼真的戏。除了几个知情者之外,没有人知道卫辛假扮的萧瑾压根没有受伤。
永宁亲王被刺,船队就近停靠,永宁亲王被紧急送上岸去救治,动静闹得挺大的,就连地方官员都惊动了。
永宁亲王府的船队停靠下来,东胜王的船队也一起停靠了下来。
东胜王假意关心萧瑾的伤势,前来探望。
卫箬衣在东胜王面前故作坚强,坚持不肯让东胜王见到萧瑾本人,只肯说王爷只受了一点点轻伤,并无大碍,只要在这里休息两天便好了。
但是按照东胜王的想法,若是只是受了轻伤,何必在岸上休息。他并没说什么,留下了点东西便告辞离去。
 
;离去的当夜,码头上便有人来报,说东胜王船队里面丢了一个人,他偷了东胜王喜爱的一桩物件潜入了永宁亲王府的船队,如今东胜王正带着一群人叫嚣着要去搜永宁亲王府的船找人。
而驻守在码头上的冯平自是不肯让,双方在码头上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卫箬衣一听便是一阵的冷笑。
什么丢了一个人,什么偷了东胜王最喜欢的一个物件,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东胜王定是得了什么消息,受萧子雅的指使想要上永宁亲王府的穿上去看看船舱里到底藏的是什么。
卫箬衣猜的一点都不错。
这些日子东胜王府的船队一直跟在永宁王府的船队之后,早就发现他们有几条大船的吃水要比其他的船只深了许多。
东胜王猜不透萧瑾究竟在船上带了些什么便将这事情飞鸽传书递给了萧子雅。
萧子雅看过之后便隐隐的有点担心。
毕竟当初他将不少残破的大炮留在了春猎场上,后来那些大炮的残骸都由兵部收走了。而当时卫毅督促过兵部找来工匠研究过这些东西。还有线报说当初卫毅曾经带着卫箬衣前去仔细的研究过那些大炮,卫箬衣还调用了不少工匠们的资料。
这件事情不得不防。
卫箬衣在东胜州有一个特别大的船坞,戒备森严,没人知道里面在造点什么。而当初他派往东胜州的探子说每月都有大批的铁矿石被运送到船坞之中。而卫箬衣也征召了不少技艺精湛的工匠在她的船坞里做活。
萧子雅怕卫箬衣就是利用造船为幌子在船坞里面捣鼓点其他的事情。
之前有人将卫箬衣在造船的事情告诉萧子雅,萧子雅起先以为卫箬衣真的是在找新鲜玩意去玩,后来是越想越不对劲。
如今再看到东胜王的密报,他前后一思量,责成东胜王一定要搞清楚那几艘吃水特深的大船里带的是什么东西。
原本东胜王还在苦恼要怎么才能登上永宁亲王府的船,可巧了萧瑾这么快就遇到了刺杀,萧瑾倒下了。所以东胜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压根就没想卫箬衣这个年轻的永宁亲王妃给放在眼底。
卫箬衣带着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码头上一片灯火通明。
卫庚开道,分开人群,引着卫箬衣上前。就见东胜王背着一双手,盛气凌然的看着阻拦在他面前不准他上船的冯平。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本王的路!”东胜王见冯平就是一个油盐不浸的憨货也是被气的不轻,失了风仪的骂道。
“陛下亲封的五品游击将军。”冯平一挑眼眉,抱拳说道。“好说好说!”
东胜王没想到冯平会这么说,被气的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堵的他上气不接下气愣是不知道该接点什么才好,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冯平这般胆子大,脸皮厚的臭无赖,敢在东胜王面前撒野的,大概也就冯平这样的混不吝了吧。
卫箬衣差点就没绷住要笑出来,她赶紧拉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假意的咳嗽了两声。
那个冯平连永宁亲王都敢怼,怼一个王还在话下嘛……
听到了咳嗽声,东胜王和冯平同时回过头来。
卫箬衣这才在卫庚的保护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王妃。”冯平赶紧走过来,行礼。
“冯将军。”卫箬衣装出了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第一次她觉得假装发愁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明明她就很想笑。卫箬衣觉得自己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真是被自己打败了,卫箬衣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眼前的事情分明就是十分紧急,偏生她却绷不起那根神经来。
卫箬衣稍稍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东胜王。
“王爷才刚刚探访了我家王爷不久,怎么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便闹了起来!”卫箬衣假装十分生气的质问道。
“本王并非无理取闹。”东胜王略显的轻蔑的看了卫箬衣一眼,这女人分明就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
卫毅生的闺女也不过如此,还说什么在北地剿过匪,依照他来看,不过就是假借着卫毅的威名去混了一圈,功劳是旁人立下的,而名头都算在了她的脑袋上罢了。
卫毅那个小子为了给自己的女婿和姑娘找点好处,无所不用其极。
卫箬衣因为要强行憋住笑,所以表情十分的生硬不自然,她这表情落入东胜王的眼中却变成了卫箬衣明明心底十分害怕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卫箬衣都憋的快要发抖了,东胜王则更加相信卫箬衣是因为不知所措而紧张到无以复加。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东胜王说完便将脸别去一边,一副不愿意与小女人说话的模样,他身边的一名随从马上朝卫箬衣行了一礼,将因由说了一遍。
等那随从说完,东胜王这才耷拉了半拉的眼皮子瞅了瞅卫箬衣,“如何啊?本王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上船找找人,若是时间拖的长了,人跑了,本王心爱之物丢失,王妃您包赔吗?”
包赔?老子还包你生儿子是不是?卫箬衣在心底已经将东胜王骂了一圈,说的好像他东西丢了是自己的错一样。
“这……”她犹豫了一下。
东胜王见卫箬衣举棋不定,心底更是对她轻视,女人就是女人,不过也就是仗着自己的老子是卫毅罢了。
“王妃快点下决定。本王已经在这里耗了很长时间了,若是王妃不能做主,本王便闹去永宁亲王那边,问问永宁亲王府是不是故意包庇恶人。”东胜王盛气凌人的说道。
“别别别!”卫箬衣马上摇头道。
“那王妃是答应让本王派人上船一查究竟了?”东胜王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