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奴家尚有一事不明,何以公子却不知自己是天机?
历代天机皆为拜月教主亲传大弟子,公子的清月剑法这是假不了的,此事奴家实在是想不明白。”奚莲欣大惑不解。
谢迁苦笑道:“不光你想不明白,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学会了这套剑法,呃……照你这么说来,我经常梦见的那女子,应当就是拜月教主,也就是我的师傅了?
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一时还接受不了,还望谷主暂时不要让阿奴知晓,待我日后查明原委再说,可好?”
他冷静下来后,已经隐约猜到,自己恐怕遗忘了一些此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你叫奚莲欣?嗯……我以后还是叫你谷主吧,你也知道我跟你女儿的关系……哦,对了,你不会反对我与奚奴交往吧?”
谢迁皱起了眉头,眼下的突发状况对他来说太突然,有些伤脑筋,一时之间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面对。
奚莲欣恭敬地道:“天机乃是拜月教世代守护的天命之人,奴家怎敢再拦阻上人!”
谢迁一听天机两个字就头疼,急忙道:“谷主,此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你若继续如此待我,谷中其他人见了,怕是要将我赶走,不如……这便算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一个秘密,你看可好?
此后你我仍旧按原来的关系相处,在阿奴面前你就叫我子歌好了,日后你还会是我的妻母,万万不可让阿奴他们起了疑心。”
“莲欣遵命便是,谢公子,你既为天机上人,困扰我无忧谷数百年的难题,此次定然能解决,公子的恩情,我奚族永世难忘!”
奚莲欣越说越激动,欣然道:“谢公子,我想带你去看一些东西,或许能让你想起一些事情来。”
谢迁听她这么一说,急忙道:“是了,方才我正想问你,你那秘法能抹去他人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世上当真有此奇事?”
奚莲欣正色道:“回公子,此事当真不假。”她脸上神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双眼迷茫失神。
谢迁见她脸现痛苦之色,心道:“这女子难道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他轻声道:“谷主,往事已矣,既然不堪回首,便不要去想了,就当我方才没问过。”
奚莲欣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闭上了双眼,睫毛一阵颤抖,片刻后,她睁开眼来,缓缓说道:“十七年前,我夫君宁道成在机缘巧合之下,救回了一个重伤的女子……
这女子在谷中将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为报我夫君的救命之恩,她传授了一路剑法给我夫妇二人,流风的清月剑法便是那女子传给我的。
她后来无意间知晓了我奚族不能生子的秘密,便又传了这秘法给我,此后谷中女子从世间找男子……便再无后顾之忧。”
奚莲欣说到这里忽然脸上一红,她顿了顿,继续道:“谷中女子有孕之后,我便可用此法抹去他的记忆,如此一来,我族既能世代繁衍下去,亦不会泄露无忧谷的所在。”
谢迁满脸困惑,道:“既然那女子传了你清月剑法,照理她便应当是拜月教主才是,当时她没有告诉你?”
奚莲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叹了口气后,颓然道:“不久之后,那女子便与我夫君一同消失无踪,三年之后,夫君忽然回到谷中,对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能生子的药物,他给我带来了一些麒麟果,后来……我便有了流风。
流风出生后不久,夫君就不见了,留书给我,让我此后不要再找他,他与我今生的缘分已了。
此后我一直在谷外寻找夫君的下落,却一直也没有找到,直到六年前,我遇见了一个道人,那道人与我交手时,误以为我便是拜月教主。
我后来才知道,这清月剑法乃是拜月教的筑基剑法,从来只传给教主的嫡传弟子,我自然也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
拜月教于我奚族有大恩,我夫君即便随她而去也是报恩,此后我便回谷不再外出寻找夫君了。”
奚莲欣回忆起往事,心中伤感,目中满含泪光,几滴泪珠自眼角滑落。
谢迁看她神情感伤,心道:“你这女子真傻,分明是相公被人拐跑了,还在为他找借口,唉……”
想着眼前这女子,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却孤身一人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那份艰辛又有谁能知晓?
他心中忽然对奚莲欣涌起怜惜之情:“唉……这世间本多负心之人,那宁道成可真是个混账东西,放着这么美丽动人的妻子不要,却要跑去跟那什么拜月教主鬼混,真是无耻之极,愚蠢至极!”
谢迁轻声劝解:“谷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世间如果别人不怜惜自己,那唯有自己怜惜自己,让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快活,方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你说呢?”
奚莲欣匆忙拭去眼角泪痕,勉强一笑后,难为情道:“教公子看笑话了,谢公子乃是重情之人,阿奴跟了你,我很放心,奴家这便带你去看那枭神像,兴许公子看过后能想起什么。”
谢迁点头道:“嗯……好吧,你说会不会有人也给我用了那抹去记忆的法子?让我忘掉了一些事情?
此事虽然匪夷所思,但听你方才所说,似乎也未必没有可能,你可有法子能恢复人的记忆?”
奚莲欣脸现为难之色:“公子,那女子只教了我抹去记忆的秘法,却不曾教过我……”
谢迁有些失望,继续问道:“那你能否看出我可曾被人施过那秘法?”
奚莲欣神色不宁,讷讷地道:“这……奴家试试看,谢公子,你先坐到榻上。”她说完便让谢迁盘膝坐于榻上,自后方小心翼翼地将谢迁脑后的头发分开,露出了脖颈。
她仔细地在谢迁的玉枕穴处察看半晌后,惊骇莫名地道:“果然如此!公子确曾被人用这秘法抹去了记忆!”
谢迁心中大为震惊:“你能确定吗?这秘法世间还有多少人懂得使用?”
奚莲欣听他这么问,平息了一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冷静下来后,疑惑道:“此法是那女子传给我的,我也不知世间尚有多少人懂得此法。
此事着实令人费解,拜月教历代皆奉天机为神明降世,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天机上人的,不知道是谁会如此对待公子。”
谢迁心中非常沮丧,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自己此前竟然一直是一个失忆之人?
那我失去的又是什么记忆?那梦中女子到底是敌是友?
我这记忆难道就是那梦中女子抹去的?
她既然是拜月教主,又传我剑法,为何却又要让我遗忘一些事情?
许许多多的问题纷至杳来,谢迁一时心中茫茫然不知所已。
他隐约觉得,此生若想解开这个谜团,怕是必须要找到那云踪深处、梦里相会的白衣女子才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