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已经是一个六十岁高龄的老人了,历经了两代帝王,就连凤凌平日里对着他说话都少了三分高高在上的感觉,此刻被凤珺炎几句话呛过来,还真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所以整个朝堂上,在凤珺炎话落之后,就陷入了一片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凤凌眼见着御史的脸色越来越差,只能出声训斥道:“老三,不得无礼!”
凤珺炎闻言倒是不敢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御史大人的眼神依旧不善,御史大人历经两朝风雨,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自然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皇上,老臣得到的消息虽然是听来的,但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臣纵然再没有分寸,也不会拿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参奏朝廷大臣。”
一语落,御史大人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深深叩拜,久久不起。
凤凌见御史如此反应,只觉得头疼,连忙安抚道:“爱卿不必如此,快快平身吧。”
说罢,转头冲着身边的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刘公公会意,连忙走到御史跟前将人扶了起来。
自古以来,御史都是帝王所不敢惹的存在,倒不是怕御史本身什么,而是怕他们的笔杆子,要知道所谓青史留名,一直都是御史的功劳,历任帝王的功过评说,都是御史在撰写的时候加进去的自己的主观看法罢了,虽然在这些主观看法里不乏客观的评价,但是得罪一名御史,想来日后史册上,也留不下什么好的名声了。
御史大人在刘公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开口说道:“一个妾室跑回娘家,原本是家事,臣作为外人原也不好说什么,但这名妾室是皇家的侧妃,又是皇上当初亲自赐婚的,这就不免让臣多心了几分,是否是苏大将军平日里藐视皇权惯了,这才导致一个小小的庶女,不过是和夫君吵了几句,就敢收拾细软跑回娘家去了。”
苏慕诚被御史话里话外的指责,当下也不敢再低着头不出声,只能走出来同样跪在地当中开口解释道:“小女回到家中之时,微臣确实心中疑惑,所以早就在她刚刚到家的时候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盘问清楚,的确如三王爷所说,小女是在跟三王爷说过并且得到三王爷的同意了之后才带着侍女回家小住的,绝不是御史大人口中的私自跑回将军府里的,微臣也正是因为知道这里面的因由才敢留下小女在家中小住,绝对没有藐视皇权之意,还望皇上明察啊!”
言罢,效仿御史大人,同样对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深深的跪拜了下去。
凤凌看着,只觉得脑仁子疼,但也不得不开口说道:“御史大人,既然老三与苏将军都是这样说,想必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的,苏侧妃回将军府,想来也是另有隐情的。”
御史大人很明显不甘心自己费了一晚上心血写出来的奏折就这么打了水漂,甚至在皇上开口调和后犹不罢休,穷追不舍道:“那就敢问苏大将军,这其中的隐情是什么了?”
凤珺炎在一边看着御史大人不依不饶地追问,脸上已经带了怒色,“御史大人的注意力难道不应是集中在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上吗?何以在一些寻常人家的私事上如此上心?”
这话表面上好像在不满御史大人对自己家的私事如此刨根问底,但其实也是在暗指他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只会在一些小事上动心思。
御史年纪虽然大了,但到底还不算是老糊涂,这话里的意思自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当下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身份礼仪了,直接指着凤珺炎问道:“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微臣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三王爷就算是想要拉拢岳家,也没有必要做的如此明显!”
凤珺炎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就算没有凤幽玄的地位高,但也从来没有叫人指着鼻子骂过,况且这还是在朝堂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凤珺炎自然压不下这口气,当即就欲开口反驳:“本王……”
“好了!”
可惜话还没有开口,就被坐在龙椅上的凤凌喝止了,为了一个小小的侧室,惹得他的儿子和朝臣在朝堂上吵闹不休,实在是不成体统,凤凌不想他们丢更大的人,只能在凤珺炎开口之前喝止。
不过凤凌到底是顾忌御史的笔杆子,最后还是温和了神色说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苏大将军最有发言权,那就让苏爱卿说一说,这其中的隐情是什么吧。”
一语落,众位大臣看热闹的视线就又转回到了苏慕诚的身上。
苏慕诚倒也无所畏惧,神色坦荡地开口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内情,不过是小女从未离家过,之前独居大长公主宫的时候就十分的想念我和她的母亲,好不容易回家住了几日就又嫁去了三王爷府上,日前被三王爷开口训斥了几句,这心中便又开始思念我与她母亲,所以才求了三王爷的恩典,想要回家小住几日。”
凤珺炎在此时也开口说道:“阿颜在跟我说的时候的确说是想念家中亲人,儿臣是想着我朝以纯孝为美德,阿颜心中时刻惦念父母,儿臣也不拂了这份心意,这才特特批准了她回家探望,却没想到,这区区一件小事,竟然让御史大人拿了来,写成奏折参奏苏大将军,父皇,并非儿臣想要拉拢岳家,实在是这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儿臣是不忍眼睁睁看着苏大将军蒙冤啊。”
其实如果凤珺炎不开口,这件事情在苏慕诚解释之后再由凤凌开口安抚几句,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偏偏凤珺炎觉得自己被御史冒犯了尊严,想着法子想找补回来,这才在苏慕诚开口解释后添油加醋的又将事情说了一遍,明里暗里指责御史没事找事,不务正业。